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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 079(二更+10w营养液加更) 河……


卫、范二氏,河东之望也。

这是后来从杜畿口中说出来的评价。

如今还稍差了一点,但也相距不远。

若追溯起来历,他们自卫暠为朝廷征拜途中病逝于河东安邑后,举家搬迁到此,承袭卫暠之儒学家传,渐成河东本地的士族。

骤然闻听河东卫氏四字,乔琰手中原本因思虑而迟迟不动的笔锋顿了顿。“请他进来。”

河东卫氏在平定司隶八关之外的黄巾乱象中,以其门客助战出了不少力,据乔琰所知,又于河东郡内增添了不少名望,忽然找上门上,倒是确实让她有些意外。

来人的身份同样令人不曾料到。

在徐福应声去接人后不久,乔琰便看到随着营帐帘开,约莫二十出头的青年踱步而入,站定在了她的面前。

“河东卫氏的嫡系子弟前来拜访,也只叫做遣人而来”乔琰抬眸朝他看去,开口问道。

这青年朝她拱了拱手,行礼回道“乔侯果然明鉴。”

他既已承认了身份,便也顺势说了下去“河东卫觊,见过君侯。先前与营外之人提及只是卫氏遣人,不过是因卫觊行踪不便令人人皆知而已。只是君侯眼力过人,直言在下身份。”

这倒还真不是眼力过人不过人的问题。

乔琰一边抬了抬手,示意他在下方落座,一边回道“早闻卫氏子有朗然照人之态,伯觎神采不若常人,如何能只是个被派遣而来的信使。”1

卫觊循意而坐,衣袂翩跹间确如乔琰所说,颇有风神秀异之态。

在端正了坐姿后他方说道“乔侯谬赞,卫觊愧不敢当。”

那还真不必不敢当。

不管是在穿越之前,还是在抵达并州之后,乔琰都听过卫觊这个名字。

曹魏未来留名于后世的书法大家之中,能与钟繇相匹敌的,唯有卫觊而已,其少年成名,如今也已经有了遍布河东的名声。

也大约并不只是因为他是个少年天才,还因为他钻研草书,故而在眉眼间多有一派文墨狂狷气度。

谁家普通的“遣人”是遣这么个人的。

更何况,卫觊的曾孙便是那位有“看杀”典故的卫玠,身为卫玠的曾祖父,他虽不至于有什么貌若玉人之相,却也着实容色非等闲。

如此人物说出一句“君侯明鉴”来,乔琰都忍不住想问问你们卫氏子弟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错误的认知了。

这认不出来才有鬼。

但卫觊此人坐在这里,瞧着像是个异常漂亮的摆设,乔琰却不敢真将他当个花瓶来看。

北方稍定之时,董卓乱政时期逃难的百姓回返关中,卫觊写信给荀彧建议增派司隶校尉,将这些流亡后回返的百姓正常管辖,在司隶校尉的官职人选决定之前,他于关中坐镇治理,直到关中各地平定。

待到民众不再被轻易招纳成为私兵将领后,他方才回返,而后升官为尚书一职。

这是个名副其实的治理之才。

被这样一个人找上门来,显然也不会是因为她先前进击白波贼的时候踏足过河东地界,现在屯扎所在的平周县距离河东郡同样只有一步之遥,于是迎来了这位邻居的问候。

他必有要事相商。

这种要事并不会因为他的年纪尚轻而有所改变,毕竟他年已及冠,只要站在这里也就代表着河东卫氏的立场。

果然乔琰随即就听到他说道“卫觊是来跟君侯借兵的。”

卫觊赶在这种时候来,确实不是来问好的。

乔琰面上未曾展露出任何的情绪,只回道“伯觎来得如此之快,想来也将借兵的理由想好了,不若也一并说来听听。”

卫觊确实是来得太快了。

从乔琰将三方白波贼驱赶到杨奉的地盘上,到如今也不过才只有一天多的时间而已。

这点时间,只够让她这个驻兵的消息,往南传递到那些白波贼的耳中,往北传递到西河郡太守那里。

可不够先抵达河东卫氏的地盘后,经由这世家大族的协商后,再派出族中的长公子前来协商。

乔琰甚至觉得,在她达成这一战果的消息抵达卫氏之前,卫觊就已经出发了。

这意味着他们做出这个借兵的决定可能还要早于乔琰出兵。

卫觊端详着上首少女的神情,眼见对方虽无怒色却依然让人不觉心惊的表情,他不由在心中感慨了一句“盛名无虚士”,语气中不乏恭敬地回道“卫氏借兵怀诚意而来,不敢有瞒乔侯,有此想法源于乔侯数日前在谷中救援一战。”

河谷一战

乔琰抬了抬眉头。

彼时那一战,对白波贼来说是没有活口的。因此他们只知道己方的人是死于乐平兵马的手下,却不知道领军之人不是赵云而是乔琰。

但有一些人知道此事。

卫觊随即说道“这商队之中有我河东卫氏往来于司隶和并州之间的人手。”

“乔侯莫要说什么以卫氏的本事为何要托庇在他人商队之下,若真要这么问,倒不如问问东海麋氏的想法。”

“总之此人将乔侯表现写于信中,送来了卫氏。卫觊不敢妄加揣测乔侯的想法,只知乔侯不是困于规矩之人,既然如今得以解除禁足,必定有解决白波贼的想法,那么所说的想要铲除贼寇的话,也绝不只是为了保商道太平的权宜之计而已。”

在看到乔琰示意他继续说下去的目光后,他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这才继续说道

“然而白波贼流转山中,不似乐平县可张罗圈套,极有可能令人脱逃。以乔侯威名,届时这贼寇必定不敢前来进犯并州,只会选择我河东富户动手。卫氏为求自保,只能前来寻求乔侯相助。”

卫觊苦笑了声,“乔侯或许想说,以卫氏之力,豢养门客在侧,为何要怕区区贼寇,然卫氏以书法起家,且无朝中高官,如今天灾频频,门人众多,着实供应不起,也恐其中有居心叵测之人,倒不如早早将门客解散了部分,只留下了忠心于卫氏的,以防不测。”

“若是寻常贼寇倒还不怵,可这白波贼若真为乔侯所败,便为末路之穷寇,此等虎狼之凶,以卫氏坞堡还当真防不住。”

他说到这里,重新从坐着的状态起身,朝着乔琰行了一礼,“卫觊斗胆而来,正为此事。白波贼之患,州府无力管辖,方成今日之害,更不会因为卫氏的猜测而劳师兴兵,唯有乔侯敢冒犯刺史以保民生,料来也有借兵之可能。”

从他此时郑重的表情来看,卫氏难以抵挡住白波贼的进攻,大概着实是他们一番分析后的结果。

卫氏也确实是不像同样出自河东的另一个卫一样,能出封狼居胥的人才。

他们的天赋都在治理和文采墨书之上。

那么在格外有前瞻性地判断出可能会遭逢危险之后,快速给自己判断出个靠山,便实属寻常了。

“可卫氏并不能代表一郡之民。”

若是换个人在这里,以卫觊这等言辞气度,足以面露动容,偏偏乔琰冷酷地打断了他的话。

骤然闻听此言,卫觊那张秀致的面容上出现什么沮丧情绪,只是继续说道“在我前来此地之前,或许是如此的。但现在却未必。”

他抬眸朝着乔琰看来,语气中不乏笃定意味,“敢问乔侯,您当真是无力追击才造成两位白波帅的逃脱吗”

乔琰笑了笑,并没否认他的说法。

不过这年头的聪明人太多果然是有些麻烦的。

要不是因为此番战局之中我方优势不止一点,也要不是因为以卫觊的身份,绝无可能会选择投靠白波贼,进而泄露出她的秘密,乔琰现在就应该将他拿下才对。

她回问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卫觊可以确认,在自己抵达平周之时通过探听到的消息做出的那个判断,确实没有什么出错之处了。

他当即坦然回道“乔侯要坐山观虎斗,让自己在对方的内耗争斗后,从外患成为对方投靠的选择,那么如今支援卫氏,未尝不是一条速成之法。”

“四方齐聚,食粮必定不足,唯有劫掠河东之法,可劫掠县城需得攻城,着实不易,而劫掠村庄所得远不如劫掠豪族坞堡。河东卫氏在守备上不如范氏,无疑是上上之选。”

“若乔侯肯借兵,于卫氏坞堡之外击败此番劫掠之贼,加重其困境,或许还能早日启程返回乐平。”

话说到此,卫觊再度躬身行了个礼,“在下不才,祈请乔侯慎重考量。”

乔琰忍不住合掌轻拍了两下。

漂亮

卫觊的这一番发言既表现了对她来说的行事必要性,又不失卫氏的体面,着实是一出相当漂亮的演说。

事实上他说的也确实不错,乔琰是必定要阻拦一部分白波贼往河东方向的夺粮之举的。

可是

“伯觎有一句话说的稍有偏颇。”乔琰慢条斯理地说道,“若要引发白波贼的矛盾,好像并不是让他们在河东一无所获最好,若真如此,还有猛虎盘踞在侧,他们依然会是一支坚不可摧的队伍。”

她抬眸之间,在稚气未脱的面容上流露出了一派惊人的锐气。

“要我来看,最合适的情况无外乎就是在他们劫掠河东之时,让一支队伍大有所获,而其余人等无功而返。那么我又为何不能让这个得手的人,不是从卫氏身上咬下这一块肉来呢”

“伯觎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卫觊的脸色一白。

他脑子里飞快地思索着这种可能性,也陡然意识到,让这些白波贼毫无斩获,确实不如所得不均更能激化其内部的不平之意。

这才是个更加绝妙的陷阱。

至于卫氏已经获知了她的计划这显然也并不是个能用来威胁人的把柄。

在方今时候,只有手中有兵的人才是真正有话语权的,乔琰就显然属于这种人,她还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她有掌控住这支军队,甚至让其打出战绩的本事。

但在他心头一慌之间,他又突然见到乔琰一改方才说话时候的高深,转为了颇为悠闲的神情,连带着她的语气也和缓了下来。“不过我这人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所以这借兵一事可以商量。”

峰回路转也不过如此

卫觊连忙说道“那么敢问乔侯,若肯借兵,需要卫氏支付何等的报酬”

他自然是意识到了,随着乔琰先前那句话的说出,在原本的主动权上已经发生了一个调转。

可在危亡当口,到底是要主动权还是要保住士族家业,并不是一件很难抉择的事情。

只是让他有些想不通的是,乔琰为何并未当即给出一个答案,而是先将目光落到了他的脸上。

不过这还真不能怪她多想,谁让她忽然琢磨起了一件事。

卫觊字伯觎,而倘若她没有记错的话,蔡昭姬未来所嫁的河东卫氏子弟名为卫仲道,或许就是卫伯觎的胞弟。

因对昭姬的重视,乔琰其实在想,自己是否要尝试避免这段仅仅持续了一年的时间,就以男方过世而告终的婚姻。

但看了看卫觊的脸和卫氏的人品风流状态,乔琰又觉得可以不用这么一棍子打死。

卫伯觎是如此表现,大约卫仲道就算身体弱些,也不会太差。

卫氏在曹魏和两晋时期屡出能人,比如说西晋三公位的卫瓘,比如说教导王羲之书法的卫铄夫人,若这卫仲道有他那族人的几分本事,和蔡琰倒也不失为可堪志趣相投之人。

反正昭姬如今在她这里当文书,若是真跟卫仲道有什么缘法,等两人都长大了之后把这卫二公子骗过来就是了,倒也不急于在此时做出什么决定。

不急

倒是她面前的这位卫大公子,如此果断地跑到她的面前来借兵,还能凭借着自己所获知的消息判断出这许多信息来,显而易见是个高才。

如他所说,河东卫氏的根基不足以支撑起乱世之中的门庭,州府的兵力也不是什么可以仰仗的东西,他们必定要给自己选择一个外援助力。

这个助力可以是曹操,以卫觊出仕于曹操麾下作为卫氏效忠的标志,那么这个助力为什么不能是她乔琰

在她已经开始朝着乐平之外扩张的时候,这种助力自然是多多益善的。

不过上来就说什么“你跟我走”之类的,好像多少听起来有点像是虎狼之词,也显然不是一个合适对着并州之外的士族势力开口的话。

卫觊可不知道乔琰在这一眼之中脑子里闪过了这么多想法,他只是听到乔琰旋即说道“第一件事,我方此番可出动千人,这一千人的行军食粮,需得由卫氏。”

“这是自然。”卫觊想都不想地回道。

既然要让别人来帮忙,必然是要让人吃饱饭的。

以他所分析的白波贼劫掠必然性来看,这次行军所持续的时间甚至可能不会超过十天。

这支出卫氏承担得起。

“第二件事,我若得白波贼,必定也得如先前对黑山贼这样实行教化管制,以免再有不义之举,但乐平地界上能担负起教授之事的人不多,听闻卫氏家学鼎盛,想请卫氏借两个人给我。”

“这也不难。”

身为卫氏的嫡长公子,卫觊是有这个决定的权利的。

“那就没了,明日我会让人领兵前来的,卫大公子可以先在营中暂住一夜,或者先行返回卫氏。”

卫觊不由有些瞠目。

没了

他都已经做好乔琰要狮子大开口的准备了,却没想到从她这里听到的条件只是如此而已。

但她为县侯,也为一军统帅,绝不会在这件事上跟他开什么玩笑。

这显然正是她最终敲定的条件。

卫觊当即再行拜谢后回道“我在军营中寻个落脚处即可,多谢乔侯援手之举。”

谢什么谢啊,乔琰心中腹诽,还有个三四五六过阵子再说。

但现在自然是好一番宾主尽欢地将人给送了出去。

而卫觊一走,乔琰便重新将注意力回到思考这行军奖惩制度的问题上。

原本她还可以再纠结会儿。

但她既同意了卫觊借兵的请求,那么她麾下的队伍和前往河东袭掠的白波贼必定再有一战。

这样说来,她就最好是在这一趟出兵之前,将这赏酬制度摸出个框架来。

固然因为她这两年间在乐平的治理建设工作,如今这些个跟随她出战的士卒大多对她敬重有加。

可要知道,在作战所面对的生死问题面前,名望是最不能够进行消耗的东西。

一次两次还好说,安全性高的极小规模作战也尚可,但要人真正从并州踏足河东郡内,在明面上是替一方士族来保卫财富出兵,这就不能只靠着所谓的名望了。

乔琰笔尖一转,在纸上留下了首功制三个字。

首功制的“首”并不是首要的首,而是首级的首。

汉朝的军功制度如同绝大多数律法的情况一样,承袭的是秦朝的制度,也即从商鞅变法开始提出的“计首授爵”。

但秦朝的“计首授爵”是相当严谨的,比如说超过一定级别的军官要带着手下获得战功,不能自己一味去贪砍杀人头,比如说不能砍杀平民来冒领功劳,而且要从发髻到喉结完结,防止以妇女儿童来冒领功绩。

可到了这东汉末年,原本还有的悬首三天公示期,以及以上的规矩,已经很难被执行了。

因而才会出现董卓路过颍川阳城的时候,将在二月社节活动的男性全部砍头,悬挂在车辕之上,歌呼而还,说成是剿灭贼寇所得的情况。

这便是杀良贪功。

然不可否认的是,纵然首功制有其弊端,乔琰既然暂时不可能脱离汉朝制度体系,以她如今只有列侯爵位而无实权的阶段,也暂时无法给出增秩、迁职和拜爵的这些个封赏,那么首功制继续实行,且以人头对应具体的物资奖励,就是一件在所难免的事情。

这也是最符合当今社会情况的制度,在如今的阶段并不适合做出挑衅式的改变。

不过,她不打算盲从原本的制度。

她落笔又写下了几个字。

以俘虏代首、前后列编队、辅表现论功、设立督战队。

以俘虏代首,这不难理解。

若是只以首级论功,比如说按照明朝的制度,一个头颅价值纹银三十两,以如今时代下兵卒在物资和金钱上的匮乏,他们绝对做得出这样的事情

只要乔琰敢给人头定价,他们就敢将敌方杀个片甲不留。

可她不仅缺战功,还缺人口,若真按这么个规定,一场战事结束她绝对看不到几个俘虏活人,只能看到一摞的脑袋。

这绝不利于她发展治下的人口。

而以俘虏代首的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在如今这种谁给一口饭吃就为谁而战的环境下,个体的倒戈加入敌方,在战场上并不是很难做到的事情,说不准都不用经过什么思想驯化,这俘虏就能抄起武器协助己方作战了,比起在战场上现割首级无疑有效率得多。

想想颈骨的硬度就知道,要在临战之间砍下首级是一件多艰难的事情。

这也正是为何乔琰要写下这句前后列编队。

这个想法在历史上有一个参考,正是明朝的抗倭名将戚继光。

明朝的军功标准在洪熙、宣德年间之后从原本的军功表现体系转为了以人头论功。

二者皆有弊病。

前者在宋朝时候就出过典型,比如说童贯就可以用怀疑汇报真实性的理由,让韩世忠临阵斩杀西夏监军驸马的功劳只升一级,而后者的弊病在跟倭寇的对战中也一览无余。

所谓“合战先以数倭蹈阵,胜则群拥以进,不胜必俟我兵争夺首级而乘之,故常胜。”3

这话说的是,因首级可以换钱,倭寇就先派出一部分可以牺牲的人在前,趁着明朝军队在争夺首级的时候一拥而上。

谁让在临阵之间的种种变化,都不过是瞬息之间的事情,若是贪墨一个首级的效益,必定导致战阵的紊乱,反而让敌方有了可乘之机。

在这方面戚继光给出了一个可行之法。

他在南方抗击倭寇的时候,训练出的是前后队的鸳鸯阵,所有手持长兵,包括长盾牌长枪等武器的士卒,严禁携带割首级专用的解首刀,由后方手持短兵的士兵来做这件事。

在一个首级三十两的情况下,持长兵处在最危险的位置,也是完成杀敌的士兵,会拿到其中的二十两,由后方配合掩护和割首级的其他士兵分配另外的十两。

这就确保了不会出现推进过程中为了争夺首级而乱阵的情况。

乔琰打算也按照这种方式逐渐形成编队。

这当然不是个一蹴而就的过程,尤其是,在她现如今的队伍中其实还没有合格的长兵前列。

不过这也无妨,先将制度框架定下总归是没错的。

与这前后列编队配合的正是乔琰所写的第四条设立督战队。

当然,具体执行这一条的时候,到底是参考戚继光所用的令亲兵佩戴“取功”标志协助割首,完成本部的记录,还是只采用文字记录的督战队,可以在随后实战中慢慢摸索。

最后剩下的一条辅表现论功则是对首功制度上再做出一个辅助说明。

在双方的交手中,除了斩杀敌方的小兵之外,还有几个尤其特殊的情况,比如斩将、夺旗、先登等等。

届时这些特殊的功勋都在首功为主的基础上分门别类补充就是。

乔琰心中有了盘算,又将此番交战中的情况若是给出赏赐需有多少做了个评估,这才将赵云、张杨、褚燕等人喊了过来。

在听到乔琰并未因为此番定计造成的己方优势,而放弃给出足额赏赐,甚至想借此给随后一个标准的时候,几人的目光不由一亮。

没有人不喜欢大方的上司,而粮食奖励无疑是让人归心之法。

这对他们这种统兵之人来说也实有好处。

赵云想了想又问道“如君侯这样说,不知以一个人头多少米粮为记”

在他们进来之前,乔琰就已经将这个问题给算明白了,此时自然不需有什么犹豫,果断回道“三十石。”

一旁的徐福稍一计算便知道这确实是个合适的数量,当即赞道“此数甚妙。”

这种奖惩制度在乔琰深知乐平库存的情况下,已不必再从谋士中征求同意。

所以她也只是写了封信,让侍从自这平周县城往乐平跑了一趟,告知程立,让他先将充当赏赐的米粮给预留出来。

而后,在这允诺卫觊分兵协战的出兵之前,她便将士卒给尽数叫到了军营之外的空地上列队站定。

加上褚燕先前率领游击的队伍在此时全部合兵,她面前的兵卒足有三千人之众。若连带上攻打白波贼获得的俘虏,就成了差不多五千人。

乔琰寻了个山坡稍高处站定朝着下方看去,恍惚有种自己在开高中晨训的感觉。

还是人数翻倍的版本。

不,倒也不必如此。

她按捺下了这种奇奇怪怪的想法,看着面前的乐平士卒开了口。

此时比起她一度在县衙前的说话围观人数更多,她也没有喇叭在手,但好在,有队列之中的传讯士兵替她将话往后传,足以确保站在最后一排的士卒也能听清楚她要说的话。

只是这也意味着,她在开口时候所说的话必须做到足够简短有力,以防出现什么误解的情况。

“三方对抗白波贼一战,杀敌共计一千五百人,俘虏敌众两千人。”

这是战功

先调动起情绪来

虽然有意放跑了些人,这个战绩放在如今也绝对拿得出手了。

不过这不是乔琰要说的重点。

她继续说道“此功不在我,而在诸位。”

“我欲以此战为例,往后循之,杀一人与俘获一人同价,赏粮三十石,详细论功之法随后颁布。”

“我方出战共计三千人,因先前制度不明,此战之功不予详算,凡参与此战之人,每人赏粮三十五石,返回乐平后领取。”

三十五石

因她此时的断句停顿,也因着传讯士兵的呼喊声,那“三十五石”的奖励数额之声,竟宛然一股朝后扩散而去的浪潮。

乔琰站在高处,足以将下方之人的表情尽收眼底,也清楚地看到了他们在听到这笔奖励时候的喜悦和意外。

三年乐平经营,她从未说出一句不曾兑现之言,更让人绝不会怀疑她这话中的真实性。

三十五石这是以一壮丁的劳力,在大汉亩产三石的平均情况下,他依靠种地所能获得的收成的一半。

可种地还要缴纳税赋呢,这三十五石便是彻彻底底的三十五石

那么为这乐平良民的身份,为这笔不菲的作战奖励,他们就算是为乔侯马前卒又有何妨

她随后颁布的对此战中殒命之人所给出的补偿,同样有着在他们看来足够合适的数额。

而还不等他们平复激动情绪,就听到乔琰说道“此前三战未尽其功,如今需你们中以千人出征河东,拦截白波贼往河东方向的劫掠。”

“论功行赏之法相同,然危险更甚。”

“不知在场诸位之中,可有敢从此战之人”

千人他们这些人,加上那些心思也活络起来的白波贼,可足有五千人

只出千人这是看不起谁呢

还不等乔琰这“敢从之人”四字落定,她便听到了一声声并不齐整却气势惊人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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