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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12


薄弋用汤匙舀起一颗馄饨放进嘴里,燥喉的辣味,令人厌恶的香菜味,瞬间充斥整个口腔。

        他慢条斯理咀嚼完馄饨,面色无波咽下。

        等到唇齿间的辣味散去,薄弋才淡声开口:“没钱换。”

        许梨哦了一声,低头和碗里的馄饨做斗争。

        不知道是不是这家馄饨的辣椒太辣,饶是许梨向来重口味,连吃两个馄饨后,觉得喉咙像是有火在烧。

        “好辣……”许梨用手在嘴边扇风,要去找老板要一次性纸杯子倒水喝,“老板——”

        字眼才从口齿溢出,许梨视野右下角就出现印有花纹的白色一次性纸杯。

        许梨耳边响起椅腿摩擦地面的声音,她抬起细密黑睫,看见薄弋重新拉开椅子坐下。

        “谢谢。”许梨端起一次性纸杯,杯身透着冰冷的凉意,澄清液体漂浮着两块白冰,水面漾开波纹。

        许梨喝了一口水,喉咙里火辣辣的烧灼感消散不少。

        从高中起,薄弋就是这样,虽然沉默寡言,但不经意间的温柔细心却叫人心动。

        许梨胃口小,一份小碗馄饨有十个,她只吃了五个,就吃不下了。

        她双手捧着纸杯,嘴唇印在杯沿,褐棕色瞳孔在白炽灯下闪着亮光。

        “你不觉得辣吗?”许梨好奇地看着薄弋。

        薄弋吃东西的动作很迷人,就像许梨初中那会儿看的少女漫,他骨节分明的指节握住白色汤匙,舀起一勺馄饨放进嘴里。

        淡色的唇沾上红油,在白光下变得鲜红。

        莫名勾人。

        薄弋咽下嘴里食物,迎上许梨视线,语调淡淡:“还好。”

        许梨目光不自觉落在薄弋颜色鲜红的薄唇上,他的唇形很好看,唇瓣很薄,唇角微微上扬,是天生笑唇,只是平日不爱笑,就让人感到疏离。

        薄弋察觉许梨在看自己,表情有些疑惑:“看我做什么?”

        许梨难得有些心虚垂下眼睫,试图找个合适借口来合理解释自己为什么盯着薄弋看。

        正当许梨要开口时,薄弋手机响起张学友《遥远的她》的来电铃声:“让晚风轻轻吹送了落霞,我已习惯每个傍晚去想她……”

        真是来得及时。

        许梨松了口气,端起水杯喝了口水,装模作样提醒薄弋:“你手机响了。”

        薄弋看一眼来电显示:【梁嘉树】

        他接通电话,那端响起嘈杂的背景音,梁嘉树声音尤为刺耳:“薄弋,你他妈又跑哪去了?今天这局不仅是给你搞的送别局,还是你的生日party,你这主角半路跑了算怎么回事?!”

        “太吵。”薄弋语调淡淡。

        梁嘉树憋着火意:“你上个月闹着要走,后又留下来,大家说给你组局送别一下,你这要是不回来,可真有点儿说不过去了。”

        薄弋余光掠过坐在对面的许梨,说:“下次,我请你们吃饭。”

        梁嘉树没了辙,只好说:“行,下次记得请我们吃好吃的。”

        梁嘉树嗓门大,许梨听了两耳朵,等薄弋挂断电话后。问:“今天是你生日?”

        薄弋嗯了一声,付完账后拿起桌上的眼镜戴上,黑眸看着许梨:“走吗?”

        许梨点头,拿上一旁的挎包,和薄弋并排走出小吃街。

        凌晨街道很安静,马路上的汽车一辆又一辆无声飞驰而过,远处高楼亮起的灯光,被路旁梧桐树巨大的树冠遮住,细细碎碎的光影从树隙中漏出。

        许梨想到刚才梁嘉树那通电话,转眸去看身边的薄弋,模糊灯影给他清俊脸庞覆上一层薄纱,轮廓清晰分明,眉眼很黑,唇色淡红。

        “薄弋,”许梨出声叫他,说出心中疑问,“梁嘉树他们给你举办了生日party,你为什么不回去?”

        薄弋转头看了一眼许梨,又迅速转开视线,回答她:“我不过生日。”

        许梨正想问他为什么不过生日,余光不经意一瞥,看见不远处有卖烟花的摊贩推着小车过来。

        她眼珠转了转,和薄弋说:“在这等我。”

        薄弋不明所以点头,乖乖站在原地等许梨。

        只要是许梨让他做的事,无论好坏,他都接受。

        许梨一路小跑到卖烟花的摊贩前,视线在摊位上梭巡一圈,想到薄弋是一九九一年生人,比她大一岁,今年应该是二十一岁。

        她在摊位上挑了二十一根一模一样的烟花棒,付了钱后,怀抱着一堆烟火棒转身跑向薄弋,扬脸冲他笑得灿烂:“过生日没有生日蛋糕,但是有烟花。”

        路灯光线影影绰绰,描摹出许梨漂亮脸庞,她弯着眼角,笑意明艳,像春日里盛放的太阳,明媚又耀眼。

        薄弋只需看一眼。

        这一生,便再也移不开眼。

        薄弋静静看着许梨,她用火机点燃二十一根烟花棒,细碎的火光在黑夜里燃起,烟花“滋啦——滋啦——”冒出火星,映在她好看的眸底。

        夜晚很安静,许梨手中的烟花盛放,照亮黑暗。

        薄弋看不见半空亮起的绚丽焰火,只能看见茫茫夜色中的许梨,手拿着灿烂烟花棒,红裙被风吹起,笑得明艳又肆意:

        “薄弋,生日快乐。”

        薄弋活了二十一年,没有哪年生日像今天这般开心。

        愉悦心情从跳动不停的心脏一点点蔓延到四肢,薄弋能感觉到指尖发抖,他望着近在咫尺的许梨,嘴角缓缓向上牵起,眉尖冰雪融化,笑容如雪后霁阳:“谢谢。”

        烟花只有一瞬间的灿烂,而这一晚的烟花在薄弋心间永远盛放。

        -

        周一下午,许梨从健身房出来,接到许周华来电,要求她今晚随自己参加一个圈内宴会。

        许梨素来不喜欢圈内宴会虚伪气氛,想要拒绝,却被许周华以停掉她所有卡为威胁,强迫她今晚必须来赴宴。

        许梨不得不答应,回公寓洗了个澡,敷衍化了个妆,随便挑了件礼服出门。

        许梨和许周华在这次宴会地点的香榭酒店楼下会面。

        许周华今年四十出头,却保养得宜,看起来不过三十有余,一身黑色牡丹花纹连肩五分袖双襟旗袍,气质雍容华贵。

        许周华上下打量许梨今日穿着,眼神中透露着满意。

        许梨今日穿的是一条灰蓝色丝绒细肩带晚礼服,裙摆很长,但她身高足够,是天生的衣架子。

        纵使妆容敷衍,也难掩明艳五官,栗棕色卷发散落肩头,紧贴白嫩肌肤,眼眸水润,红唇娇艳,往那一站,就跟自带光芒一样。

        “不错,”许周华很满意许梨今日打扮,但想到她那桀骜不驯的性子,不得多出声叮嘱,“待会少说话,保持基本礼仪。”

        许梨敷衍哦了一声,挽上许周华手臂走进宴会厅。

        今晚这宴会是科盛集团董事长秦德胜五十三岁生日宴,科盛集团主涉猎房地产行业,算得上南城房地产圈的佼佼者。

        宴会厅内灯光亮如白昼,身穿黑色燕尾服的侍应生面带微笑穿梭在人群中,众人带着虚伪笑意,你来我往恭维对方,气氛看似和乐,实际暗藏汹涌。

        作为今晚宴会主人公的秦德胜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鼻梁上一副金色细边眼镜,气质斯文有礼。

        秦德胜带着独子秦弘铭站在人群中心,面含笑意,接受众人恭维,不经意间抬眼,看见从外面进来的许梨母女。

        他立马带着秦弘铭走了过来,笑意和蔼:“许董百忙之中能来参加鄙人的生日宴,真是叫秦某受宠若惊。”

        “秦董说笑,”许周华神色平静。

        秦德胜跟身旁的秦弘铭使眼色:“弘铭,来跟你许阿姨和许妹妹打个招呼。”

        秦弘铭自许梨进门起,目光就没从她脸上移开,在听到秦德胜叫自己和许梨母女打招呼,向许梨伸出手:“许梨,好久不见,你又变漂亮了。”

        许梨看着面前人模狗样的秦弘铭,无视他伸在半空的手,语气意味深长:“好久不见,秦少是一点儿也没变。”

        秦弘铭嘴角笑意僵住,收回手,看着许梨的眼神渐冷:“许小姐这性子还真是和高中时一样。”

        “多谢夸奖。”许梨挑眉,完全不害怕秦弘铭看自己的冰冷目光。

        许周华和秦德胜没太注意两人眼神交流的汹涌,抓住重要字眼问:“你们以前认识?”

        “当然,”许梨余光掠过脸色变得难看的秦弘铭,丝毫不给他面子,笑容促狭:“我到现在还记得那天去十六中找秦少玩,他可开心得很,对吧,秦少?”

        许梨口中的去十六中找秦弘铭是在高二上学期,秦弘铭追求许梨无望,便找人在九中散布谣言说许梨是个被人睡烂的公交车。

        事后许梨查清谣言源头,领着季北川一行人把秦弘铭堵在教室里,当着十六中师生的面,把秦弘铭一个快一米八的大男生揍得哭爹喊娘。

        秦弘铭看着面前笑意明艳的许梨,有种想要撕烂她这张漂亮脸蛋的冲动。

        又碍于秦德胜在场,秦弘铭不得不强压下怒火,僵笑着应是,又借口要去招待朋友离开此地。

        许梨最讨厌这样虚伪的社交场合,在许周华和生意场上几个朋友应酬时,她借机溜走,寻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和赵泠朵聊天。

        赵泠朵和她说:【梨梨,你今晚回寝室可别搭理施新语,她今天一直在寝室里发疯。】

        许梨昨晚和薄弋分开后,就回了嘉禾路公寓,连今早的《基础日语(2)》的课都是在校群里找人帮自己代课。

        她好奇地问:【怎么了?】

        赵泠朵说:【昨晚你走后,施新语和吕师兄表白,吕师兄以自己喜欢的人是你拒绝了她,从昨晚到现在,施新语一直在发疯说是你勾引了吕师兄,他才会拒绝她。】

        许梨无语:【关我屁事。】

        赵泠朵调侃许梨:【谁让我们家梨梨长了张祸国殃民的脸呢,也难怪吕师兄对你念念难忘。】

        许梨回她六个点,给许周华发了一条我走了的消息,离开这声色犬马场合。

        许梨推开洗手间的门出来,准备坐电梯下楼,刚走到走廊拐角,就听见远处传来激烈的怒骂声:“你以为你穿得人模狗样,就掩盖不了你私生子的身份吗?!”

        对于这样的场合,许梨司空见惯,转身要走,耳边又响起怒嘲声:“薄弋,你真以为你今天出现在这,就能被我爸认回秦家吗?我告诉你,绝不可能!”

        许梨怔了两秒,提着裙摆跑过去。

        廊道灯光影影绰绰,窗外树木葳蕤茂盛,将天际一轮弯月遮住,皎洁月光从树隙漏下,月色余韵从窗台延伸到复古花纹的地毯上。

        以秦弘铭为首的一群二世祖将薄弋团团围住,一群人嬉笑着骂他不过是个恶心的私生子,哪配来这样的场合,让他赶紧滚。

        薄弋没应声,低垂着头,白光下,眉眼神态淡漠。仿佛对他们说的话恍若未闻,又或是他们口中那恶心的私生子并不是他。

        他站在人群里,脊背挺直,犹如凛风暴雨后的春竹,浑身透着一股倔强的韧劲儿。

        “怎么不吱声?难道我说错了,你穿成这样来这,不就是想借此机会让我爸当众认了你吗?”秦弘铭见薄弋不吱声,伸手去推搡他的肩膀。

        薄弋被他一推,脸上的眼镜啪的一声落在地上,镜片摔得四分五裂。

        也是此刻。

        秦弘铭看见薄弋视线从碎裂的眼镜移开,缓缓抬头看着他,眼底没有光,一片混沌,但看人的眼神却透着狠厉:“你把它弄坏了。”

        边上的人都被薄弋这眼神吓住。

        谁也没想到,刚任他们随意欺负,也不吭声的闷葫芦发起火来这么吓人。

        秦弘铭愣了一下,然后勾起恶意的微笑:“你这么在意这副眼镜吗?”

        薄弋没吭声,但看秦弘铭的眼神凛冽得如同出鞘的利刃。

        秦弘铭被他这眼神看得不爽,“既然你这么在意这副眼镜,那我帮你再踩碎点儿。”

        秦弘铭抬脚要去踩地上的眼镜,薄弋无波的黑眸露出一丝惊慌,就在秦弘铭脚离地面几厘米时,他慌忙蹲下身去捡落在地上的眼镜。

        秦弘铭借此机会,一脚踩在薄弋的手背上,碎裂镜片扎进软肉,鲜血模糊手掌,红色血液顺着指尖汩汩流淌,打湿地毯。

        “这么在意?”秦弘铭像抓住了薄弋软肋,踩在他手背上的皮鞋用力,讥嘲地笑:“这眼镜是——”

        许梨在一旁看得心惊,直接抄起墙角的灭火器砸了过去,嘴里骂道:“都他妈是成年人了,还跟个小学生一样,一群人欺负一个人,很好玩吗?!”

        薄弋不顾掌腹传来的钻心疼意,抬头看了过去。

        许梨拎着手包,逆光走过来,灯影模糊,他有些看不清她此刻的模样,只能听见她高跟鞋踩过地面的清脆响声。

        哒哒哒,哒哒哒。

        一下又一下。

        在他心尖晃荡。

        不仅是秦弘铭被忽然出现的许梨吓住,连带旁边一群人都呆若木鸡。

        十来秒之后,秦弘铭回过神来,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正记恨着许梨,恶声质问道:“你俩什么关系?”

        “你管我俩什么关系?!”许梨懒得理他,手臂一伸,把薄弋拽到自己身后,像母鸡护崽一样护着薄弋,凶巴巴的眼神扫过众人:“我许梨的人,何时轮到你们来欺负了!”

        听她这一句话,秦弘铭眼神变得暧昧:“原来是许小姐的入幕之宾,也难怪——公交车配私生子,天生一对。”

        薄弋嘴唇绷紧,握住眼镜的手指节微微泛白,垂下眼,视线直勾勾盯着把他护在身后的许梨,轻声叫她:“许梨——”

        “你闭嘴!”许梨扭头瞪了回去,“给我老实待着。”

        薄弋像被她眼神吓住,乖巧点了点头。

        秦弘铭见状还想说两句,许梨举起手包砸了过去,她爱漂亮精致,手包也是镶满钻,砸到秦弘铭脸上,他那张脸立马出现两条血痕。

        “许梨——!”秦弘铭捂住受伤的脸瞪着许梨。

        许梨捡起地上的手包,吼了回去:“声音再大点儿,把你爹他们叫出来,看看他引以为傲的儿子是个什么烂玩意儿!”

        “你……”秦弘铭明显生了退意,却又不肯放过薄弋和许梨:“你以为薄弋是好人吗?他连自己妈摔下楼也可以见死不救,这样狼心狗肺的人和你真是绝配。”

        许梨翻了个白眼,呛回去:“谢谢啊,等我俩什么时候摆酒席,一定请你来吃酒。”

        “……”

        许梨说完,也不顾秦弘铭臭得要死的脸,直接拉着薄弋进了电梯。

        夜晚街道安静,马路上零星车影飞驰而过,朦胧月光被高矮交错的楼幢劈开,零零碎碎穿过枝桠交错的树荫,与道路两旁的路灯光线交织,在灰白水泥路上铺开。

        从酒店出来的一路,薄弋都听话地任由许梨牵着手腕走,哪怕掌心刺骨的疼意传来,他也只瞧得见面前的人。

        许梨气得很,脚上高跟鞋踩得哒哒哒作响,嘴上不停数落薄弋:“你是傻逼吗?秦弘铭一群人骂你,打你,你都不知道反抗下吗?”

        薄弋没说话,任由她骂。

        许梨声音还在继续:“非得等到他动手了,你才知道还手?”

        “眼镜碎了。”薄弋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许梨停下脚步,转头不耐看着他:“碎了就碎了。”

        薄弋看着她,语气很认真:“是你送我的。”

        许梨一肚子的话被堵在嗓子眼。

        她就这么愣愣地看着薄弋。

        路灯光线很暗,薄弋额前碎发落下,乌瞳湿润润的,眼睫细密又黑,唇色很淡,神情很温驯,没有一点儿攻击型,看起来很乖。

        一双黑眸直勾勾看着她,眼底是化不开的情意。

        许梨想,她完了。

        那些被遗忘的记忆逐渐变得清晰,许梨恍然想起薄弋和她闹翻的那天,左臂上缠绕着一圈黑色薄纱。

        因为他当时穿的是黑色卫衣,她又被怒火冲昏头脑,所以没太注意。

        时隔这么久,许梨才想起来。

        那天少年落寞转身时,手臂上的黑纱,被风吹起又落下。

        模糊记忆变得清晰,许梨看着面前的薄弋,唇角咬紧,声线染上颤抖:“你…跳级参加高考是因为你妈妈去世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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