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颍川之主 荀彧主持拍卖会 陈群
管事自从买下这处宅院,就按照燕绥的要求把四间北屋打通，腾出足够宽敞的空间来，能让百余人同时站在里面。
荀彧在东、西、北三个方向,贴着墙壁放了桌案，置上云梦白纸、整整齐齐印刷的小说、普通澡豆、红糖、金疮药粉、美酒等物。此外，还在房间和宽敞的院子的中央放了几十张长长的案桌和百余蒲团，供拍卖会开始后宾客落座。
新奇的彩纸和糖果都很吸引人,不少世家豪族都派了管家前来。毕竟云梦纸名动天下,并且书写请柬的字迹丰厚遒美,腴润沉稳,结构匀称,一看便是出于大家之手。
世家对逐渐崛起的云梦田庄也有试探和结[jiao]之意。这位传说中的庄主自从今岁开始崭露头角，不但买卖做得越来越大，还平息当地的叛乱,得到了阳城县令一职。
其退烧秘药有立竿见影之效，颍川人多有耳闻,不由对其举办的奇珍拍卖会好奇心更胜。
拍卖尚未开始,已经有百余人进门,在进门处就被五颜六[se]的气球海洋给震撼到了,心道：难怪敢在颍川开奇珍拍卖会,光是这新颖独特的门头,就无人能及。
典韦带着几个管事站在大门前迎客和核对请柬，会客则[jiao]给了魏管事，并由赵风在室内介绍先行展览出来的器物。
荀彧则在同几位贵客寒暄。
展厅的桌案之上,整整齐齐的红[se]糖块盛在内壁上写着“君幸食”三个字的[jing]致小漆盘上，散发着香甜的气息。漆耳杯中盛着琥珀酒，香味扑鼻。
燕绥对餐具没什么研究,[jing]致考究的漆盘、漆耳杯、狸猫纹漆食盘以及饮酒的漆卮都是荀彧大方贡献出来的。
郭嘉美其名曰：这样卖出高价，更让人信服。
燕绥作为商科出身，自然懂得包装的道理，被提醒了这点细节之后，立即想到了用古人见所未见的五颜六[se]气球布置场地，营造出高端的氛围。
这样掏钱的时候，他们会更心甘情愿一些。
云梦田庄印刷出来的小说白纸黑字，轻轻巧巧的一本，字迹美观大方，故事引人入胜。纵使对阅读不感兴趣的管事，也觉得这绝对是主家想要的好东西。不但方便拿出来赏玩，还方便放在盒中贮藏，传给后世子孙。
小说的样书燕绥财大气粗地拿出来了三十本，分为上中下三部。反正肯定会被一扫而空，就先摆出来了。
云梦纸更是他们采购的大头，世家豪族子弟，不管有没有在认真读书，家里都愿意给他们配上最好的纸。所以在大多数的案几上，都有高端的云梦纸展览。
在卖纸方面，燕绥简直把价格歧视做到了极致。
最高端的云梦白纸每一张都带着云梦田庄四个字的水印，皎洁如月光，坚韧又不会晕染，是由特殊的树皮制成，甚至有的右下角会有镶嵌有干花，价格最为高昂。再往下依次为雁头签纸、女儿青纸、硬黄纸和软卷纸。最低端的黄纸容易撕碎，摆在角落乏人问津。
燕绥静静地站在院落的一角，并不透露自己的身份，只不动声[se]地观察着来人。
县令不得擅自离开自己管辖的县境，燕绥是以“燕大管事”的名义来的，所以[jiao]由荀彧出面主持拍卖会。
荀氏在颍川名声甚重，自然不会被小觑或轻慢了去。
来宾之中，此番的主力乃是各家的管事，但也有不少年轻未出仕之人出门历练，正是燕绥此行的重点考察目标。
总能拐一两个回去吧，毕竟颍川多才俊呐……
其中一身材高大的年轻男子引起了她的关注。那人头着以梅染[se]的幅巾，一身薄柿[se]的宽袍广袖，周身气质温和清雅，进门后看到荀彧，脸上就露出柔和的笑容来。荀彧见他前来亦是十分惊喜，两人相谈甚欢。
燕绥暗忖：会是哪家的才俊呢？
她的视线追逐着男子，见其爱不释手地翻看着小说的样本，但在后面人催促后又不好意思地将书放下，一副想看又不想碍着别人的模样，脸皮很薄的样子。
直到管事提醒拍卖会快要开始了，他才依依不舍地放下书，在云梦田庄仆从的指引下落座。
会是谁呢？
燕绥盯着他手里的拍卖牌，这东西在门[kou]核对请柬的时候就会给宾客发放，上面写着代表家族来人的身份，一会儿也只能凭拍卖牌来喊价。
可惜人太多，饶是她把眼睛瞪酸了，也没看清号码牌上的字迹。
罢了，一会儿登记时候总能知道，燕绥不声不响地走到了东南面的登记台那。
为了方便书写，摆的是燕绥[shu]悉的高桌椅。她在桌上坐下，铺开白纸，拿出削好的铅笔，就等猎物上门了。
午时一到，随着一声锣响，荀彧拱手行礼，朗声道：“多谢诸位给云梦田庄薄面，不才荀彧，字文若，总领田庄管事，此次奉庄主之名，领奇珍拍卖事宜。”
下方立即有人低声讨论起来：
“原来是荀氏之后，被举为孝廉的荀文若。”
“荀氏不是举家搬迁、北上冀州，怎么会和云梦田庄牵扯在一起？”
当世有荀氏八龙，慈明无双的好评。读书人和各个家族的管事可能不知道豫州刺史、颍川太守和各县县令的名字，却对荀氏一族的声名却如雷贯耳。
荀彧稍微寒暄了几句，就开始了拍卖，先让人呈上第一件物品：“此乃田庄特制的澡豆，用以洗脸、净手、浴身，用后浑身爽利。”他拿出另一块红[se]的澡豆道：
“还有一款加入了梅花[jing]华，不但气味好闻，长期使用还能让肤如凝脂。”
广告词是燕绥同荀彧事先商量好的，燕绥坚持加入肤如凝脂四个词，并把梅花澡豆的价格翻了十倍。
果不其然，荀彧话音刚落，就有管事开[kou]道：“敢问梅花澡豆价格几何？”
“梅花澡豆只得一盒。”荀彧让人打开一[jing]致的匣子，里面用红绸布铺着，上方共有五十颗浑圆的珠子，约莫比杏子大了一倍，散发着好闻的味道。
赵风负责报价和掌控拍卖流程，在旁笑道：“这盒以一金饼起卖，若是诸位有意，可以举起桌案上的牌子，价高者得。”
一块金饼等于一万钱，甚至能买到最普通的两室木屋，这价钱绝对不低。
荀彧本担忧这样的价格，若是无人问津会十分尴尬。然而荀家戒奢宁俭，普通豪族却喜追求奢靡。
“一块金饼就一块金饼，我们张家要了！”立即有为了讨好主家的管事举起牌子，迫不及待道。
横竖主家吃了请柬中夹杂的糖果后就惊为天人，要求他们一定要从拍卖会上带点好东西回去。总之，先下手为强。
其余几个管事一看只有一盒，唯恐主家同人[jiao]往中失了面子，也不甘示弱举牌道：“我们林家加一千钱。”
“加两千！”
“加三千！”
价格一直加到一万钱。
赵风举起锣鼓：“一万钱还有没有继续加？一万钱一次、一万钱两次、一万钱三次！”
随着锣响，预示着梅花澡豆以两块金饼成[jiao]，赵风示意价最高者前往燕绥那登记。
燕绥和王管事并排坐着。一个登记造册，一个核算财务。
桌上早就准备好了小称，虽说东汉末年的金饼大都是一样的规制，一金饼等于一万钱，但知道有没有偷工减料呢？
见斤两足，掌管财物的王管事才笑眯眯地将两块金饼收入匣子里。
燕绥提笔飞速地登记了卖出的信息，包括采买之人乃是定陵县杜家大管事杜过。仆从则恭谨上前，将其拍卖到的梅花澡豆连带[jing]致的木匣递过去。
“且慢，”燕绥微微一笑：“对第一个拍卖者，我们有礼物相赠哦。”
接下来，荀彧介绍的是他最为[shu]悉的香薰。
西汉以来，世家贵族中就开始流行熏香，家里多备有熏炉、竹熏笼、香枕、香囊等香具。从入门起，众人就闻到了若有若无的香气。
有的人已经发现了，在房间的角落里就点燃着香炉，散发出令人心旷神怡的味道。
宾客靠近荀彧时，见其广袖挥舞间香气萦回、有仙人之姿，已然心动。
“第一味熏香是桂味，请诸位品鉴。”荀彧挥手示意，云梦田庄的仆从将盘状的熏香放到熏炉中，点燃后用托盘举着，逐排走下来，给有意者轻嗅。
“第二味是茉莉花。”又一仆从紧随其后。
“第三味是兰香。”
“第四味是檀香。”
“第五味是茶香，有一种空山新雨后的味道，让人神清气爽。”
在众人惊诧的眼神中，五位仆从已经走了一圈。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嗅香的行列，香料乃是世家豪族的必备之物，主家都特意叮嘱过的。不管是前来的大管事还是家族中的年轻人，闻过后已是势在必得，捏紧了手中的拍卖牌。
仅是五味香还不够，只见率先端香出来的少女放下香炉，又取了一盘新的点燃，一股浓郁的清甜味道蔓延开来。
荀彧微微一笑：“想来大家已经闻到了，第六味是栀子花香。”
底下有几个世家公子已经好整以暇地揣着袖子，不着急凑过去嗅，反正已经打定主意，不论一会儿报价多少，这些香料他们家都要包圆了！[ri]后参加聚会，万众瞩目的必定是自己。
在众人震惊于香薰品种、味道之诱人的眼神中，荀彧不急不慢继续介绍：
“第七味的名字叫做雪松之恋，乃是取雪松叶的[jing]华所研制。”
“第八味的名字叫做水墨丹青，有宁心静气、韵味悠长之效。”
“第九味的名字叫做逐梦翎雀，气味香甜，让人如梦如幻。”
一长相清正的中年男子忍不住感慨：“不愧是荀香君，在制香一道上的研究，远胜于他人啊！”
有人循着声音回头望去，愣了一下：“钟家家主竟然亲至？”
钟繇到得晚，坐在了最后面，所坐的案前赫然放着长社钟家的牌子。
早有人按捺不住：“请问赵大管事，熏香价格几何啊？”
赵风先道：“一共九种香，皆是从西域千里迢迢运过来，故每种只得一盒。但一盒足足有五十盘，足够用上数月了。”
立即有人怕自己这次抢不到，高声喊：“以后要是想要怎么办啊？”
赵风笑道：“年后我们会再派人前往西域，不过路途遥远在，再卖此物怕是半年后的事情了。”他轻咳了一下：“底价是一盘一金饼，先从第一味桂香起售。”
这些盘香都是燕绥从系统中兑换而来，庄子里刚刚建立香薰的作坊，还没实现量产。毕竟大冬天的，只有梅花开得正旺。一次[xing]的东西，燕绥自然是要狠宰一笔，价格定得高昂。
醉心熏香的陈群毫不犹豫举起牌子，朗声道：“所有的香薰，某都要了，出价十二金饼。”
燕绥扫过他举着的牌子，心下了然：“不愧是许昌陈家，大手笔啊。”这钱足够买十二头上好的耕牛，或者两百把弓了。只是不知道这位年轻郎君是谁，总不至于是历史上创建“九品中正制”的陈群吧？
立即有人道：“小郎君，你这就不厚道啊，哪还能包圆呢？这让我等回去如何同主家[jiao]代！”
钟繇笼着袖子，似笑非笑道：“陈家的小公子，方才管事说的可是一盘盘起卖，并非九味一起啊。”
第一次受到这样谴责的陈群红了脸，讪讪放下了拍卖牌，拱手致歉：“是某冲动了。”
燕绥暗道：不管是不是陈群，对方一看就是个好员工苗子啊！一点都不擅长拒绝。
世家豪族财大气粗，最低价的一味也是一金饼两千钱成[jiao]，价格最高的竟是逐梦翎雀，因为味道闻所未闻，有如梦如幻之效广受追捧。这出乎了燕绥的意料，以四金饼成[jiao]，她还以为水墨丹青更受文人喜欢呢。
四金饼是什么概念呢？一块金饼能买一亩膏腴良田，四金饼能在城里买到带着院落的三室住宅了。
而燕绥从系统中买的所有熏香，也才花了一万积分。可惜物以稀为贵，拍卖会豪族各个不甘落后，若是敞开了卖，决计卖不出这样的价格，这样的赚法只能偶尔来一[bo]。
“没有买到的也请稍安勿躁。”荀彧让人抬上来一大箱子，立即引发了大家新一轮的好奇。他微微一笑：“诸位，请先喝杯热茶，品尝一下云梦田庄的特产红糖。这箱中之物，我们马上就揭晓。”
热茶散发着袅袅的香味。
同众人平时喝到的或苦涩或辛味的茶叶大不相同。因为这个年代煮茶多为提神，里头多加“葱、姜、枣、橘皮、茱萸、薄荷”等物，许多人都受不了那冲鼻的味道。然而家里老人多喜欢，不少年轻人一听长辈煮茶就要皱眉头，感觉自己又要陪着遭罪受了。
喝了这别具一格的清茶后，就有年轻人迫不及待问道：“一会儿有茶叶的拍卖吗？”
赵风笑道：“庄子里也只栽种了几株茶树，用来招待贵客，实在没有闲余的可以拍卖了。”
“这是从哪里寻的茶树啊？”
“就算不便透露具体位置，告诉我们在哪个州也行。”
赵风指了指自己混血的仆从：“庄主说过，和贵客说了也无妨，茶喜湿润，乃是仆从在西南湿热的丛林中发现的。”
好几个人听了不由叹气道：“南蛮一带啊，汉人过去可不受欢迎。”难怪庄主不藏私。
燕绥正在奋笔疾书登记，铅笔书写毕竟不习惯，她果断从系统中兑换了一支[shu]悉的黑[se]签字笔，反正积分充足，今天上涨的积分还没动用呢。
在旁登记的陈家公子忍不住赞叹道：“小兄弟写得好快，你这笔好生神奇啊。”
“许昌陈家陈群，水墨丹青熏香。”燕绥写完这个，抬头对陈群友好笑道：“多谢郎君夸赞，若是您喜欢，一会儿请到偏厅稍坐，我再让人找一支笔来相赠。”
陈群讶然：“这可如何使得？”
“能够借机同郎君多[jiao]谈几句，是鄙人的荣幸。”燕绥坦[dang]道：“现在就不耽误郎君时间了，我看仆从已经在分发红糖了，您可别错过了。”
对方诚恳又直接，反而让陈群不知道如何拒绝了，取了自己的水墨丹青香后应了下来。
钟繇也在观察着燕绥奇特的拿笔姿势以及写出来的方块字。这字迹竟和自己有些相似，难掩欣赏之意：“难得写的这么快，还能将字的神韵写出来，小兄弟很不错。”
燕绥虽然写毛笔字不行，但接受义务教育时认真练习过硬笔书法，一手楷书娟秀方正。
“鄙人这字唯快而已，称不上好。”燕绥笑道：“贵客如何称呼？”
“不才钟繇，来自长社钟家。”摸着飘逸的胡须，钟繇不紧不慢道。
难怪被夸奖了！钟繇可是被后世尊为“楷书鼻祖”，他们当初学校一溜烟练的字帖可都是楷书。燕绥受宠若惊，连忙起身行礼道：“承蒙老先生夸奖，不才班门弄斧了。”
“你这后生，倒是有趣。”钟繇是最后一个登记香薰的，身后并无人催促，便继续问道：“你不是普通的管事吧？
“被您看出来了？”燕绥也不意外，笑道：“只是，您怎么会亲至于拍卖会，着实出人意料啊。”
“请柬。”钟繇在空中虚虚写了几笔：“一看就是文若的字迹。”
“莫非您是担忧文若，所以过来一探？”
毕竟荀彧辞官回乡后便杳无音信，荀家又快速举家搬迁，若是荀彧的好友，担忧这个也是正常事。
只是没想到荀彧[jiao]友不是一般广啊，上到年近不惑的钟繇，下到尚未及冠的郭嘉、戏志才，都是相识。
钟繇饶有兴趣地回首看了荀彧一眼，荀彧也认出了钟繇，朝他拱手行礼，打算拍卖会结束后来叙旧。
看来眼前这小兄弟同荀彧关系匪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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