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4 三合区
塞瑞纳是天才,也是疯子。
她因为力量增长的过于迅速,患上了情感缺失综合症。
除了她的情绪反复无常以外,她还有很严重的受害妄想症。
因此她需要经常听音乐,歌剧等等艺术类的项目来安抚自己。
贸然接近塞瑞纳,是一件非常危险的行为。必须从长计议。
七鸽看着黛瑞丝水蓝色的眼睛,说:
“我很荣幸能有机会登上大音乐殿堂的舞台。
可惜我答应过斯密特,要带她好好参观一下雷霆城。
同时,我答应过斯密特的父母,要尽早带她回去。
真能等下次了。”
黛瑞丝没有再劝,而是点了点头,微笑着说到:
“对其它人而言,能登上大音乐殿堂演奏,是一种荣幸。
可您能登上大音乐殿堂演奏,是大音乐殿堂的荣幸。”
黛瑞丝若有所指地说:
“如果您有兴趣,哪怕是三更半夜,我这也随时欢迎您。
相信您一定能与我一起弹奏出动人的音乐。”
七鸽似乎是听懂了,又似乎没有听懂。
他礼貌地回复到:“我会十分期待,能与您一起演奏的那一天。
您可是整个布拉卡达最好的吟游诗人。”
“也许,您的音乐,可以让我变得更好?”
“也可能会坏掉?”
“呵呵,你真幽默,我在说弹奏竖琴的事情哦。”
“这么巧,我也是。”
两人经过一轮的交锋,打了个平手,和谐地一起微笑起来。
“咚咚。”
就在这时,一阵敲门声响了起来。
正在讨论制宝术的斯密特和琼斯菲尔一起转头看向墙壁。
黛瑞丝手一挥,棕色的墙壁变得透明了起来。
一位穿着白色袍子的老爷爷正杵着一根拐杖站在外面。
任谁看到他那花白的胡须,浅浅的皱纹,还有那一双永远笑眯眯的眼睛,都会觉得他是個和蔼可亲的老人。
艾斯却尔(Astral),绰号慈善家。
特长:蛊惑人心。
艾斯却尔原本是中立的大师级英雄,他大约在十年前加入了布拉卡达。
仅仅只用了十年时间,他从一个无名小卒,一跃成为布拉卡达魔法师行会的首领,并成为了传奇英雄。
魔法师行会是布拉卡达仅此于泰坦神殿的组织,主管研究资源的下拨和分配,法师的晋升和考核,行政官员的任命和解聘,甚至就连军队随军法师英雄调配的决定权都在魔法师行会手上。
艾斯却尔能够在短短十年内,便在权利争夺无比激烈,充斥着各种阴谋诡计的魔法师行会中登顶,绝对不容小视。
黛瑞丝看到艾斯却尔的时候,眉毛都揪到了一块,眼睛也眯了起来。
她咋了一下舌头,厌恶地说:“老东西,狗鼻子真灵。”
琼斯菲尔不满地出声:
“黛瑞丝,你不应该对艾斯却尔有这么大的偏见!
他是一个慷慨的绅士!
多亏了他,我每年才有足够的经费研究石人!”
黛瑞丝横了琼斯菲尔一眼,恨铁不成钢地说:
“他那是想分化我们,你还能不懂吗?
你就是想刺激我多掏点钱填满你的无底洞。”
琼斯菲尔气呼呼地说:“哪里无底了!总共只要2亿金币!
你一年多开个三千场演奏会不就有了!”
“一年总共就三百多天!”
“那你一天开十场嘛,实在不行开十年。”
黛瑞丝捏住了拳头,琼斯菲尔抱住了脑袋。
幸好,艾斯却尔打断了即将上演的暴力场面。
他再次温和地敲了敲墙壁,敲完便昂首挺胸拄着拐杖耐心等待。
不得不说光从卖相上来看,艾斯却尔确实是个十足的绅士。
黛瑞丝不甘心地咬咬牙,弹了一下手指。
半透明的墙壁缓缓消失,艾斯却尔慢悠悠地走了进来。
他先是慈祥的微笑着环顾四周,和蔼可亲的目光在每个人的脸上都停留了一秒左右,这才优雅地脱下自己的白色短帽,露出了一头灰白的,梳理得无比整齐的平发。
他将帽子放在自己的肚子前方,笑眯眯地打着招呼:
“黛瑞丝冕下,琼斯菲尔大工匠,午安。
十分抱歉,我这个糟老头子没有提前打过招呼,便跑来打扰你们,真是太不优雅了。”
黛瑞丝的脸上完全看不到刚才的厌恶,她柔和地抚摸着自己的天蓝色长发,若有所指地说:
“哎呀,看来一定有什么事情能让您都激动到忽视礼仪呢。
莫非,您终于决定要辞掉魔法师行会会长的职务,颐养天年?
这可真是我们布拉卡达的大喜事。”
艾斯却尔的脸上浮现出无奈地苦笑,他叹了一口气,说到:
“黛瑞丝冕下,感谢您的祝福。
但愿人才辈出的魔法师行会,能早日出一些年轻俊杰,可以让我这个糟老头子放下重点,尽快休息。”
艾斯却尔转向了七鸽,他脸上的笑容展开将他的皱纹挤成了一堆:
“就比如,这位星风小兄弟。”
艾斯却尔浅浅笑着,说到:
“哈哈哈,不知道星风你有没有听你老师提到过我。
我和阿盖德可是亲密无间的至交好友!
整个雷霆城,谁不知道我艾斯却尔和阿盖德之间雷霆也劈不散的坚固友谊?
我无意间听说,阿盖德的学生到达了雷霆城,心情激动之下,这才失态,未提前招呼。”
黛瑞丝眯着眼睛,完全不作回答。
艾斯却尔也不介意,他洒然一笑,对着七鸽问到:
“星风小兄弟,您觉得神域人间如何啊?”
七鸽微微颔首,回答到:
“艾斯却尔首席,我听老师说过,神域人间是雷霆城最好的饭店,集合了整个亚沙世界最精英的厨师。”
艾斯却尔含笑点头,问到:
“星风小兄弟,你觉得神域人间还不错?”
七鸽颔首到:“确实不错。”
“那你的接风宴我就给你安排在神域人间了,你带上你妹妹,一起来。”
七鸽微笑着说:
“盛情难却,首席您太客气了。”
艾斯却尔哈哈笑了起来,连连摆手: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你是阿盖德的徒弟,那就是我的徒弟。
说好了,不见不散。
人间神域不便宜,就连我都要心疼。
你可不能让莪花了钱又没等到人啊。”
七鸽连忙说到:
“首席放心,我一定到!”
艾斯却尔达成目的,连连点头,神色十分满意。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欣赏音乐了。
黛瑞丝冕下,星风小兄弟,再见。“
他如挑衅一般,得意地看了黛瑞丝一眼,这才带上帽子,慢悠悠地离去。
黛瑞丝却一直用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七鸽。
七鸽摸了摸鼻子,说到:
“老师特地交代过,来雷霆城,得去拜访一下艾斯却尔首席。
老师和他以前一起卡在大师,同病相怜。
他们为了找到传奇之路,都下了很多的功夫,也经常一起交流,所以交情很深。”
“不用解释,我知道。”
黛瑞丝水蓝色的瞳孔闪烁了一下,接着说:
“不过七鸽,你要小心一些。
如今的雷霆城,正是风起云涌的时候。
自从德肯卸任大议长,大议长便常年空悬。
工业派,魔法派,战士派,后勤派,各个派系竞争不断。
本来局势已经平衡了下来,大家手上的牌都已经摊得差不多了。
突然杀出一个不属于任何派系的,半隐退状态的阿盖德。
以你聪明才智,你应当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七鸽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
要说七鸽不知情,黛瑞丝是不信的。
可七鸽装傻充愣,黛瑞丝也没有办法,只能解释到:
“你老师阿盖德的身份特殊。
他本身是建筑师,遨游世界,无拘无束,属于天生就不归属任何派系的中立派。
传奇建筑师整个布拉卡达现在只有你老师一位,建筑建造又是每个英雄,特别是实权城主根本绕不开的门槛。
价值高昂,偏偏大家都可以争一争,就不会有任何人甘愿放弃。
本来这一切的漩涡眼应当是你的老师,可你的老师到现在没回来,只有你来了。
本该由他接下的拉拢和危险,现在都会落到你头上。
对你的老师,他们有十分客气,对你就只有三分。
七鸽,你现在是漩涡的中心。
如果你能挺住,就可以取得漩涡中心的财宝。
如果你挺不住,就有可能会被搅得粉身碎骨。”
黛瑞丝深情款款地说:
“七鸽,你我都是命运冕下的羔羊,我们天然就是同一阵营的战友。
不如你直接了当些,所有的一切,我都替你挡了。”
黛瑞丝摊牌了,七鸽也不再演戏。
他走到斯密特身边,半搂着斯密特说:
“黛瑞丝冕下,命运总是奇妙的。
就算是最终会坍缩到同一个结果,过程也不会相同。
这些个风风雨雨,对我来说,都是一种享受。
不管风雨有多大,最终都会落入命运的长河。”
黛瑞丝听懂了七鸽的言外之意,她微笑着说:
“既然如此,那我便静候佳音。”
斯密特你靠在七哥怀里,微微缩了缩身子,担心地问:“七鸽,你又要做什么危险的事情了,对吗?”
七鸽摸了摸斯密特的脸颊。
“危险是与准备相对的,准备的越充分危险就越小。
所以斯密特你不用担心。”
“嗯。”
斯密特点了点头,又开心了起来。
……
……
告别了黛瑞丝和琼斯菲尔,七鸽喊来气动车,带着斯密特前往制宝师协会。
气动车的速度远远没有空艇来得快,但胜在宽敞舒适
斯密特坐在气动车上,不安分的左右张望,好像在寻找着什么。
过了好一会,她才奇怪地问:
“七鸽哥哥,刚刚的空艇,现在的气动车,我都没有看到驾驶员。
是驾驶员躲起来了吗?”
七鸽微微一笑,回答到:
“没有驾驶员哦,或者说驾驶员就是塔灵。”
“塔灵?”
“对。
雷霆城最出名的神话建筑,象牙塔,也叫神话塔。
塔灵是神话塔生成的人工灵魂。
只要有身份牌,就能连接上塔灵,干许多许多的事情。
就比如说导航,查询资料,订购商品等等。
雷霆城所有的公共交通工具,都由塔灵进行操控。
从我们登车的那一刻起,塔灵就在帮我们规划路线。
它能控制所有交通工具的速度,路线,来确保交通工具不会相撞。
也不会因为拥堵导致浪费时间。
从某种意义上说,塔灵就是雷霆城的大脑。”
“原来如此。好高级啊。”
斯密特赞叹到:
“我们埃拉西亚感觉和布拉卡达的差距好大。”
七鸽思考了一下,说:
“因为路线的选择不同。
埃拉西亚将大量的生产力都投入到了信仰和神选的领域。
而布拉卡达则更关注于科技和物质生产。
埃拉西亚的人类虽然不像布拉卡达的法师一样,天生拥有法术天赋。
可你们拥有的信仰体系,也是布拉卡达完全无法模仿的。
所以我才说圣天教会走错了路。
强大的信仰力量,不该只拿来成为天使的粮食。
如果以信仰为根基,也能绽放出绝对不逊色于布拉卡达的文明之花。
当然,文明的基础就是解放生产力。
只有生产力解放了,一切发展才有可能。
因此,占据了大量社会资源,却将所有产出独自享用掉的圣天教会,是必须要被打倒的。”
七鸽似乎想到了什么,对着斯密特问到:“斯密特,你知道鲸落吗?”
“鲸落?”
“鲸鱼死亡后,会掉入洋盆或深渊,因为鲸类巨大的身躯无法快速被食腐生物分解殆尽,而会落入海底。
鲸鱼尸体落入海底的过程可以长达数月至数年,会成为各种各样海洋生物的食物。
包括深海鱼类、甲壳类、多毛类、还有各种细小的生物。
血肉,骨骼,脂肪,全部的一切一切都会归还大海。
一座鲸鱼的尸体可以供养一套循环系统长达百年。
甚至,有一些生物完全依靠鲸鱼不易腐烂的骨架为生。
一鲸落而万物生。
圣天教会就是一只巨大的鲸鱼。
当圣天教会轰然倒塌的时候,被它压制的无数的行业,才能重新恢复生机。”
斯密特眨了眨眼睛,将七鸽的话记在了心里。
这一刻,在少女的心中,无声无息地落下了一颗正在萌芽的,小小的种子。
到了制宝师协会,七鸽先跳下浮空的气动车,再转身将斯密特抱了下来。
到了制宝师协会,七鸽帮斯密特补充一波制宝常用的制宝材料,随后便将斯密特送到了旅店。
“帮我开一间房。”
斯密特站在七鸽身后,当她听到七鸽对着酒店的服务生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都红透了。
“七鸽哥哥怎么可以,这也太早了。”
七鸽带着娇羞地斯密特走到酒店房间,他让斯密特坐在床上,自己把房间检查了一遍。
确认房间内安全后,七鸽对不知为何把自己埋在被子里的斯密特说:
“斯密特,你在这先休息一下,我一会就回来。
如果有什么事情,立刻召唤我,我会马上赶到你身边。”
斯密特:???
“哦。”
斯密特掀开了被子,她的瞳孔失去了色彩和高光。
七鸽轻笑着,拍了拍斯密特的脑袋,轻吻了一下斯密特的额头以示安抚。
斯密特像被锤子砸中的地鼠,又躲进了被窝里。
七鸽从酒店出来后,便再次喊来一辆气动车,赶赴艾斯却尔的邀约。
……
……
布里莱德城作为塔楼最大的机械用品生产中心,有着大量的工厂。
有的工厂自然需要工人。
于是,布里莱德城对妖精的需求量变得极大。
但妖精的使用寿命是有限的。
1阶的小妖精,一出生便是成年,但总共也只有十几年生命。
通常,在布里莱德城,一个小妖精的工作寿命只有6年左右。
长期高强度的工作会让它们的身体状况迅速下滑。
身体状况下滑就会导致小妖精的工作效率大幅降低,还更加容易出差错。
布里莱德城的法师老爷是要赚钱的。
赚钱是要讲究效率的。
同样一台机器,在同样的时间里,让老年的妖精工作和让健康的妖精工作,所能获取的利润会相差数倍。
自然,每个法师老爷都知道要怎么选。
老了的,或者残疾的小妖精自然会被无情地从工厂清退。
工厂还有一个问题。
就是时间性。
就比如,有势力爆发大规模战争,那么生产兵种装备的工厂就会接到大量的订单,需要全力工作,才能满足订单的要求。
兵种装备储存时间久了是会产生损耗的(因为兵种装备上的亚沙能量流失)。
和平时期,军工厂生产出过量的兵种装备卖不掉,就会亏本。
因此,大多数工厂都有旺季和淡季的区别。
到了淡季的时候,不需要那么多妖精,工厂就会多余的妖精淘汰,让他们到布里莱德城自谋生路。
运气好点的妖精,能找到一些扫地之类的临时工作,获得一份勉强可以让自己不至于饿死的食物。
运气不好的妖精,很快就不会需要运气了。
在布里莱德城,每天都能在垃圾桶的边缘,城市的角落找到一些妖精的尸体。
讽刺的是,运送和清理这些尸体的,恰恰也是妖精。
法师老爷们一点也不担心妖精饿死太多会导致妖精不够。
妖精是依靠负面情绪能量诞生的。
大量妖精死亡,布里莱德城的负面情绪堆积,会加快妖精诞生的速度,达到一种动态平衡。
也就说,布里莱德城的妖精总数虽然起伏波动的很快,但总体上始终保持着一个大概的区间。
生命具有求生的本能。
被清退的妖精们也不甘心死亡。
它们自发地聚集在了布里莱德城的垃圾处理厂,三合区附近。
如果有哪个工厂接到了临时性的订单,法师老爷就会派人到三合区招募一批短工。
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一旦三合区的妖精数量变多,就会形成可怕的内卷。
“嘟嘟嘟!”
一辆气动车停留在了三合区。
从车上走下来了一位气宇轩昂的法师。
他身穿白色外衣,内松外紧十分合身,高礼帽是明亮而深邃的青黑色,手持着一把黑白两色螺旋环绕的手杖。
法师那一看就价格高昂的整洁衣物,与蹲在路边衣衫破旧蓝里的妖精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就像是一束火光,将周围的妖精像是蛾子一样,吸引过来。
妖精们此刻就是再老再累,也努力地挺起胸膛,站直身子,让自己显得年轻些,精神点。
没有妖精敢喧哗,敢叫喊推销自己,胆敢这样做的妖精,都早就被法师老爷的魔法打死了。
法师咳嗽了一声,敲了敲手杖,说到:
“我今天现在需要十个妖精。
我一共有三袋荞麦,你们谁要的最少,我就要谁。”
荞麦,比行军干粮还要难吃的食物,十分难以下咽,基本只能直接吸收。
可就算直接吸收,也会让妖精感觉虚弱无力。
三袋荞麦,一共300粒。
如果给一个妖精,刚好可以吃九天。
可给十个妖精,每个妖精只能分到30粒,一天都吃不饱。
底价已经如此之低,妖精们还是蜂拥而至。
吃不饱,总比饿死好。
“我,大人,选我,我只要25粒就够了。”
“我20粒!我20粒!”
“我也20粒,我比他年轻,法师大人,我今年才9岁,很能干。”
法师含着笑,看着妖精们互相争执,一言不发。
很快,价格就被炒到了15粒荞麦。
15粒荞麦,已经是勉强能活着的底线了。
如果再低,说不定明天就会没力气干活。
一些年轻些的妖精觉得15粒荞麦实在太少,便又蹲到为了路边,望着道路的尽头出神。
“再等等,再等等说不定会有法师出高一点的荞麦。”
法师只用一袋半的荞麦,雇佣到了15个妖精,坐着气动车,潇洒地离开了。
留下的妖精,那麻木而迷茫的眼神,一直追着气动车离开的方向,直到气动车消失不见。
盲目而消极,悲观而沉重。
整个布里莱德城像是一只狰狞而恐怖的巨兽,吞噬这妖精们的生命和希望,吐出金灿灿的金币。
被吞噬殆尽的妖精,就像残渣一样,吐在了三合区的广场上。
静静地,等待着死神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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