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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这个险值得冒(七)


  细雨中,城楼上好像哑剧的那一个幕场景中,被剑刺中后背的确是娄政。刺他的人也正是刘宣。刘宣这一剑刺得颇深,娄政被刺死当场。郡守死了,昌邑县的几个长吏和郡府的一众大吏惊慌地尽皆逃散,没人指挥守城,帮助刘宣的那人是郡府的一个大吏,在刘宣扯开“光汉将军”的旗帜后,下到城门,命令兵士打开城门,郭赦之、丁狗两部的部曲遂进入城中。

  在城楼上,曹幹见到刘宣。

  木质的地板上,鲜血横流,娄政趴在地上,他头戴的高冠掉落,滚在一边,血染红了他的后背,把他穿着的青袍染红了大半。刘宣将“光汉将军”的旗帜系在了栏杆上,自靠栏而坐。

  曹幹登到城楼上时,他正在呆呆地看着娄政的尸体。

  “足下可即是刘公?”曹幹在梯子处停下脚步,下揖行礼,向他说道。

  相继冲进城里的郭赦之、丁狗等曲的部曲,有的奔上城墙,喝令守卒投降;有的沿着县中的主干道,奔向县兵营、郡府、县寺、府库等各重要的建筑,并至各里里门外,约束各里百姓,暂时不许出入。城,曹幹部已经打下过不少了,入了城后,不必曹幹再作仔细的部署、安排,郭赦之等也都知道该干什么。城楼两边的城墙上,城楼下边内侧的城中,此际俱是喧哗纷乱。

  刘宣抬脸,看向曹幹,迟疑了下,从地上站起,说道:“足下是?”

  方才相助他的那个吏员陪着曹幹一起上的望楼,快步到他跟前,与他介绍:“这位是曹校尉。”

  刘宣将心神尽量地从“娄政被他刺死了”此事中拉回,忙回了个礼,说道:“足下便是曹君!”

  曹幹绕过娄政的尸体,至刘宣身前,把他扶起,握住了他的手,笑道:“刘公,咱俩之间书信来回了好几封了,今日却是头次相见。公之智谋,我久服之。今得与公相会,我真是高兴!”

  刘宣说道:“君前自入东平,连克任城、亢父,近来又复连克橐县、爰戚,昌邑援兵数为君败,君之威名,宣实久慕。今天能与君在昌邑相见,我也很高兴。”

  “昌邑能够不战而下,都是刘公的功劳!”曹幹给刘宣介绍身边的张曼、张适等,介绍罢了,笑道,“不瞒公说,收到你邀我奇袭昌邑的书信后,我等都不免的有点犹豫,担心不一定能奇袭成功。却一如公之所料,一举奇袭得成!张公、叔方,现在来看,这个险值不值得冒啊?”

  张曼抚须笑道:“这个险值得冒!”

  张适笑道:“这个险不仅值得冒,而且还冒的好!”

  曹幹收起笑容,再次向刘宣行了个礼,又一次地正色说道:“此皆刘公之功!我代表我部将士和昌邑城的满城士民,多谢刘公了啊!”

  刘宣看向地上娄政的尸体,惨然说道:“满城士民?曹君,满城士民不骂我就好,还会谢我?”

  “刘公,你这叫什么话?昌邑的满城士民怎会骂你?我说代表满城士民谢你,非是我信口雌黄,是有根据的。第一,昌邑不战而下,满城士民不必再受被围城之苦;第二,莽贼逆政,横征暴敛,视百姓如草芥也,天下士民久受其害,昌邑士民也不例外,刘公此举,等同是凭刘公的一己之力,将昌邑城内、城外数万、十万的百姓拔出了水火!刘公,公对昌邑士民有这样大的两个功德,昌邑士民焉会不感激、感谢刘公?”曹幹摸着短髭,诚恳地说道。

  刘宣是个能言之士,——要不然,娄政也不会一再被他忽悠,而曹幹的这一番话,亦可称得上“能言”二字了,而且不但说的好,就像曹幹自己说的,并是“有根据”,是有理有据的话,绝非是无的放矢。一番话听入耳中,刘宣因失手误杀了娄政而产生的愧疚,稍稍得以减轻。娄政尽管是被他杀了,但他杀娄政,不是为了他自己,是为了昌邑城的满城士民。

  他晃了晃脑袋,好像是能通过这个动作,把娄政死前所说的那句“士和,何忍至此”之语给甩出去似的,他勉力稳住心神,下揖说道:“曹君,仆有一事相求!”

  “刘公请说。”

  刘宣说道:“城,君已经得之了,城中的士民,仆恳求曹君,切勿任部曲掳掠。”

  曹幹笑了起来,说道:“我当是什么事,原来是此事。”挽住刘宣的胳臂,带他到了城楼临城内的这侧,向城楼下指点之,说道,“刘公,你请看。”

  刘宣观之。

  城楼下,是一条宽阔的街道。这条街道系是昌邑县城内的两条主干道之一,自城楼下出,伸展向城中的深处,直通到对面数里外的东城门。沿着这条街道两边,里、巷密集比邻。

  此时此刻,这条街道上,已经满是从城外涌进来的曹幹部的部曲,不说人山人海,也是旗帜纷扬,人头簇拥。可虽是进城的曹幹部的部曲已然很多,刘宣分明看到,除掉部分的曹幹部的部曲从街上下来,到了街道两边的各里里门外把守以外,没有任何的一个曹幹部的部曲进入道边的各里,——便是那把守各里里门的曹幹部部曲,也大多是在里外,进到里中的不多。

  这条街是昌邑城的主干道,平时行人稠密,曹幹部进城得太快,许多本在街上来往的百姓没来得及逃掉,除此以外,刘宣还看到,那些滞留在这条街上、没能尽早逃回家中的士民们,尽管俱是恐惧慌张,大部分都躲在了沿街的里墙下,却那进到城中的曹幹部的部曲,如是对他们视而不见,竟然没有一人去抢掠他们!甚至相反,碰上因为惊慌逃跑而不小心摔倒在街上的百姓时,曹幹部的部曲居然还会把他们扶起,将他们搀扶到路边。

  误杀了娄政的愧疚,此际真的是被刘宣忘了,因为一种更大的情绪占满了他的身体。

  他惊讶至极地说道:“曹君!”

  “怎么?”

  刘宣说道:“君部、君部……”

  曹幹笑道:“我部怎么?”

  相助刘宣的那个郡吏替刘宣说出了他想说的话,佩服地说道:“曹君部真王师也!今入我城,与民秋毫无犯。”

  “罗公、刘公,我部是义军,起事是为解民倒悬之苦,是为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是为尽除莽贼弊政,是为士民都能不再受残害荼毒,还我海内朗朗晴空。我等起事,不是为了掳掠百姓,我等是为了让士民过上好日子,与民秋毫无犯,岂不是理所应当的寻常之事么?”

  寻常么?一点都不寻常!

  曹幹越是轻描淡写的语气,越是令刘宣和叫罗元的那个相助刘宣的郡吏两人感到吃惊、佩服。

  刘宣喃喃说道:“‘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喟叹说道,“若真能做到这样,尧舜之治也!”

  “刘公、罗公,城内暂尚未安,等把兵营、郡府、县寺等控住,将各里的百姓安抚下来,估计都到入夜了。你俩且先与我出城,到城外帐中稍坐,可好?”曹幹侧身伸手,邀请说道。

  昌邑城大,住的百姓多,一直到入夜,城里也还没有得到完全的安稳。

  一则为避免夜间出现变乱;二者,白天时,在严厉军纪的约束和军吏、战友的互相监督下,没有部曲敢去抢掠百姓,晚上就不同了,不能排除会有少数的部曲动歪心,曹幹因特地令郭赦之、李顺等今晚都在城中住,把昌邑城区分成了几个片区,各负责一区,及又令王庭,城内的每个里、每条街,俱要安排他手下负责军法、军纪的“执法士”入驻,巡逻检查。

  至於进城的部曲,曹幹命令,禁止擅入里中住宿,全都露宿街上。

  一方面,是因为一向来在军纪方面持之以恒的严格要求;再一方面,亦是因为通过“围炉夜话”、“诉苦大会”、“办各种班”等各种办法而在部队中,就政治思想这块儿所进行的坚持不懈的工作;同时还有一个方面,便是也是因为曹幹在兵源的选择上的一贯坚持,贼寇一类基本不要,新兵的征募以面向贫寒百姓为主,这几个方面放到一块儿,在“不扰民”上所取得的良好效果,於这夜显露无疑。一整个晚上,进城的两千部曲与满城恐慌的士民相安无事。

  ——严格说来,也不能说是一点事没有发生。戴兰曲的部曲没有进城,他们留驻在了城外近处的那片民宅区、野市区,大半夜的时候,他部的有些部曲在戴利的带头下,试图摸进城里去,但他对不上口令,被守卫城门的丁狗曲的战士给挡住了。戴利很生气,但结果并不严重,他和他的部曲与守城门的丁狗曲的战士发生了些许争执,丁狗曲的陶豆被打伤了头,戴利曲的几个战士被打得鼻青脸肿。戴兰很快获悉,及时的赶到,连骂带打的把戴利等拉回去了。

  第二天一早,戴兰扯着戴利,来向曹幹请罪。

  昌邑城刚得,算是“军管区”,戴利在不知道口令的情况下,大半夜的带着一群部曲试图进城,往大里说,“试图作乱”的帽子都能扣他头上,丁狗曲守卫城门的战士昨晚如果是他杀了,丁狗曲的战士也没有过错,可能还有功劳,戴利昨晚的行为是严重的违反军纪的行为。

  曹幹下到帐中,把戴兰扶起,拍了拍戴兰的手,说道:“戴大兄,昨晚的事,狗子已经报给我了。你赶到的很及时,拉走了戴二兄,没有造成更严重的后果,你没有过错。”

  戴兰恨铁不成钢地踹了戴利一脚,惶恐地向曹幹请罪说道:“小郎,我这阿弟他实在是不像话!昨晚大半夜的,我都睡下了,他避着我,偷摸的想要进城,真是混账!小郎,该咋罚,你就咋罚他!别照顾我的脸面。……小郎,我也真是没法管他了!你罚他,让他长长记性!”

  曹幹瞧了眼还跪在地上的戴利,说道:“昌邑新得,城内还不安稳,戴二兄率众,私欲进城,与守城门的兵士发生推搡,戴大兄,依照军法,此是可斩之罪。”

  戴兰唬了一挑,赶忙赔笑,说道:“小郎,斩、……这,这不至於吧?”不敢说“该咋罚咋罚”的话了,换了个说辞,说道,“小郎,你重重地惩处他!”“别照顾我的脸面”的话也不敢说了,又说道,“看在咱乡里人的份儿上,这条狗命,就给他留下吧。”

  戴利脸偏向一边,嘟嘟哝哝地说道:“我要是狗命,咱俩兄弟,你是啥命?”

  戴兰气不打出一处出,狠狠地又踹了他两脚,怒道:“小郎军纪如山,你是不知么?莫说你个贼死囚了,李顺、郭赦之犯了小郎军纪,小郎一样也是严惩不饶!谁给你的胆子,你咋敢有的这么大的狗胆,昨夜竟领人强要进城?你是有几个脑袋能给小郎砍?你他娘的,闭嘴!”

  李顺、郭赦之此前曾各有一次不小心触犯了军法,曹幹的确是连他俩也不饶,命令王庭按军法行事,各给他俩了相应的惩处,——这件事,戴利是知道的。但戴利现下却并不是很害怕,因为他不相信曹幹会真的因此就杀了他。他和戴兰部昨天驻扎的那片民宅区、野市区,也有王庭手下的执法士进驻,负责维持军纪,他没能捞到多少财货,因而他昨夜才想要进城,想看看能不能在城里边捞些油水。捞油水、抢东西且罪不至死,何况昨夜他连城都没能进去?他身为义军的“功勋元老”,曹幹若竟真的因此而就要杀他,那岂不是荒唐至极!

  听了戴兰的痛骂,戴利哼了声,好歹是没再作声了。

  戴兰骂完戴利,又代他向曹幹求情,说道:“小郎,我阿弟虽是违反了军法,可昨晚,城他也没能进去,罪不至死吧?小郎,你叫田屯、褚交把他拖出去,重重地打他军棍,行不行?”

  此前在刘昱帐下时,莫说什么军纪了,刘昱的军令戴利也没少违,可就算是把刘昱气的够呛,刘昱也没怎么敢狠狠地打过他。戴兰倒好,轻巧巧一句话,怎么?便要让他挨曹幹的揍?戴利登时急了,脸扭回来,叫道:“阿兄!打的不是你吧?俺这尊臀娇嫩,挨不得军棍!”

  老子在这边不断的为你求情,你在那边不断的跳出来惹曹幹?戴兰气急败坏,脚下不再收劲,一脚把他踹倒在了地上,气冲冲地向曹幹说道:“小郎!打他!打他!狠狠地打!多打几棍!”

  曹幹摸着短髭,考虑了考虑,说道:“私自率众,欲闯入城中,与闯营几同罪,论法当斩。念在昨日戴利与大兄你率引部曲,抢占城外民区、商区有功,兼之昨夜戴利的闯城没有引起城内的骚动,没有造成更严重的结果,死罪可与免之,然亦不可不惩。”令已候在帐门口,注意戴兰兄弟举动的田屯、褚交,“将戴利带出,付王庭行军法,杖责五十。”

  五十军棍?王庭自执掌部中军法以后,本来挺伶俐的一个人,脸是越来越黑了,行军法的时候从来不会容情,对戴利的这五十军棍肯定也不会轻打,屁股只怕都要被打开花了!

  戴利大惊,叫道:“小郎!城门我都没摸着!再说了,昨晚我也挨揍了啊!不知哪个狗日的,朝我肋巴骨上,用刀鞘砸了一下,砸得都青黑了!你还要打我?五十军棍?我受不起啊!”

  田屯、褚交接令,上前来,拽住戴利,把他往帐外拖。

  戴利奋力挣扎,大叫大嚷:“小郎!你便是打我,少打些!我屁股真是娇嫩,打不得五十军棍啊!四十、三十……”已被拖出帐外,叫声犹传入帐中,“不,不三十,就四十,行不行?”

  戴兰羞惭说道:“我这阿弟,太不争气!小郎,等打完他的军棍,我带他来向小郎谢不杀之恩。”私闯城门也就罢了,深觉戴利适才的挣扎、讨价还价的求饶太过丢人,亦没脸面再在帐中待下去,行曹幹行了个礼,又向帐中的余下诸人也略行个礼,也出了帐去,自去追戴利。

  胡仁、李铁等军政吏员皆不在帐中,时在帐中的是张曼、张适,还有刘宣、罗元等几人。

  张适知刘宣、罗元必是不知戴利何人,故作不以为意的说道:“刘公、罗公,方才那两人是从兄弟两个。犯了曹郎军法的那人名叫戴利。他兄弟两个与曹郎皆是同乡,当年和曹郎一同举事的。戴利的兄长,那个胖子,名叫戴兰,现是曹郎帐下的诸部曲军侯之一,名列首位。”

  “名列首位”,张适此话不算夸大之词。戴兰的资历在那儿摆着的,胡仁、丁狗、万仓等这些后投、任曲军侯较晚的不说,即使是高况、李顺,资历也不如戴兰,对戴兰也都是很客气。

  不知道戴兰、戴利身份的时候还好些,知道了他俩的身份,刘宣、罗元更是诧异。

  罗元说道:“如此说来,这两位戴君果是曹君帐下的元老功勋之将了?元老功勋触法,曹君亦不轻免,曹君的军纪当真严明!在下钦佩万分。”

  刘宣亦道:“昨晚我和罗公陪从曹君,入城巡视,见入城之曹君部曲尽露宿街道,这样的严明军纪,诚然是我平生之仅见!曹君昨日说,君起事是为解民倒悬之苦,是为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在下不敢隐瞒,说实话,昨天听到君之此话时,颇尚有疑,於今信之!信之!”

  戴利昨晚为啥想要进城?尽管刚才曹幹、戴兰、戴利三人在说话时都没提到此点,但刘宣、罗元又不是傻子,他俩当然能够知道戴利昨晚想要进城的原因。除了进城抢掠百姓,还能是什么缘由?却为了保证不扰百姓的军令得到贯彻,连戴利这般的元老功勋之将,曹幹也一样惩处,——曹幹起事是为解百姓倒悬之苦的自言,刘宣还岂能不信?

  曹幹回到席上坐下,笑道:“刘公、罗公,昨日我对你俩说的‘解民倒悬之苦’等话,可都是我的肺腑之言啊。我所云之,皆我之愿。不过你俩昨天当时对我说的此些话尚存疑虑,也不足为奇。”他喟叹说道,“毕竟於今海内大乱,群雄并起,鱼龙混杂,可谓是泥沙俱下,沉碴泛起。举事的各部义军中,不乏有以劫民掠民为务者,论其残暴,乃至胜过莽贼,名为义军,实贼寇也,天人公愤!刘公、罗公,我对这些托名义军,而实贼寇者,亦是深恶痛绝!”

  张曼适时地说道:“刘公、罗公,你俩可能还不知道。我军得任城、亢父以后,两县颇有贼寇,如捅破天等诸辈者,无不民愤极大。我家郎君或亲自率兵往剿,或亲自部署兵马进剿,将这诸股贼寇,先后尽皆歼灭。任城、亢父两县之士民,都因此而直呼我家郎君青天啊!”

  张适补充说道:“不仅捅破天等各股贼寇,任城、亢父勾结贼寇、为患乡里,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霸残豪,如任城任家,仗着家中有人在郡、县为吏,於当地一手遮天,勾结捅破天,历年来不知抢了多少任城士民、杀了多少任城无辜的百姓!我家郎君亦尽将之诛灭!诛灭任家时候,全县百姓来了数千,我那会儿也在现场,真的是欢声雷动!士民欢呼之声,上遏行云!”

  昨天一夜,因担心城内会不会出现意外,刘宣、罗元也是一晚上没睡,他俩先是安慰了半晌被曹幹部从城中接出来的他两人的家属,继而陪着曹幹入城巡视了一圈,随后就主要是在帐中和曹幹、张曼、张适等,以及曹幹特地叫来的潘章、楚良聊天说话了。他两人现已知了张曼、张适的出身,知了他两人一个原是乡间道德,一个本是任城士人。

  刘宣“哦”了声,说道:“曹君诛灭任家此事,我略有耳闻。本来是不知道曹君为何诛灭任家的,听了张君这话,现却才乃知曹君诛灭任家之缘故矣。没想到其家居然与贼寇勾结!”

  曹幹笑道:“这些都是任城的事,咱们不用多说。”沉吟了下,说道,“刘公、罗公,刘将军现尚在攻打单父,短日内,料是不能来到昌邑。昌邑新得,便是我严令部曲不许扰民,昌邑的士民还不了解我部,亦难免的会惊惧慌乱。为免城里出现不必要的动荡,我想到了三个安稳城内的办法,唯是不知合不合适,想先听听你两位的意见。”

  刘宣恭声说道:“敢愿闻之。”

  “公是郡府功曹,罗公是郡府掾属,城内的郡县吏、士民对你俩都熟悉,我意暂劳你两位出面,安抚郡县吏员和城内的冠族右姓之家。此办法之一。昨晚进城,巡视了一番,我看城里许多百姓人家的日子也不好过啊,颇有缺衣少食者,我意打开郡府、县寺的府库,分些粮与贫寒之家。此办法之二。……昌邑县宰,你两位与他熟么?”

  刘宣说道:“同在一城,亦算熟悉。”

  “昌邑的县丞、县尉没能找到,大概是在我部从西城门进城时,通过别的城门逃走了,只抓到了县宰。你两位既与他熟悉,便请你两位,帮我去招降一下他。他如肯降,就请他一个里、一个里的转上一遭,遍告城内各里的百姓,我部与百姓秋毫无犯,请城内士民安心。此办法之三。当然,如是他不肯投降,不肯配合的话,刘公、罗公,此事也就只能再劳烦你两位了。”

  刘宣、罗元应道:“诺。”

  曹幹又对潘章说道:“潘公,你和郡兵熟。郡兵、县兵的军将、部曲现部分被看押在城外,部分被看押在城中的兵营里,便劳请你代我去一趟,也对他们进行一下招降。如愿降者,你告诉他们,就全都拨到你和楚君的部中,待遇和我部的老部曲一般无二;如不愿降者,我会令李铁派几个政委跟你同去,咱也不强求,令他们兵械留下,咱跟给他们些钱粮,便放还家。”

  为何着重指出,“全都拨到潘章和楚良的部中”?这自是为了减少郡兵、县兵的顾虑。潘章是山阳郡兵的郡将,他们都认识,将愿降者拨到潘章部中,能够使愿降者放心。

  潘章、楚良恭敬应诺。

  曹幹笑问刘宣、罗元:“刘公、罗公,招降郡兵、县兵不提,此是军事,和安稳城内的政治措施无关,对我这三个安稳城中士民的政治方面的措施,你两位有何意见?尽管提来!”

  刘宣、罗元俱道:“君之此三法甚好、甚妥当,我两人无有异议。”

  “那便按此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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