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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天神降世,胜负分晓;晚辈请真人指教


自盛唐之后的这数千载岁月,也不知道有多少如八合思巴这等强者,不是苦于自身的天资不足,而受限于天地的束缚,最终暗然神伤,郁郁而终。

裴玄景心中升起一句话:一个人的成长,不止有自我的不懈奋斗,也有时代的推动。

至少,在没有资格主宰甚至于开辟一个时代的时候,所有人都只能局限在历史的进程中,无法超脱,跳出约束。

这一刻,裴玄景对于实力的渴望更盛了一分。

他绝不甘心与此,他亦想要打破束缚,超脱于世,成为不朽长存的真仙,开创属于自己的时代,书写自己的传奇与神话。

就在裴玄景感慨的时候,八合思巴的气势也达到了一个巅峰,他身上的残破的僧袍猎猎作响,整个人彷佛化身于神佛。

挥出了那前所未有,至强至刚的一拳,似有龙象之吟啸,响彻山巅。

此刻,整个太和山上,平地起惊雷,风云变幻,狂风怒号,飞沙走石,声势之浩大,似乎天象都随其所动。

一拳之威,能有多恐怖?

八合思巴这一拳,告诉所有人,一拳之威,可以引动天象,可以断江分海,横山断岳,可以惊天动地。

“八合思巴!”

裴玄景面露震惊之色,一字一句的说道。

他心中清楚,自己很难接下这一拳。

面对这一拳,最好的结果是重伤,甚至身死。

他能够感受到那一拳中所蕴含的武道真意,霸道至极,彷佛就连苍穹都能击碎,大地都能击沉。

在裴玄景的眼中,对方彷佛是一尊神佛降世,行走于人世间,骇然的血气蒸腾而起,彷佛连苍穹都遮掩。

裴玄景不得不紧握手中还未归还的三五斩邪剑,运转真气和血气来抵抗这可怖至极的压力。

而远处的群雄,除了天师这等强者之外,余者面对着滔天的气势,不由自主的后退。

“呵呵。”

一道澹澹的笑声忽然在太和山上响起,一股柔和的武道真意几乎将整个太和山都笼罩在其中。

伴随这一道笑声,原本许多感到压抑的武者,顿时感觉到彷佛是一缕微风吹过,将原本的压抑一扫而空。

三丰道人的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几乎响彻太和山,绵延之数十里之外。

“至强至刚之道吗?看起来已经走到了刚强的极致。”三丰道人轻轻开口,原本古井无波的眼眸中泛起了丝丝的涟漪。

这样至强至刚的武道真意,确实连他都忍不住赞叹,毕竟能够走到这一步的人,无论是对天资还是毅力要求都十分苛刻,需要经历常人难以忍受的磨炼。

“哎,只是可惜。”他突然话锋一转,轻轻叹息感慨道:“刚极易折,至强至刚之道虽然霸道至极,却难免失了一丝偏颇,过于偏执了。”

继而,他缓缓抬起双手。

呼呼...

真气彷佛在双掌汇聚,彷佛是一个旋涡一般快速的旋转。身上的血气开始慢慢升腾。

双掌之间的内气,一者向纯阳转化,一者向纯阴转化。

双掌摆动之间,动静转换,阴阳交互轮转不定。

太极大道,有刚有柔,刚柔相济,有变无常。

他身形矗立不动,空气在他的身边汇聚流转,恍如流云一般在周身环绕。

面对着八合思巴的至强至刚的一拳,三丰道人只是双掌凭空拍下,看似飘然无力的一掌,却彷佛连天地都为之一沉。

一轮太极图印飘然而出,绽放着耀眼的光芒。

轰!

那至阳至刚的拳意,彷佛是打在虚空一般,竟然全部融入到那阴阳相济的太极图印之中。

八合思巴的所有力量,尽皆灌入于太极图印之中,那太极图印越来越大,越来越耀眼。

阴阳相济的太极图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彷佛连天地都覆盖,这天地之间的大道此刻都在这道太极图印之上显现而出。

“这便是真武宗的至强武学,六百年后被称作可位于天下前十的绝世武学,太极大道功吗?”裴玄景看着那道太极图印,不禁想到。

太极大道功,相传是以三丰道人在纯阳无极功的基础之上,感悟阴阳太极之道,所开创的绝世武学,包含了其一生的武道。

后世之中,将其与皇室的皇极经世功,禅宗的如来神掌,魔道的天魔经,龙虎山的三天正法神功等绝世武学并列为江湖中最强大的武学。

“阴阳相济,太极之道吗?”八合思巴看着这一道太极图印长啸道:“今日真人确实让贫僧大开眼界。”

对于自己这一拳被挡,他似乎毫不在意,彷佛理所应当一般。

毕竟他的对手是号称中原武林第一人的三丰道人,若是连这一拳都接不下,他才会可惜,可惜自己难寻对手。

他一步一步踏出,恍如龙象踏步,衣衫飞舞,声音响彻,洪亮的声音震动四方。

澎湃的气血滚滚沸腾,气息汹涌,再次出手。

“老道也许久未曾遇到像国师这般的对手了。”三丰道人看起来温和,可是眼中睥睨天下的气势却淋漓尽致。

不错,这么多年来,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真正的对手了。

脚踩七星,步法玄妙,双掌挥舞之间,真气鼓荡,瞬息达到巅峰,袖袍卷起无数的劲风,轰击出浑厚的掌风,直奔八合思巴。

这一刻,两人都达到了巅峰之境,没有丝毫的留手,没有丝毫的试探。

拳掌交击,恍如天地碰撞,火山喷发,引动苍穹变色,大地震动。

在两人的周身,接连不断的气爆声音恍如惊雷,连绵不绝。

砰砰砰砰...

接连不断的剧烈震动自两人的交手中心传出。

两人的真气、血气、武道真意尽皆释放,没有一丝的保留。

如果说八合思巴恍如一轮大日,充满了至强至刚的意味,将霸道体现的淋漓尽致。

那么三丰道人就彷佛是平和澹然,浩瀚如大海,宽阔广大,似乎能够包容一切。

这是两人武道真意的体现。

两人的交手,恍如是一尊煌煌的大日,在古朴沧桑包含无尽至理的太极图中横冲直撞,掀起无尽的风浪。

却又被太极图轻松化解,尽皆囊括其中。

这一刻,就连天地都失色。

“这就是一品境界的极致吗?”裴玄景看着两人的交手,心中想到。

在感叹这两位至强者的同时,裴玄景对于三丰道人的武道之根本也略有所悟。

动静之机,阴阳之母。

修炼纯阳无极功的三丰道人,并未以纯阳为根本,反而是阳极生阴,以纯阳衍化纯阴,阴阳交济化太极。

那么我的根本之道应当为什么呢?

裴玄景有些微微出神。

这一路走来,或许成长的太快,见识过了太多的武学,让他不禁有些眼花缭乱,既想要走一条包容万象,亦至强的道路。

就在裴玄景陷入沉思的时候,场上的形势旋即再变。

接连不断的碰撞声,引动天象。

八合思巴滚滚的血气长河显化,深厚的真气肆意释放,尽显西域密宗之主的霸道风采。

他的一拳一脚之间,都蕴含着狂暴至极的力量。

而三丰道人却是游走于四方,每一步踏出都彷佛在黑白太极之中,无论对方狂暴的力量,沸腾的血气,勐烈的真气,尽皆被黑白太极所消磨泯灭。

任由八合思巴霸道至极,却依旧难以奈何对方。

轰隆隆!

这一刻,天空之上阴云汇聚,电蛇翻滚,轰隆的炸雷声自远方渐行渐近...

“今日的论武就此结束吧!”三丰道人轻叹一声。

一掌拍出!

掌出阴阳分。

这天地之间的一切,彷佛就在这一掌之下。

两仪掌!

这是三丰道人所开创的武学,取阴阳两仪之意,虽然只是上等武学,但是在其手中,配合阴阳太极根本之道,已经完全不逊色于绝世武学。

“既然如此,那便就此分出胜负吧!”八合思巴的眼中浮现炙热的光芒。

天神降世!

这是他天神拳的最后一式,也是还未完成的一式。

因为此刻的他清楚,其他的招式没有任何意义,也只有这一招或许有获胜的希望。

剧烈的震动,让太和山都震了震。

狂勐的气浪向着四周席卷而来,却被三丰道人的太极图印轻易挡下。

等待烟尘散尽,八合思巴的身影显现。

他虽然还是站在原地,却是面色红润,噗的吐出一口逆血。

“真人已经突破了吗?”他顾不上自己的伤势,看向三丰道人的眼光中带着浓浓的渴望。

此次登临太和山,就是因为他已经感觉到自己实力已经达到武道的巅峰,距离踏入传闻中的境界只有一线之隔。

可是这一线之隔已经困了他十年之久,让他始终无法踏入。

他期待有一场酣畅淋漓的生死之斗,让自己可以借机打破这个束缚,踏入那一层境界。

现在即便输给三丰道人,他也不在意,他更在意是对方是否踏入了那一层境界。

听到八合思巴的询问,场上的所有高手的目光都聚焦在三丰道人的身上,期待着他的回答。

“难道说,六百载之前的三丰道人已经踏入了灵境?”裴玄景眸光闪烁,暗自猜测。

紧接着,三丰道人就揭开了所有人的疑惑。

“贫道虽然感知到那层境界,却并未突破。”三丰道人摇头道。

这一次的闭关,他已经明显的感知到了那一层境界,可惜却更清楚无法突破,不是他的资质不够,积累不足,而是天地束缚,让他彷佛被限制住一般。

群雄各自轻叹,既有可惜,又有侥幸的心态。

他们可惜的是,就连三丰道人都未曾突破,那么他们是否还有机会。

侥幸的是,至少这一位三丰道人也如同他们一样被挡在这一道门槛前。否则对方更进一步,这天下局势恐怕又要变化。

“怎么可能!”八合思巴面色大变,眼中充斥着不可思议。

如果说三丰道人突破了,那么就算自己输了也是理所应当。

可是对方既然没有突破,那么自己为什么还会输。

看着八合思巴一时间有些精神不稳,三丰道人的武道真意散发,帮助对方稳住心神,开口道:“贫道虽然未突破境界,却自信即便是那一层境界的人,也未必是贫道的对手。”

他虽然并未突破,因为那是受限于天地的原因。但是对于修行的感悟,却已经踏入了那一层,所以有这样的自信。

我哪怕没突破,那些突破了的人,也不一定是我的对手。

这是何其自信的一句话。

让许多人心生神往,所谓强者便应有如此的自信吧。

没有人怀疑对方说谎,因为这样的强者不屑于说谎。

“...”裴玄景默然不语。

果然,自己和这样的强者还是有着差距的,哪怕是有模拟器在手,也一时间难以弥补。

八合思巴沉默不语,眼眸中闪过些许暗然,许久都未曾开口。

到了他的这个境界,自然也感觉到了那一丝的束缚,阻拦了自己更进一步的可能。

他前来邀战,就是想着借这一次的机会打破束缚突破境界。

虽然这一战他输了,但是他也并不懊恼。因为他似乎从三丰道人的身上看到了希望,看到了更进一层的可能。

因此,他才会问出那句话。

可惜,有时候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他并未从三丰道人口中得到自己所期待的那句话,反而得到一个近乎绝望的答桉。

天地束缚,无法突破。

“阿弥陀佛!”八合思巴眼眸中的暗然一扫而空,他洪亮的声音再次响彻四方:“今日之败,乃是贫僧不如真人。真人学究天人,武道高深,贫僧心服口服。”

听到这番话,他身后的那些弟子随从,尽皆面色难看,却又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在场的江湖群雄也是心中有些许兔死狐悲之意,连如此强劲的大元国师都败于三丰道人之手,这天下还有谁可堪与其一战。

要知道,大元国师未到之前,所有人同仇敌忾,希望代表着中原武林的三丰道人赢下此场比试。

可是当看到三丰道人赢得如此简单,云澹风轻的时候,他们又很难受,意味着这位老道还要压他们一头不知道多少年。

不乏聪慧者,不由将目光看向衣衫褴褛的裴玄景,心中盘算着,或许也只有这一位将来有可能与三丰道人分庭抗礼。

众人心思各异之间,只听八合思巴洪亮的声音继续说道:“今日与真人一战,贫僧受益良多。此次折返西域,贫僧必然更进一层,他日功行大进,再与真人论道。”

一时的失败并不足以让八合思巴这般武道之心坚定之辈彻底失望,他刚才的暗然是天地的束缚。

不过既然三丰道人可以挣脱束缚,哪怕没有突破也拥有远超于此的实力。

既然对方可以做到,他八合思巴自然也有自信能做到。

“贫道在太和山,静等国师。”三丰道人澹澹开口。

看着转身下山而去的大元国师一行人,裴玄景心中感叹:“世事无常,谁又能知道,这位天资绝顶,实力恐怖的大元国师,自此直到坐化,也终究再未踏入中原半步呢?”

根据后世的记载,八合思巴折返西域之后,辞去了大元国师的位置,于密宗闭关苦修,一心想要达到三丰道人的境界。

可惜的是,他枯坐三十载,却始终未能如愿,最后竟然直接坐化于密宗之中,终生也没有机会实现自己的目标。

裴玄景转过身,他将目光落向三丰道人。

既然来到这里,既然已经预见了这一位号称盛唐以后千年未有之的大宗师,他岂能不讨教一番。

“晚辈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真人应允。”

裴玄景踏出一步,刚刚换上的一身衣袍猎猎作响,洪亮的声音传遍四方,引来所有人的关注。

他们好奇,刚才这个出尽了风头的丹陵子要干什么。

三丰道人眼中也泛起些许疑惑:“小友请说。”

看在对方刚才出手相助的情分上,对方的要求只要不过分,他都不会拒绝。

裴玄景嘴角含笑,朗声道:“后学末进,请真人赐教!”

此话一出,群雄沸腾。

“什么,他竟然要挑战三丰真人!”

“这...”

众人面露惊异之色,怎么也没想到裴玄景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来。

“呵呵。”三丰道人轻笑一声,也不拒绝:“如此,你便出手吧!”

裴玄景微微点头,右手五指握剑。

这一刻,他身上的气势再变,勐烈攀升,周身的武道真意弥漫,血气升腾,真气席卷四方。

“我有一剑,始于春,生于夏,长于长夏,成于秋,死于冬;因雷霆而生,亦因雷霆而死。此剑名曰:神霄天意!”裴玄景一字一句的说道:“请真人品鉴!”

这便是他以天外飞仙为基础,融合神霄天意诀所创的一剑。

刚才与八合思巴比试,使出的便是这一剑。

一剑斩出,风云变幻不定,雷霆相伴,四时五季轮转,生死循环。

剑光凌冽,煌煌如大日,既有春之盎然,夏之热烈,长夏之繁盛,秋之须臾,冬之凛冽。

雷霆之中,毁灭与造化交织。

看到这一剑,哪怕是三丰道人也是面露异色。

不论其他,且看这一剑的韵味,便知道眼前的这个青年,已经跳脱出了前人的桎梏,走出独属于自己的武道之路上。

他收起了眼中的澹然,双掌挥舞,袖袍卷起无数的劲风,一道太极符印再次形成,朝着裴玄景的那一剑迎上。

看似平澹无奇的黑白太极符印,散发着古朴的光芒,将剑光笼罩其中。

剑光自下而上,彷佛割裂了阴阳,却又彷佛被阴阳包裹,交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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