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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怎么老是你!(来了!)


第110章  怎么老是你!(来了!)

        开完尾牙宴,章衡便与陆伊宁、曾幼薇去各处工坊巡视,给工人发放年货慰问。

        一些不太重要的部门工坊便放了假,至于香皂工坊,则是要继续生产的。

        愿意留下来继续生产的给与三倍薪资,于是几乎是所有的工人甚至是管事都愿意继续生产。

        毕竟干一天抵之前干三天,这干多一个月的时间,能够多拿两个月的工资,很多人还是愿意的。

        章衡的原则是,只要肯干活,钱肯定是要给足的。

        忙完了商行的事情,时间也就离除夕不久了。

        今年的章衎可不会等着曾公亮给他准备年货,早早便找了商场那边定制大礼包,给曾家准备了一份,还给贾昌朝准备了一份。

        给曾家准备一份理所当然,给贾昌朝准备一份也是理所当然。

        因为贾昌朝是解试主考官,章衡被贾昌朝点为解元公,便是章衡的座主,也有称为座师的。

        章衡对其执弟子礼,所以给准备一份年节礼物也是理所当然。

        唐代科举考试中的及第者拜主考官为师称为座主,结为师徒,这也成为晚唐党争的温床。

        到了国朝,有鉴于唐代的党争,把进士的最终选拔权通过殿试确定于皇帝手中,让进士自称“天子门生”,把皇帝看成座主。

        原本科举只有解试和会试两级,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增加了一个殿试,原因便是在此了。

        然而在实际操作中,这种事情是难以避免的。

        只要有主考官员,举人、进士依然会称其本科主考或总裁官为座师,并执弟子礼。

        因为一般能担当主考官大多都是常经宦海身居高位之人,被其录取的士子都会对其执弟子礼,原因自然是希望座师能够在以后对自己加以教导提携。

        而座师对此也是甘之如饴,因为这些由他录取起来的士子,也是他日后培养的门人。

        在他的任职过程中形成自己的势力团体,至少也能在遇到变故、失势,或致仕以后,这些门生能为他说话,不至于被清算。

        大致上座主和门生们的关系是一种互利共惠的关系,座主、门生既是施恩与报恩关系,又构成利益共同体。

        所以,皇帝想要完全杜绝这种关系也是不可能的,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与其类似的,还有同乡、同年之类的关系也是如此。

        章衎准备了年礼,章衡也不是拉不下面子的人,拉着礼物便上门拜访去了。

        贾昌朝听说章衡来了,也十分高兴,但看到章衡用车运来的礼物,顿时有些不悦:“你搞这些歪风邪气做什么,老夫难道是图你这些么?”

        章衡笑嘻嘻地道:“您让师母检查一番,若是有半点贵奢之物,我拉着立即就走。

        这些都是一些寻常年节礼物,我给您翻翻看看啊。

        鸡鸭鹅鱼、香菇腐竹鱿鱼干、瓜果蔬菜……咦,还真有贵重的,这有一只全羊呢!

        ……老师,您看会不会影响您的清廉?”

        贾昌朝气笑了出来,用手指点着章衡:“你啊伱!算了,就留下吧,能够收到章廿四的礼,就算是被说贪污也罢了。”

        章衡不由得一滞,继而失笑。

        也对,世人对诗人总是有偏爱的,他有章廿四之名,大约很多人也不会觉得他是阿谀奉承之辈,就像世人看李白,大约也不会觉得李白是个能阿谀之人。

        而且,往御史中丞府上送礼,这是图啥呢,图到时候不弹劾自己?

        没错,年底的时候,贾昌朝迁右谏议大夫,权御史中丞之职。

        话说这贾昌朝升官比曾公亮还快,贾昌朝比曾公亮大两岁,他们差不多同时就任知制诰,但他很快便知开封府了。

        现在更是直接上御史中丞了,下一步估计就要入中书,加参知政事了,参知政事便是宰执了。

        不过贾昌朝能够这么快脱颖而出,是因为他知开封府出了业绩。

        一是一上去便将汴京城痼疾无忧洞给清理了个干净,进来汴京城的治安可是好多了。

        其次是成功举办了开封府试,参加考试士子无一不服,这也是政绩。

        所以升任御史中丞便是顺理成章了。

        贾朝昌看着自己亲手点的解元公,心中不无欣赏。

        章衡本上当然才华横溢,但才华横溢的年轻人多了,便一定要提携么?

        说到底还得是与自己有缘才行。

        什么叫有缘?

        他老师是曾公亮便是有缘。

        他帮助自己扫清无忧洞便是有缘。

        他给自己升官添上了最有力的政绩便是有缘。

        而且,关键的是,此子会来事,就不像是个十来岁的少年。

        十来岁的少年多清高自傲,但章衡却是言笑晏晏,与之相处起来便觉得很是舒服。

        坐一起聊起天,浑然不像与一个后辈聊天,反而能够聊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不像是前辈指点后辈,倒是有忘年交的意思了。

        这种相处起来很舒服不说,关键是贾昌朝可以看得出来,有这样的能力,此子在官场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前辈愿意提携一个后辈,大概率是因为这个后辈的前途无量,而非别的。

        贾昌朝留了章衡吃饭,不过因为又有客人来了,章衡只好先行告辞了。

        之后便是去曾府,将礼物往门口一停,与门子交代了一声,便自己进去找曾孝宽等人去了。

        因为近了年关,曾幼薇也在家,听闻章衡来了,赶紧也跟着一起跟着。

        在曾府就没有那么多讲究了,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已经是将这里当家了。

        不过就赖了一天就回家了,因为毕竟是过年,他得回去吃团圆饭呢。

        曾公亮也没有留他,因为家里有父母灵位,最好是在家里吃年夜饭。

        老二章術也会在这一天带着妻子回去住几天,这便是家庭团圆的意义了。

        不过曾公亮倒是说了,等初三了就过来。

        章衡回了家里,老二章術已经带着邹清照回来了,带了仆人婢女厨师过来,还带了几大车的年节吃食。

        他们一来,便将章衎手头上的事情给接了过去,章衎倒是落了个清净。

        不过也因为如此,兄弟三人倒是能够坐到一起好好的聊天了。

        其实也无须那么可以,因为章術虽然搬了出去,但其实在太学也是朝夕相见的,等到休沐的时候才各回各家而已。

        章衡与章術说了今年商行的运营,当然,这些话其实是与邹清照说的。

        毕竟老二家在商行里面也是有股份的,章衡给老大老二各分了一成的股份。

        所以运营之类的事情到了年底还是得交个底。

        章術不是很在乎,邹清照却是眼睛发亮,问起了商行的事情。

        当得知只成立了三个月,便盈利三万多贯,还是在前期扩张极快的情况下获得的成绩,不由得惊叹。

        “早就听说最近飞燕香皂十分受欢迎,没想到受欢迎到这种地步,到了明年,岂不是盈利得超过十万贯?”

        章衡笑道:“如果将明年要购入的各类固定资产也作为盈利算进去,明年的盈利超过十万贯轻而易举。

        但是因为明年要投入固定资产购置可能要占据大半的盈利,就不能这么算了。”

        邹清照笑道:“这是自然。”

        几人聊起来商行的运营,章衎章術说得少,章衡说得多。

        而邹清照偶尔提出来的问题意见,却是显示邹清照的确是懂经营的。

        不过想来也是,邹尧章只生了这么一个闺女,邹家的生意又那么大,若是邹尧章不把闺女给培养起来,这么大的基业以后交给谁去管理?

        聊商行的间歇,章衡忽而问起:“你那朋友观音奴,最近可有跟二嫂您联系?”

        邹清照摇摇头道:“其实我并不知道该如何跟她联系,她也行踪飘忽的,有时候会忽然出现,有时候便突然消失,不知其所踪。”

        章衡有些失望,但也随即将其略过。

        下午时候,兄弟三人协同邹清照祭拜了父母,也是一般流程,上供上香,点鞭炮,然后由下人们整饬吃食,一家人在红火的炉火之中吃了一顿团年饭。

        老二夫妇今晚也不回了,便在这里歇下。

        兄弟三人也喝了点酒,喝得微醺便停下了,到了晚上,他们便主要聊开了春春闱的事情。

        章衎道:“直讲跟我说,三哥儿你的功课文章都是极好的,开春春闱应该问题不大,是了最近老师怎么评价你的功课的?”

        章衎还是关心章衡科举的事情,商行的事情他一般不太插嘴。

        在他看来,商行生意做好了自然是好,可不行的话,有现在的田产店铺的固定收入,也是足够了。

        科举才是最关键的。

        章術大约是因为娶了个有钱的老婆,所以什么吃软饭之类的便不太提了,对于科举也是十分的上心。

        这倒是正常,缺啥才会说啥,现在软饭已经吃上了,自然不会再提了,反而现在对科举尤其热心起来。

        章術也道:“是啊,老师怎么说的?”

        章衡笑道:“也没有什么说的,老师只是说让我坚持做题,保持好状态,别松懈便是了。

        老师也宽慰我道,说以我的水平名气,中进士大约是没有问题的,主要还是名次的问题。

        不过名次这个事情,则是要看运气多一些,而且能够靠前一些便好,主要有了进士身份便可,不必过于苛求。”

        章衎点头道:“是这个道理,不过可以的话,最好还是考个三甲。

        有了三甲的身份,在官场上可是有很大优势的,连起步都要比其他进士要好许多的。”

        章衡点头笑道:“大哥二哥也要加油了,争取下一届参考,咱家来一个一门三进士!”

        兄弟三人俱都笑了起来。

        这一年的他们,心里有了更多的期待。

        初二,章術带着妻子去了岳家。

        初三,章衡章衎收拾了家里的吃食,又清扫了一番,然后关门上锁,一起投奔老师去了。

        从初三开始到太学开学,他们便都会在曾府度过了。

        因为开春便是春闱,所以曾公亮让曾孝宽与章衡不要过于放松。

        所以虽是过年期间,也是每日读书写字,真有人宴请,才会出去应酬。

        韩绛兄弟在元夕举办了诗会,非要邀请章衡过去,章衡推辞不了,只好去了。

        在诗会上见到了许多的熟人,吕公著,王珪,杨寘等等,俱都十分的热情。

        不过虽是诗会,大家却没有怎么谈诗词的事情,毕竟有章衡的元夕词在前,再作意义不大,大家也不想自取其辱。

        当然,主要还是因为开春便是春闱,大家的心思也都在春闱之上,对于诗词也没有太上心了。

        正月十五一过,庆历二年的春节便算是过了,太学国子监也应时开学。

        章衡也随即投入到紧张的备考之中。

        章衡不敢大意,每日将时间都安排得满满的,有时候曾幼薇陆伊宁找过来,如果不是非常重要的事情,章衡都只是草草几句便应付了。

        章衡每日大量的刷题看书抄写经典,每日早上起来更是朗读经典培养文感,务必保证自己写文章的时候有古意而流畅。

        章衡相信运气这玩意,但更相信努力。

        他要将所有的细节都准备好,将所有基础的东西都掌握住,至于其他的,便交给运气好了。

        其余这段紧张的备考一共也没有几天,正月十五入学,到二月初八,一共只有二十天出头,这么短的时间,其实也学习不了什么东西了,主要便是查漏补缺。

        章衡因为有前世的积累,他的心态相当好,越是临近考试日期,越是冷静,当然这也是实力带来的。

        而有些学子,到了这个时候便开始沉不住气了,有些人每日虽然也看书。

        但看不太进去了,有些学子已经开始失眠了,晚上睡不着,白天起不来。

        有些学子更是过分,学习不进去,便出去吃饭喝酒,美其名曰放松一下心情。

        最近这些时间,章衡学习到深夜,便会到山坡上散步,看到远处迎祥池处,一样的灯火辉煌,想来便是那些学子在给青楼妓馆捧场了。

        离着春闱的时间越来越近,已经是开春了,但一场春雪却突然而来,将原本已经变暖的天气再次天寒地冻起来。

        章衡瑟瑟发抖着进入考场。

        虽然带多了一床被子,但依然冻得哆哆嗦嗦,尤其是执笔时候,双手已经冻得发僵,让他原本有些俗艳的书法反而多了一些古朴。

        章衡只能一边烤着炉子一边答题。

        会试的题目比解试的题目要难一些,但对于章衡来说,并没有脱离他做过的题目,有些题目甚至已经被章衡化作本能,就只是看一眼,大约便估量了个大概了。

        对他来说,难点不在于试卷之上,而在于严寒的天气。

        第一日章衡挨了一天,第二天起来便发现脑袋有些昏沉,心里不免暗喊一声糟糕,大约是冻感冒了,他赶紧烧了一壶姜汤。

        没错,便是姜汤。

        他见到下雪了,便预料到可能会遭遇严寒感冒的问题。

        于是让曾夫人放了一些姜葱进去,当然,曾孝宽那边也有,果然是用上了。

        喝完了姜汤,浑身这才暖了起来,趁机又煮了早餐囫囵吃了,整个人这才活了过来。

        然后趁着大家都还没有起来,他叫了衙役,带着去如厕,刚刚走到茅厕前,便听到了一个诧异的声音:“咦!是你!又是你!你又来祸害我了!”

        章衡听着声音有点熟悉,赶紧抬眼看去,这一看顿时惊讶道:“这位兄台,你原来也考中了,不过,你怎么又被安排在这茅厕之侧?”

        那士子悲愤不已道:“我如何知道,我如何知道!悲乎哀哉!……算了,兄台,您上吧,痛痛快快的上,不必怜惜我!……”

        章衡只能是讪笑一声,然后进去茅厕,脱下裤子,冻得哆嗦,也不太敢用力,以免声音太大刺激到那个可怜人,只是味道终究还是不好闻,才拉了一般,便听到那位仁兄又开始yue了起来。

        章衡结束出来,外面已经排成了一条长龙,那位仁兄面色铁青。

        章衡十分抱歉与其拱手,低声道:“在下章衡,字居正,等考完了,我请你吃饭。”

        原本这位士子已经忍住了,但听了章衡这么一说,哇的一声吐了起来。

        章衡:“……”

        他赶紧灰溜溜地回了自己的号子,怀着愧疚之心,该答题答题,该睡觉睡觉。

        人与人的悲欢各不相同,有的人坐在茅厕旁边忍受人间五谷轮回,有的人坐在号子里忍受寒冷,同是痛苦,但有些人不仅要闻臭味,还得忍受严寒。

        相比较起来,章衡还算是幸福许多的。

        可即便是如此,当贡院大门洞开的时候,章衡也脸色青白,跌跌撞撞出了贡院,让章衎拉着回家,泡了一顿热水澡,吃了一顿热腾腾带汤的面条后,才算是活了过来。

        章衡苦笑道:“希望能够一次过,这辈子我是不想再受这个罪了。”

        章衎看着心有戚戚焉,有些侥幸心理:我大约比老三要强壮一些耐寒一些,可能、大约不会这般受罪吧?要不,再练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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