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几日后无忧收到了何文泽的书信,信上只写了寥寥几个字,三月当归。
“二殿下。您拿错了,那是在下的…”时笙将手里的信封递给他。
“不好意思。”无忧接过信,又拆了一遍,另一封信也不过是有几行字,二月不至可奇,难则欲退。
从跟着阿九搬到这边来,再过两个月就是半年了。信上的意思是说,半年如果打不下来,可以用些别的方法突袭,如果难以实现,就假做退兵。
无忧把信递给时笙,自己初临战场什么也不懂的就没得选的带兵,倒不如给时笙看。其实何文泽的考虑也是有的,兵中多事,让时笙带兵他便管不起琐事,无忧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这军营里的事虽看着清闲,却是错一点都不行的。若是交给无忧,一来也能有人辅佐,二来也想看看,这个蜀国的二皇子,到底会不会丢人。
“主子说,三月份就能回来。”时笙接过无忧手里的信,却不忘了冲他分享一下自己信上的东西。
“我看了。”无忧有些羞涩道,“你们私交不错?”
“那是当然。”时笙笑了起来,精致的狐狸眼几乎要弯成了月牙,“公子他当然喜欢我啦。”
都说笑意是能感染的,无忧看着他,心情也好不少,便难得的问道,“问他对你们怎么样你不说,问他对你怎么样,你承认的倒是大方。”
“因为…这个不需要隐瞒啊。公子对我就是好。”时笙卷了卷头发,似个小姑娘一般,“嗯…你看这个。”
无忧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是他腰间的一块玉佩。无忧知道,那玉佩是祝部世代相传,是祝部的传国玉玺,持者便是为祝部祭司,掌全族。这是留给子孙后代成婚时才能交出去的,祝部灭了,这玉佩便落到了祝氏手里,祝氏又转交给了儿子。无忧幼时见过,当时他还不懂为什么一块玉佩能让哥哥这样宝贝。
“他把这个给你?”
“嗯!好久前的了。”时笙春风灌了满目,柔情万分。他把信收好了,又收敛起了笑意,“二殿下,在下先去照顾伤兵了,您如果愿意,也可以一起。”
无忧点点头,没有再接话。
待时笙走后,无忧呆呆的踱步到大营边,手里握着阿九的玉佩。
何文泽应该没有和时笙说过玉佩的意思。
可阿九,你若知道我的身世,这用来保护的玉佩,你可还想给我吗?
树上的最后几片枯叶终于耐不住严寒,悄然落擦过无忧耳边落下。
“总算是能安稳一会。可天寒地冻,没有炭火…这粮食也不多,安稳再久也不能成事啊。”阿九翻查着记录,心里的烦躁越来越深。他向来是个好脾气的,可这种坐吃山空吃完等死的情况让他不禁深深恐惧起来。这片刻的安稳,也是靠着偷袭才换来的。
“我说你就别着急了。你都着急了,那弟兄们能不急吗?眼下最主要的,还是先稳定好了情绪,你看,我们这不是偷袭也成了么,也安静不少,这不就是比之前情况好了么。慢慢来呗,咋,还能放了不打吗。”方璟替他倒了杯水,递到他眼前。
阿九接过水,盯着看了一会,才又说,“原先在府上,就盼着都城下雪的日子,让人给收好一坛,陈下来夏天取出来。当时也是这样,天热,水也就懒得煮多热了。那时候还嫌少,总觉得宝贝,不舍得喝,得是来了贵客,或者是想逗逗她的时候才拿出来。唉,现在倒是好了,你不想喝也没法,这是哪门子的宝贝。”阿九叹了口气,有个人劝劝自己,也开心不少,“行吧,那就还当它是宝贝吧。也当咱们这来之不易的安稳,也是宝贝。”
“你看,这样想就对了。”方璟笑道,而后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坐在他身边,“不过,你那小娘子还没找到吗。”
“哪儿能找到啊…我倒想找着,这天下乱的,谁知道她在哪儿啊…我也出不去,就心疼这,想找也没能力去找。”阿九深深呼了口气,一口喝干了杯里的水,“你说…这天下一乱,我这皇家都这样了,那你说底下百姓得…唉,罢了,不提这个。等天下平定了,我定得做个逍遥王爷,好好吃吃这几年风吹日晒受的苦。”
“这可不就是你一直的愿望了。”方璟打趣道,“胸无大志。”
阿九忽然也来了兴致,“干什么啊,怎么跟军师大人说话呢!”
二人闹了一番才安静下来。
“哎,你说趁现在去能不能回去…”阿九话说了一半,便停了下来。
方璟知道他的意思。他是想问,能不能回去要点军饷。可方璟也清楚,连年的征战蜀国一步步的攻下城池,陈贞帮着宇文淮烨能维持了这六年已经是难得,现下朝中无闲钱,只靠着陈贞指导着为数不多的宫人女眷纺纱换点钱财。勉强支撑温饱算是够,可具体多要些军饷,怕是怎么扣也扣不出来的。
“行了,没事,总有办法的。冬天山里不有的是冬眠的动物?”
阿九忽然想起曾经无忧也这么做过。
瘦小的少年步履艰难的背着头狼回来,虽言语极少,却还是温柔的递上一朵快要蔫掉的花。
“能养活。”
无忧听不出喜怒的声音忽然出现来,阿九目光落在帐中柜子上的那盆花,从无忧走后,他便没有再去管,连同着无忧给自己的玉佩,一起放在了不显眼的地方。
“想什么呢?”方璟在他眼前晃了晃手。
“没事没事,行,你们好好在营里吧,我赶个早的,待会就去山里转转。蜀兵也受了打击,应该暂时不会往山里去。再迟些可就说不好了。”
“你记得禀报了将军。”
“好。”
方璟走后,阿九将那盆花重新拿到了桌上,浇了些水进去。
也算是为了曾经半年的情义。
阿九向温衡说明了去意,虽是不合适,可阿九说的也有些道理,谁也难以保证过些日子蜀兵会不会巡山,不说过几天,就连现在也难保没有探子。可能做的,也只能是这样。大将不便外出,粮食所剩不多难和将士开口,这担子千挑万选也只能落在阿九身上。
他虽是个三脚猫功夫,可入阵杀敌山野围猎也还称得上是一般水平。阿九想起无忧说过的,这块玉佩可救他的命。他虽不懂这是何意,犹豫再三还是带在了身上。总比没有好,就当是个心理安慰。
阿九生在皇都,长安车水马龙,他除了宫廷就只在王府生活,几时真的进过大山。待他上了山,寒冬的白日本也不长,阿九虽把耽搁的时间缩的极短,可真的到了山里,还是差不多只余下天尽头的一处阳光。
若不是兵中伤员较多,不如把营地搬回原先山脚下,也离的蜀兵远些。只剩下了阳县和长安,阿九努力不让自己去想这件事。
“二殿下,主子叮嘱了,要在下看您吃药。”时笙稍有不好意思的对无忧道。
想必是少做这样的活。
无忧没有说话,低着头不知在鼓捣什么。很明显,他是根本不想吃的。
“主子还说了…要是二殿下不爱吃,就让在下帮您。二殿下…您可快别难为在下了,在下哪儿敢啊…”时笙轻柔的声音劝起人来也有些甜嫩,果然是个大家的少爷。
无忧抬起头来,只能乖乖从身上拿出药瓶磕了颗药丸出来。可他看着手里的褐色药丸,迟迟没了下文,他是怎么也不想吃。
“二殿下请。”时笙奉上茶盏,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让无忧不禁好奇,难道他也是这样伺候何文泽的?
时笙虽嘴上说着不敢,可他随了何文泽也多年,性子虽是温柔却也与何文泽相似,有几分凌厉的果断,很快他便发现似乎也许真的需要自己动手,无忧才肯乖乖就范。时笙放下了手里的茶盏在桌上,准备再等一会。
无忧也不想遭罪,索性一闭眼吞了下去。
“……”他猛地抓起桌上的茶盏,灌了好几口水。
“这药…很苦。”
“嗤…”时笙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我…呃,原以为是二殿下难为在下,原来是殿下怕苦。”
无忧无话可说的看了看他,“我可以出去么。”
“啊?”时笙一愣,“哪儿?”
“我想去山上走走,也看看地势。”
“那在下陪二殿下去吧。”
无忧摆摆手,“你也跟我出去了,卫国打来如何?”
话说的没错,虽无忧与时笙都是何文泽亲手教的,可无忧跟他接触的机会本就不多,长在卫国皇宫更多还是陈贞传授诗书,根本不及时笙在兵中时间长久。若是留下无忧一个人而时笙不在,那卫军突袭自己也只能半靠运气半靠那点没怎么有用的实力,而时笙在,无忧相信他能比自己做的更好。换句话说,就按现在的情形来看,时笙是比他这个二皇子值钱多了的。
“那…在下请二殿下一定注意自己,寅时前一定要回来。”
蜀国人擅走夜路,嗅觉也敏感,时笙是不担心他迷路的。唯一担心的,只是怕有卫军埋伏,无忧的身板折都能折断了,别说是遇见卫军了。时笙不放心,唤了条小蛇给他。
那蛇是曾经给自己送过信的蛇。
如果没猜错,应该是何文泽养的,他人不在这,便留了这蛇,一来保护时笙,二来也给他解解闷。无忧依旧让小蛇盘在自己手臂上,“多谢。”
无忧随着山上的小路上了山,山里意外的宁静,暂时没有预想里的卫军。他呼了口气,白雾便袅娜而去。
虽说天寒地冻,可自从七年前打了仗,日子便越来越难过,有时收成不好,都难保是不是入不敷出。长安的冬也极冷,无忧早也冷出了耐寒的本事。
山涧上了冻,石头底下悬空处还有冰凌。绕在手臂上的蛇忽然不安生了起来,顺着他的手立在指尖。
无忧一愣,眼前树边的白衣与此同时却回首一望。
那身影里背着只野狐狸,也带了不少枯枝。
眉眼间的悲戚沾染了清寒几分。
两人隔了一条冰住的山涧,却宛如隔绝了三生之久。
“小…无忧…”阿九轻轻唤道。
无忧忽然惊醒过来,眼里是初见时才有的惊慌失措。
“蜀国人吗…”阿九看了看他手上吐着信子的蛇,似是无奈的叹道。
“我…”他想要解释的话始终没说出口,很显然,无忧不会撒谎,就连这种时候,也想不出任何一句谎言。
“你是卧底…?蜀国收到的情报…”阿九没把话说下去,他自嘲的笑笑,终究还是有几分不舍,他不想把话说太狠,他想听到无忧的解释,哪怕一句。
无忧低下了头,像只犯了错的小动物,有点自带的可怜,许久,他才闷出一句话来,“不是我…”
阿九如释重负的笑笑,“行。”可下一秒他便收敛了起来,换上一副认真的模样,“不管怎么说,记得告诉你们主子,各为其主,但也为了天下考虑,事不要做的太绝了。”
无忧还没来得及解释什么,阿九的背影就来的决绝。
话端硬生生噎了回去,像是什么卡住,卡的一动不动,进难退也难。他知道阿九的笑意是了了自己和他的情意。无忧想再等等,等等他是不是还能如往常施舍回首一顾。可阿九日渐消瘦的身形被干枯可怖的树干隔断到视野不能及,无忧也没能等来一个回眸。
无忧不知从哪儿生出了些奇怪的想法。
他不想阿九和自己断了关系,不想再见面时阿九成了自己的仇人,他接受不了阿九待自己的方式是对待敌人,他更不想阿九讨厌自己。
他忽然想起了阿九的温柔,也想起了阿九曾说过的,他喜欢的人。
他的邻家小妹?王府隔壁?
如果我能帮你找到她…你还会讨厌我吗?无忧这样想着,却又有些矛盾。如果找到了她,那,你会不会只顾着她了?
无忧望着阿九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看山涧的对岸,仿佛还留有阿九的气息。
他也不确定是以什么样的表情口气去问的时笙。
“二殿下问对人了。”时笙笑笑,有些许时光过眼经年的默然温婉,“宇文卿为了方便宇文庶的的夫子授课,特命搬入王府旁的宅子,齐才子便是他的夫子。嗯…有一女,齐玉贤,是和宇文庶差不多的年纪。”
无忧眯了眯眼睛,房间里的烛火有些晃眼,小蛇乖乖盘在桌上,时笙逗了逗它,一本正经又说,“二殿下要找她?”
“你如何知道这样清楚。”无忧有些不敢相信。
怎知时笙轻笑一声,“二殿下切莫怀疑在下。在下随公子来卫国许久,征战虽不擅长,可打听到的情报,多数是在下潜行而得。曾经长安城街上卖胭脂的大娘家住哪儿有几口人,在下可都是一清二楚。在下接了大公子的东西,那就一定会陪他一辈子,只要是公子指的人,无论何时何地,便都是在下的主子。”
无忧听罢也不再疑心,时笙这张精致的脸搭上他温柔的性子,在市井里怎么会打听不出点消息,自己怎么就没想到,撒个娇便能听到些消息,再有何文泽的细心教导,何愁消息不真,于是无忧对他多了几分愧对,“嗯,要找她。”
时笙想了想,“我记得她在宇文庶参军没有多久后为了躲开说媒,是去了寺庙修行的。然后…后来听到了风声,她似乎是被家里人带走了。”
无忧刚想询问那是不是找不到了,就听时笙又悠悠道,“但是她担心宇文庶,怕战乱平了宇文庶找不到她,便偷偷准备跑回长安,正撞上我们攻了城,便直接和长安城里的俘虏关一起了。”
蜀国曾兵临城下,攻城没有多久便被宇文淮烨的亲兵打回城外,败退此处,可当时也确实收了不少的俘虏,出城的杀,未出城的抓,无忧和姐姐偷跑出了城内,这才遇见了阿九。
无忧不禁一阵感叹,那自己应该算是和那女子失之交臂。
“那她?”
“嗯…当时也知道她是宇文庶下了聘礼的正王妃,好好管着呢,二殿下要见她么?”
无忧点点头,只看时笙那一脸来了兴致的表情,“二殿下,您找那女子…是做什么啊?”
“这事不该你问的。”无忧冷硬回绝道。
时笙瘪瘪嘴,小声嘟囔了句,“什么不该我问的…二殿下莫名其妙找个战俘…还是你心上人的王妃,那不该我问谁问…本来主子就交代了让您多注意大局,还不让我问…”
无忧自然是听到了的。
他略有无奈的看着这小少爷,娇生惯养大了的,明明就是想打听点东西当个趣闻听听,还非找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不过这可怜巴巴的模样着实是让无忧一瞬间的明白了他为什么能打听到这样多的情报,小嘴一撇一副梨花春雨图便浑然天成了。
时笙虽爱在些小事上犯懒,耍耍少爷脾气,却在大事上也拎得清,见无忧不说,他也便不多问,依着无忧道,“那二殿下随在下去吧。”
无忧随着他到了关押俘虏的笼子前,这里遮着布,装成了备用粮草样子。俘虏都是指了人去看着的,知晓了蜀军的手段也没有多少敢发声闹事的,旁人就也难从外面看的出来是什么了。时笙单拎出个女子,只见得其手脚都锁着链子,不与众女捆在一处。
在宇文卿后宫里见过陈贞和徐顺的无忧自然是先开口悄悄问了时笙这人真的是齐玉贤吗。
时笙郑重的点点头。
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倾国倾城,粗布衣裳更添了几分素净,身上不算干净,甚至脸也冻得有点发红。不提自己母亲蜀姬那般大气端庄,也不提陈贞那样千娇百媚,杏眼带着惧意,也只能算得上个清秀。
“我知道了。”无忧看看齐玉贤,也懒得多管,又对时笙道,“我有事问你。”
避开了这些人,无忧冲时笙耳语了几句,看向齐玉贤的眼神变得阴冷。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从那件事后再次拥有的感情,居然是恨。
与此同时,身处卫军大营的阿九同样想不到,自己怎么会救了蜀国人。
他也不是多么痛恨蜀国,他分得清国仇不可迁怒百姓。可他不能接受,这是个探子——即使是在无忧苍白无力的解释后,他依旧不敢也不能相信,无忧是个清清白白的孩子。
那初见的恐惧?也是骗我的吗?
阿九无力的将手里的玉佩丢在床榻上。
他若不是探子,怎么能夸下海口说这玉佩可以救命。可阿九依旧想不通,为何无忧明明有机会,却不对自己下手。
说不上的感觉,阿九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生什么气。他心烦意乱的胡乱拿了几本兵书,刚看了几行字还没有,便满心烦躁的丢了出去。
混蛋…在骗我吗?
阿九出身皇家,虽还没体验过几年皇子的身份,父皇的撒手给自己送来了一闲散王爷的地位,可他还是忍受不了谁的欺骗,尤其这个人还是自己好好对待极其看中的。
他不得不承认,他对无忧这样可怜的孩子是很有保护欲的。可无忧现在在心里,骗了自己是板上钉钉的事,阿九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他总还想听无忧能好好的和自己说,说自己不是探子。他自己叹了口气,眼角瞥见那桌案上无忧采来的野花。
少年毫无生气的眉眼忽然出现,那日递给自己野花的模样还历历在目。他甚至不懂为什么要打仗。
阿九抚平了粗糙的宣纸,还是觉得先想想如何对付眼下困境才是正事。
“我想先打阳县。”无忧点了点沙盘,那块秦绩守着的地方久攻不下,蜀军夹在阳县和长安之间,始终是不会安全的。
“二殿下?”时笙一惊,“这…”
“我不会打仗,所以我想请你帮我。”无忧执笔,似乎是要记下什么东西,“能不能请你把阳县的消息告知,越多越好。”
时笙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可无忧作为自己的主子,问这个也是必须要答,“秦绩与我军对战经验是多些。他的军队多擅骑兵,我军骑兵怕是不如他们的,而他们且也多半知晓我军的作战计谋。大行前寻了时间巧越过阳县,留了探子在阳县内,之后公子继位也有想过打回去,可还未来得及便回去理事了。秦绩军中严明,阳县地势易守难攻,奇袭怕是也难。”时笙略加思考,“若是二殿下想要攻打阳县,必要听了公子的想法再做斟酌。”
无忧点点头,不忘了记下他说的重点,并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如果有机会,有能力,是可以和他们耗下去的。阳县只有城门可出,再往外便是荒山,可于其上埋伏,战火连年没有哪儿庄稼收成是好的,也许阳县百姓自顾不暇,公子未说过,可在下觉得,秦绩治军严明,难说能接百姓多少粮食,他兴许会派人上山打些兽类。公子想着,若是有时间耗着,阳县拿下手便只是时间问题。”
“耗下来了,那长安就不用想了。何文泽还说什么?”
时笙犹豫半分,示意他贴近些听。
无忧听他说着,心下不免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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