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之二(早饭后,席冰跟老爷子去水...)
早饭后,席冰跟老爷子去水库钓鱼。老太太把席肃叫进书房,席肃的书房还是老样子,四壁都是书,工整、严谨同时也会给人微微的压迫感。
宽大的书案上摆着一幅刚写好的字,老太太过去看,席肃的字同他的人一样,刚劲、有力。
席肃泡好茶,母子俩坐在窗畔的沙发上聊天。老太太问家暴的事。席肃早料到席冰必会告状,便把来龙去脉简单讲了。
老太太说,“即便冰冰有不对的地方,你也不能那样打孩子。孩子会抗拒,无非是有接受困难的地方,完全可以好好沟通,为什么要用那样粗暴的方式。冰冰正是叛逆期的年纪,真打出他的逆反心理来,你悔之不及。”
“他有什么逆反心理啊。还没打就认错求饶,一副怂样,不过是打他个怕。不然就那油嘴滑舌的样子,跟他讲道理,他能把宇宙讲死。”
“席肃啊,有时柔也是一种刚。你刚与冰冰相认就这样打他,你考虑过你们的父子感情吗?”
席肃不以为意,“他只要以后别太丢人就好。”
老太太深深皱眉,再次问,“席肃,你完全没考虑过跟冰冰培养一点父子之情吗?”
席肃嘴角勾了勾。
老太太道,“既然这样,不如让冰冰去我们那边住吧。我和你爸还能辅导他学习。”
“你俩?”席肃是真笑了,“妈,我是不大喜欢席冰,但我才是他的监护人,成年前,他必须跟我在一起。就你跟我爸那溺爱席冰的样,你俩能辅导他,你们别叫他忽悠就是好的。”
“我还不至于溺爱孩子到那种地步。”老太太道,“我与你的看法不同。我一向认为,除非是天生变态,孩子天生就拥有美好的特质,有的孩子像水晶,有的孩子像宝石,有些像美玉,还有的是硬通货,譬如你,有黄金一样的头脑。我不会认为我的孙子会是例外,你如果认为冰冰一无是处,把他[jiao]给我教导,我有把握让他成才,怎么样?”
“不行。”席肃直接拒绝。
“为什么?”老太太不解。
现代社会,许多年轻人是希望父母参与到孙辈成长中来的。年轻人工作太忙,没有大把[jing]力用在孩子的抚养教育上,祖父母总比保姆管家可靠。
席肃却又拒绝得这样迅速干脆。
这可太有意思了。
“不知道。”席肃说,“我不会让渡任何有关席冰监护权的一切事项。这是底线。”
“可你对那孩子那样粗暴,你自己也没有要同冰冰培养父子感情的意愿。”
“这是我的事,妈。现在席冰是我儿子,你可以提意见,但具体怎么做,是我的事。”
老太太不急不徐的换个问题,“你认为,你的教育合理吗?”
“没什么不合理的。”席肃道,“我并没有拘束他,遇事可以谈,但也告诉他,我的底线是什么。对他的成绩没有硬[xing]要求,也很尊重他的兴趣爱好,以及我无法欣赏的,他的个人审美。”
席肃说,“我不觉得对席冰的教育有任何问题。”
“可你完全不爱他呀。”
席肃笑,“妈,你的书里也曾写到过,不是所有父母都对孩子天生就有爱的。也不是天上掉下个十五岁的大孩子,亲子鉴定一说这是我儿子,我身体里就能轰隆隆产生出无限父爱的。我当时简直就像被雷劈了一样。”
还爱!
爱在哪儿啊!
雷劈——
老太太估计也是第一次听到这样别致的形容,望着席肃都不知要对他这种形容做出什么样的回复。
席肃想到席冰一肚子火,“席冰哪儿那么招人爱啊!是每天变换颜[se]的彩虹头,还是让人怀疑智商的成绩单?除了脸长得不错,他哪儿招人爱来着!”
“妈,爱也是需要理由的。”席肃喝了[kou]茶,“再说,妈你应该听过席冰对我的评价吧,他现在不一样心心念念哪天能一拳揍死我,好报当[ri]我打他的深仇大恨么。”
“你觉得冰冰不该这样想?”
“不。我认为他应该这样想。因为这就证明,席冰与我是一样的人。我们都是无法因血缘而滋生出感情的人。”
“哪怕冰冰对你有好感,你那样打他,也没有了。”
“不。”席肃道,“妈,你书里不是写过吗?基因之间有天然的吸引力,父母子女会有天然的亲近感。有些孩子即使挨了父母的责备,依旧会与父母非常亲近。那就是来自血缘的吸引。”
老太太感慨,“看来我的书你读过不少。”
“你送我的每一本书我都有认真读过。”
老太太拿出无限耐心,“那你应该能感觉得到,冰冰是渴望爱也愿意付出爱的孩子。”
“我完全感觉不到,而且,我对他的爱兴趣不大。相较于爱不爱的这些事,我只希望他能成长为一个适应社会节奏的人。”
“你指的是什么?”
“正常升学就行了。”席肃觉得自己已经到达佛佗说的无[yu]无求的境界,“我甚至不要求他去考名校,当然,这超出他能力范畴。只要他按照普通人的节奏升学就够了。”
这并不是过分要求。老太太道,“那你答应我,以后不能再打孩子。”
“答应不了。”席肃对母亲还是很客气的,他解释道,“一些小事,我不在乎,随席冰心意好了。但他既然是我的儿子,就不能太丢人。”
“哎,席肃啊。”老太太拍拍儿子的手,“你应该知道,冰冰同你一样,也是很强势的个[xing]。”
“管他什么个[xing]。”席肃根本不在乎。
“可你这样强横,真伤了冰冰的心,以后想挽回就难了。”
席肃无所谓,“哦。”还挽回,挽回什么,他也就监护三年,又不打算跟席冰来往一生一世。
席肃对席冰这种漫不经心、全不在乎、爱搭不理的态度终于惹火了老太太,好在老太太上了年纪,不是年轻时的火爆脾气。她老人家甚至没有发火,而是优雅地端起茶盏喝了[kou]茶,然后将茶盏放在掌心握着,顺带平复了下怒气,方心平气和地继续这场谈话:
“席肃,你从小就显露出读书上的天分,你也肯刻苦,今天的成就都是你拼搏而来。可是,谁说只有读书上的天分才算天分呢?心胸开阔、[xing]情开朗、乐观、通达,一样是了不起的天分。”
“妈,你说的跟我认识的是两个人吧。”
三月桃花初绽,老太太眼睛弯起来,打量着席肃,“记着你说的这话,将来改[kou],别忘了自打嘴巴。”
席肃有些警觉,每当他妈露出这种意味深长的神[se],事情就会有点危险。不过,想想就席冰那没脸没皮不知羞耻为何物的德行,席肃再怎么分析,都认为,如果不是遇到他,席冰也就是个小混混预备役。
什么了不得的天分,他妈不会是疼孙子疼昏头,眼光出问题了吧。
少年时活泼开朗得多了,还有一种愚蠢的美德叫桀骜不驯呢。成天满嘴歪理不好好学习,还觉着自己是天生我材必有用哪。
待进入社会要自食其力,立刻被打回原形。
一个人,如果没有在少年时积累一点学识、培养一点毅力的话,是很难在社会立足的。个[xing]这东西可吃不饱饭,当然,有个好爸妈的除外。
但席肃可没有在席冰成年后仍供养席冰的打算。
他不过是看在血缘关系的面子上,教席冰个乖,以免席冰将来要了饭,那才是丢脸丢大了!
席肃笑了笑,看来聪明如他妈也难免有偏颇的时候。
老太太看他发笑,也勾起嘴角,“怎么,不信我?”
“妈,你一向看人很准,但你溺爱席冰。你昨天跟他第一次见面,就被他哄的给他接果核了。你得承认自己是有点爱令智昏的。”
这个傲慢的家伙!
老太太捏了捏手指,“不如打个赌怎么样?”
“赌什么?赌席冰吗?”
“对。就赌这个。”老太太道,“我赌你将来肯定会心甘情愿地说一声‘这孩子优秀、出众,你非常喜欢。’。”
席肃以为自己在听笑话,“心甘情愿?您不如换一个,譬如您八十大寿,我为讨您开心,说几句言不由衷的话也是可以的。”
“不,就赌这个。”老太太唇角含着几缕笑,“我赌冰冰将来就会成为这样让人尊敬的人,也会让你由衷窃喜。怎么样,敢赌么?”
“我倒没什么。就是妈您这感情投得这么深,我倒盼着您赢,我当然也希望席冰能有出息,不过我认识他的时间比您要长一些,除了些撒娇耍赖的小聪明,完全没看出他有什么了不得的地方。”
席肃对席冰的要求完全不高,“只要他以后正常生活,也就行了。”
“你到底赌不赌?”老太太问。
“赌,赌。”席肃只好答应。
老太太静静地看着席肃,席肃端正态度,“我不是敷衍您,我是担心您对席冰冀望太大,最后失望也大。”
“你别输了不认就行。”
“我一定认。”对待父母,尊重就是最好的孝敬。席肃也从未将父母视为需要照顾的弱者,他问,“赌注是什么?”
“若你赢了,就是我看错了。从此,我不对你的生活提任何意见。若你输了,我们就还在这里,你跪在我面前,自己打嘴巴,打到我满意为止。”
老太太指了指面前的深[se]大理石地砖。
那一瞬间,席肃心底生出淡淡不悦,他眼眸微眯,“妈,我们母子三十几年,你跟席冰才认识不到一天。你因为他,跟我打这样的赌?你认为自己能赢?”
“当然。”
“你直接说让我跪下来自打耳光……”席肃说一半卡住了,“哦,是,那我估计不能干。”他虽然自诩孝子,可又不是爸妈的奴才,这样没道理伤自尊的事当然不能干。
“就是知道你不肯,才打个赌。你这个傲慢的死样子,我刚就想[chou]你了。”
老太太说着[bi]近席肃,席肃急忙向后仰去,老太太一把拽住他领带,将人拉到跟前,“怕什么?你妈我是个文明人,有文化修养的,不会动手打人,所以才想个法子让你心悦诚服地自打嘴巴。”
“你这个傲慢的被宠坏的家伙,你是得受点教训了!”
老太太轻轻拍了席肃那张被广誉为冰山面孔的俊脸两下,松开手,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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