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2章血仇
夜色漆黑一片,北凉关外的疏勒山中照样是火光四起,军帐密布。
位于营地中央的大燕皇帐更是守卫森严,披甲悍卒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严防任何人靠近。
作为燕军的中军所在,疏勒山的防卫堪称天下最严,就算是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就在这般寂静的氛围下,一道苍老的身影步履匆匆的走向了皇帐,刚走到军帐门口就被慕云苍澜的亲卫给拦了下来。
亲兵统领恭敬的问道:
“丞相大人,半夜至此所为何事?”
老人正是大燕丞相荀空子,看他的脸色似乎有急事。
原本荀空子是留在草原内地主持政务的,这些天恰好来商谈军粮调拨一事,所以一直待在前线。
荀空子面无表情的说道:
“有军报,劳烦统领前去禀报,老夫要面见陛下。”
“额~”
亲兵统领一愣,有些为难的说道:
“丞相大人,陛下刚刚睡下没多久,有什么事不能明天早上再说吗?
您知道陛下睡眠浅,每天休息的时间也不长,贸然叫醒陛下,不合适吧~”
到底是慕云苍澜的亲信啊,连丞相大人都敢拦。
“老夫不是在跟你商量,现在,立刻,我就要见陛下!”
荀空子冷声道:“军情紧急,耽误了事,你负责?”
亲兵统领很是诧异,平日里这位丞相大人待人待物可都是十分温和的,很少有这种急匆匆的样子。
当下他就有些犹豫了,到底要不要去叫醒陛下?
“让丞相大人进来吧~”
皇帐中陡然亮起了灯光,慕云苍澜轻飘飘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显然是两人争执的声音吵醒了刚入睡的慕云苍澜。
亲兵统领苦笑一声,朝着荀空子拱了拱手:
“大人请!”
荀空子迈步而入,临走前还说道:
“牢牢守住四周,任何人敢进来,格杀勿论!”
亲兵统领面色一惊,到底是出了什么大事,值得这位老大人措辞如此严厉?
等荀空子走进皇帐时,慕云苍澜刚好披着一件睡袍从内帐走出,脸色有些疲惫,睡眼惺忪。
今天要是慕云苍澜一直在批阅军报,武关和天狼关的攻城战迟迟打不开局面,这位皇帝陛下的烦心事多的很。
荀空子躬身行礼道:
“陛下,老臣半夜叫醒陛下,罪该万死,请陛下责罚!”
荀空子也知道自己这么做不合适,首先向慕云苍澜请罪。
“无妨。”
慕云苍澜微微摆了摆手:“有什么事就说吧。”
荀空子可是慕云苍澜的老师,慕云苍澜了解他,没有天大的事,老师绝不会半夜来此。
其实慕云苍澜也十分好奇,到底什么事值得老师如此面色凝重。
“呼~”
荀空子轻出一口气,沉声道:
“周巍然急报,东庭战场,我军败了。”
慕云苍澜微微皱了下眉头:
“败了?哪里?落云城还是镇北关?”
到底是一代枭雄啊,听到战败的消息慕云苍澜愣是纹丝不动。
“全败了!”
老丞相重重的吐出了三个字:“凉军挑拨我军内乱,而后主力骑军大举出击,长途奔袭宁州城、瀚州城。
大凉龙骑、玄武军、奔雷骑、右骑军、镇辽军、云鼓军,辽东驻军尽出,我军大败!
黑底银狮旗、黄底银狐旗、黄底银隼旗全军覆没,平瀚道天宁道尸横遍野。
完颜弼临阵倒戈,和凉军互相呼应,可恶至极!
落云城一线慕云逸慕云海重伤逃亡,仅以身免,眼下周巍然正在赶往皇帐,军报先一步送了过来。
事态严重,老臣只能连夜求见陛下!”
帐中一片死寂,只有烛光在微微摇曳。
慕云苍澜面无表情的抬起了头:
“接着说。”
如此重大的失利,慕云苍澜的脸上竟然看不出一丝暴怒的表情,但是以荀空子这么多年对慕云苍澜的了解,他是彻底动怒了。
百万雄兵压境,没有任何进展不说,竟然还被凉军反手一击,栽了这么大的跟头。
荀空子急匆匆的将全盘战局复述了一遍,这是周巍然在落云城兵败之后传来的消息,眼下还没有在军中扩散开来。
慕云隆佑听完之后沉默了许久,然后用带着一丝颤抖的嗓音问道:
“左翼王呢?”
军报说了半天,慕云苍澜都没有从荀空子的嘴里听到自己弟弟的名字,当下心头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老人默然,腰背完成了九十度:
“陛下,王爷战死了。”
慕云苍澜搭在椅背上的手掌开始不住的颤抖,胸口剧烈起伏,嘴中喃喃道:
“三弟,三弟啊~”
慕云苍澜罕见的露出了这般失态的表情。
自己登上皇位,两个弟弟没少出力,当初慕云苍澜征伐草原时兵败被围,是慕云隆佑亲率三百铁骑杀进重围,背出了慕云苍澜,一手将他从阎王爷手里抢了回来。
没有慕云隆佑,现在的他就是荒郊野外的一具白骨,甚至没有如今的大燕。
如今,如今他弟弟却死在了中原。
荀空子小心翼翼的说道:
“陛下,东庭大败,完颜弼倒戈,我三支主力骑军尽丧,辽东战场只怕已无力回天。
接下来的战事只怕难了。”
慕云苍澜似乎没有听到荀空子的话,只是一遍遍的念叨着慕云隆佑的名字。
片刻之后,慕云苍澜开口道:
“派出探子潜入中原,不惜一切代价找到左翼王的遗体、遗物,就算是抢,也得抢回来!
朕的弟弟哪怕是死,也该埋在神鹰平原,让大燕后人万世敬仰!”
慕云苍澜的表情一点点的阴冷,战败之事他先放在了一旁,首先想到的是他弟弟的后事。
荀空子语气一滞,默默的点了点头,他知道慕云苍澜和他两个弟弟的感情有多深厚。
“呼~”
慕云苍澜长出一口气,沉声道:
“传令,召五族族长赶赴前线议事!皇命一到即刻出发,敢耽误一刻,罢去族长之位!”
荀空子面色一惊,沉声应喝:
“诺!”
老丞相急匆匆的走出了皇帐,他知道从今天开始,有很多人要彻夜难眠了。
慕云苍澜独自一人在帐中坐了很久很久,咬牙切齿的说道:
“三弟,这个血仇,皇兄会替你讨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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