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与咱抢夺县寺(七)
湖陵县中,北城墙,城楼上。
立着七八人。
站在最前边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中人身高,普通相貌,穿着灰色的布袍,没有戴冠,头裹黑帻,腰围革带,佩着一柄剑,他这会儿手正放在扶栏上,可以看到,手很粗糙,布满了皱纹,尽管手心朝下,看不见,但也可以猜出,手掌上必是布满老茧,显是常干体力活。
此人正是湖陵县的县令番侃。
他微微眯着眼,细细地观望城外远处。
蓝天下,绿野间,一支打着红旗的贼兵,由西而来。这支贼兵的人数当有一两千,在官道上拉出了颇长的队伍,人、马、辎重车,踩、碾得尘烟滚滚。在这支贼兵行进的前方,路边停站着数十人骑。没多久,这支贼兵的前队就与这数十人骑相遇。很快,在这数十人骑的引领下,这支贼兵下了官道,转向城北靠东位置的刘昱部贼的大营行去。
一人在他旁边说道:“番公,看来潘章兵败的消息竟是不假。这支贼兵应该就是曹贼所部了。他们击溃了潘章带来救援我城的昌邑援兵,现来与刘贼会合了。”
说话这人比番侃年轻,三十来岁的年纪,体貌魁壮,是个络腮胡,虬髯满面,亦是布衣革带,不过配的不是宝剑,是环首刀,这人名叫殷敢,乃是湖陵县的县尉。
番侃仔细地观察远来初到的这支贼兵,没有接殷敢的话。
殷敢忖思了会儿,又说道:“番公,前日咱们大胜刘贼,正要趁势,一鼓作气,再出兵进战,将其彻底击溃,却潘章这般不争气,败给了曹贼,被曹贼部转来与刘贼会合。刘贼前日败后,其部贼众犹有三千余众,察此曹贼所部,得有两千贼兵,他两下合兵,贼众已达五千余,反是比刘贼败给咱前,兵马更多了!……这下边的仗,怎么打才好?番公可有对策?”
——前日刘昱中计兵败的那一仗,城中虽是大胜,可实际上的斩获并没有近千之多。在此一仗中,损失最大的是进到城里的刘英部,共损失了三四百的部曲,其余的各片战场上,孙卢、任躬两部算是小胜,薛度、李奇两部在接应刘英部时,损失了一些部曲,但不很多,总计算到一起,刘昱部拢共约有四五百的部曲折损。是以,刘昱部的兵马现尚有三千余人。
番侃观望多时,直到看着这支从西边来的贼兵的前队进了刘昱部的大营,这才收回视线,沉吟稍顷,说道:“你说的不错,得了曹贼部的合兵,刘贼的兵马现反更多,贼众我寡,只守御是不行的,我意趁咱前日大胜一场,士气正旺和曹贼部初至的机会,择选精锐,出城进战!”
此言一处,边上的诸吏大多吃惊。
一个吏员说道:“县君,咱们前日固是大胜了一场,可曹贼昨日也胜了一场啊!咱们守卒士气正旺,曹贼部的贼兵士气也是正旺啊!且久闻之,曹贼是刘贼部中最为凶悍的一员贼将,今其部到至,料刘贼部兵前日虽败,士气今必复振。我守卒少,贸然出战,胜则罢了,一旦落败,我城危矣!我城中粮足,下吏意见,何不坚守?候贼气衰,再做出击!”
番侃问殷敢,说道:“你的意见呢?”
只从政治地位上来说,县尉虽略低於县令长,但此职和县令长一样,也是朝廷“命卿”,并不是县令长的直属属吏,——这一点,从县尉往往单独有其自己的治所就可看出,换言之,殷敢和番侃不算是上下级的关系,但是一则殷敢年纪比番侃小很多,再则,也是最重要的,番侃其人,爱民仁义,智谋兼备,殷敢对他是非常的服气,故而在番侃面前,殷敢甚是恭敬。
他回答说道:“番公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唯番公之令是从!”
“那就择选精锐,出城进击吧!”
适才进言相劝的那个吏员再次进劝,说道:“番公,……”
番侃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说道:“你方才‘曹部贼士气也是正旺’与‘刘贼部兵士气今必复振’这两句话,说的很对。亦正因此,咱们才更需要主动出城进击!不错,咱们粮秣充足,足可久守,但你考虑过士气、民心的问题没有啊?潘章带来援助我城的昌邑援兵,现被曹贼击溃,短日内,昌邑定是难以再遣援兵来救我城,外无援兵,孤城焉可久守?此其一也。曹贼部兵挟击溃潘章部的大胜来到,耀武扬威,我军心、民心不免惶恐,此其二也。值此时也,唯有再胜一场,方可安稳住城内的军心和士民之心!非我欲战,是不得不战也。”
诸吏都被番侃说服,俱皆表态,赞成他出战的这个决定,进劝的那个吏员也不复再劝。
殷敢说道:“番公所言甚是!”问道,“番公,何时出战?”
番侃说道:“曹部贼刚到,正在进营,咱们现在出战,可出其不意。”
殷敢挺胸请战:“番公,那就让我点兵出城,再胜上一场!”
“前日一战,我守卒亦有折损,连带壮勇,现城中可用之守卒不到千人,我不能给你太多兵马。三百步骑,可够?”
殷敢说道:“何须三百?二百足矣!”
“还是三百吧。自出任城,旬月间,曹贼先陷高平,继而两败潘章,着实凶悍,不可大意。”
殷敢应诺,便传下军令,点聚兵马。
未久,三百精兵召至,殷敢和番侃等齐下城楼,来至兵马列队之地,——是城墙内侧的一片空地上,殷敢披甲上马,驰巡队前,高声说道:“前日咱大胜一场,刘贼损失惨重,却不吃教训,不思逃走,居然把曹贼又给召来!那咱就再去胜他一场,砍些人头回来,请番公赏赐!”
他巡视了一遭,回来向番侃请令:“番公,我这就出城去罢!”
番侃说道:“且慢。”他步至这三百精卒近前,顾视众卒,提高了嗓门,愤慨地说道,“刘贼到了咱县以后,其部贼众的做为,君等在城上看得一清二楚!远近四乡,无不受其部贼众侵害!前日攻我城时,其部贼乃至裹挟我乡中百姓,迫之前驱。君等的父母、妻子多在城中,君等今日出战,不仅是为守城,更是为保护你们的父母妻子及城中父老不受贼害!勠力!”
——在刘昱部到达湖陵县前,番侃就已把县兵和征募的壮丁中凡父母、妻子在县外乡中者的父母、妻子,尽可能地都接到了城内。因而,现在城内的这些守卒的家眷,基本上都在城中。
刘昱部到了湖陵城外,在等待城中内应回应期间的那两三天中,没怎么攻城,大多数的时间,孙卢、刘英等部都在四乡掳掠,城中的守卒们在城头上,确然是眺看得清清楚楚。
番侃爱惜百姓,执政公道清明,纵是本县的强豪、右姓,只要鱼肉百姓、违反法纪,他亦从来都是严加惩处,不留人情,在县内素有德望,很得民心,刘昱部的贼兵又的确烧杀掳掠,“无恶不作”,这三百守卒中的精兵,既是感服番侃,也是为护家属,举矛齐呼:“勠力!”
番侃命令殷敢:“出城吧!我亲自城头,为你和诸君击鼓!”
殷敢应诺,提矛在手,对这三百精卒下令说道:“随我出城!”
他拨马先行,三百精卒随从其后,奔至北城门,打开城门,出了城去!
番侃重回城上,果是亲持鼓槌,为殷敢等击鼓助威。
殷敢率三百精卒出了城门,吊桥放下,渡过护城河,径直杀向刘昱军营。为接曹幹部的到来,刘昱今天没有攻城,只在其营外两翼布置了两部兵马戒备。一部兵马是魏元部,一部兵马是杨方部。忽然见城中有守卒杀出,魏元、杨方赶忙一边调兵迎战,一边派人急报刘昱。
……
从官道上下来,正在往刘昱营来的曹幹,也看到了从城中杀出的这支守卒。
他勒马暂驻,举目观望。
从行其侧的张朗大为惊讶,说道:“啊哟,这湖陵县宰还真是个胆大包天的!居然敢於此时,派兵出城来斗?”问曹幹,说道,“郎君,要不要遣上一部兵马迎击?”
刘昱没出来接曹幹,出来接曹幹的是刘小虎和陈直。
陈直引导着曹幹部的前队,已经进了营,这会儿只有刘小虎还陪着曹幹。
城内敢在此时出兵,也出乎了刘小虎的意料,不过在曹幹和他中军帐下一众的军吏面前,刘小虎没有流露出异状,她微笑说道:“观这支出城守卒,至多三二百人,区区三二百人,何用你派兵迎击?魏元、杨方两部,足可抵之。阿幹,你且观战便是。”
曹幹笑道:“倒也是。守卒倾城而出,亦非大家对手!大家玉趾前,我怎敢班门弄斧?”不好笑的玩笑开罢,他满脸敬意,喟叹说道,“大家,前日一战,我虽然未在此处,可只闻向我的报讯那个军吏所说,说实话,大家,我就已是心动神驰。大家的镇定、智勇,男儿不及!”
俗语云,“男人头,女人脚,光能看,不能摸”,女子的脚,自古以来都属於是“私密”的部位,莫说被不相干的男子看到、触碰,就是拿来开玩笑,也不适当,“大家玉趾前”云云,或是曹幹的无心之语,然听入刘小虎耳中,打前天那一场恶仗的时候,刘小虎神色未有稍变,此际却不禁面色微微一红,她嗔怪地横了曹幹一眼,有心责备他不该於众人前如此孟浪,张朗、邓充等都在旁边,责备之话又不好意思说出,末了,只能装作没听见罢了。
她轻轻的咳嗽了声,把羞意掩住,落落大方地说道:“前日一战,实是意外。任谁也想不到,投附我阿弟的那两个内应,竟然会行事不秘,风声泄露,从而导致前日攻城,功败垂成。不过也不打紧,前日之战,虽没能将湖陵县城打下,却亦小有斩获。战后,我亲从俘虏口中,问出了一些湖陵城内的虚实,这也算是别有收获吧。湖陵城内的虚实,咱现已略知,阿幹,你又击溃了潘章部的援兵,於今咱们两部兵马已然会师合兵,再攻湖陵,必可取之矣!”
曹幹点头称是,摸着短髭,遥望出城来的那支守卒,说道:“大家,敢领着三二百守卒出城,这带队的军将,一定是个勇将,如果能把之擒获,对咱克城,想来亦当会大有帮助。”
刘小虎已经辨别出了那带队军将是谁,说道:“前日守卒出城战是,也是这个军将带的头,我从俘虏口中得知,此将名叫殷敢,系是湖陵县尉。”
“县尉?大家,何不立请刘将军,即遣精锐出营,以务将此人擒获?”
不用刘小虎再去提醒刘昱,刘昱增援魏元、杨方的兵马已然出营。
从高空往下,此刻可见,偌大的一座刘昱兵营,这个时候,曹幹部的兵马正从其营的北门络绎而进,又一支兵马,打着黑旗,则刚开始从其营的南门列队而出。
从营南门出来的这支兵马,是孙卢所部。
……
孙卢率部出了营地,进至魏元、杨方两部近处时,魏元、杨方两部已与殷敢部交上了战。
城头上战鼓声声,南边护城河与北边刘昱军营间的野地上,交战的两方喊杀震耳。
城内与城外营、小台城之间的联系,主要是通过鼓声与旗语,殷敢率部出城之前,番侃已向城外营与小台城的守军下过了命令,命令这两部守军视情况出援。前日一战,刘昱部这边对这两部守军是以击退为目的,击退了他们以后,没有穷追猛打,故而这两部守军的损失都不大,现仍尚是各有一二百、二三百的兵马。此时此刻,两部守军各出了百余人来为殷敢助势。
魏元迎战的较快,杨方迎战的较晚。殷敢抓住了他两部迎战有先有后的这个时间差,驰马挥矛,引率随他出城的这三百精卒,先来斗魏元所部。
前日一战,魏元深觉耻辱。耻辱何在?在居然需要劳动刘小虎亲自临敌!他早已是暗下决心,再进战时,他定要奋不顾身,勇猛向前,一是给刘小虎看看他的勇武,二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辛苦刘小虎冒着危险,亲临前线指挥。因是他振作精神,驱马舞矛,冲着殷敢冲杀上去,叫嚷喊道:“殷敢!可知的我魏元之名?吾,故蕃县兵曹掾也!且来斗汝湖陆县尉!”
紧从其马侧的苑会,深觉他此话不太对头,什么叫“吾,故蕃县兵曹掾,来斗汝湖陆县尉”?跟着魏元降从刘昱的时日还不算很长,苑会却也已是察觉出来,刘昱的心胸好似不很开阔,已是投降了,还又自称“故蕃县兵曹掾”,哎呀?他大大担忧,刘昱知闻魏元这话后,会不会责罚魏元?忠心驱使之下,他慌忙大声叫道:“魏公!只管杀敌,莫再提故蕃县兵曹掾事!”
魏元怒道:“老子提足了劲杀敌,你瞎胡嚷嚷甚么?老子本就是故蕃县兵曹掾!”殷敢已近在咫尺,他不再搭理苑会,紧盯越来越近的殷敢,精神越发鼓舞,酣呼叫道,“来斗!来斗!”
殷敢马驰如风,魏元驱马电掣,两将俱长矛前挺,风驰电掣间,二马错过,交手一合!
蕃县、湖陵相距不远,中间只隔了一个公丘县,魏元在蕃县有勇名,殷敢知其姓名,错马过后,心中暗道:“好个狗贼!果然好武艺。今我出战,需得速胜,不可与他缠斗。”借着错马而过的势,不再回转来斗,反是拍马向前,杀向了跟在魏元后边的魏元部的步卒。
魏元将马转回,见他远去,愕然叫道:“殷敢!我在这里!你哪里去?快回来再斗!”
殷敢回顾大骂,说道:“自甘堕落,身投从贼,匹夫不知羞耻!乃公不屑斗你。”
魏元大怒,拍马急追。
殷敢杀入魏元部的步卒阵中后,和跟从他的七八骑,前突侧奔,挥矛鏖战,指挥步卒阵的苟良非是殷敢对手,招架他不住,魏元的步卒阵由是被殷敢等撼动。魏元追至,与苑会等急来救阵。殷敢所率的三百县兵精卒杀到,与殷敢等合拢一处,人人奋勇,矛刺、刀砍,魏元等压阵不住,其阵眼看将乱。魏元急火攻心,可偏又追不上不肯与他缠斗的殷敢,大骂不绝。
杨方部适时杀到。
殷敢留下精卒百人,由一屯长领之,继续进攻阵脚已乱的魏元阵,自引余下兵士,转而进击杨方部。杨方跟从刘昱、刘小虎起事前,家本临邑大姓,非以武勇见长,他身在阵后,不与迎战,只是命令部曲稳住阵型,以作抵挡。殷敢等骑如似奔雷,矛借马速,马借矛锐,稍一交斗,杨方部的部曲即伤亡数人。殷敢等再接再厉,接连又冲了两阵,杨方部阵脚也乱。
却望远处,城外营、小台城出来助战的守军已然将至这片战场。
魏元暴怒、杨方惊骇之际,孙卢引部奔至。孙卢稍微观察了下战况的局势,随后分兵一部,去挡城外营、小台城的来敌,自己引率余部,未来救助杨方,而是先去援助魏元。
他的这个决策是正确的,殷敢留下攻魏元阵的部曲少,孙卢领兵过去以后,他们这边在兵力上就占了绝对的优势,魏元、孙卢又都是勇将,於是两将合力,很快就不但稳住了魏元阵的阵型,且反守为攻,没用多久,便将殷敢留下的那百人守卒给打退了。
打退了这百人后,孙卢、魏元合兵,乃来相助杨方。
城外营、小台城派出的守卒,被孙卢分出去的部曲截住,杀不过来,攻魏元阵的那百人本部守卒又已被打退,战场的形势已是不利於殷敢。殷敢见势不好,当机立断,引领步骑,又冲了杨方阵一遭,斩获了十余杨方阵的兵士,在孙卢、魏元兵马到前,撤出了战场,退向城池。
孙卢、魏元、杨方三部兵马在后追赶。
殷敢压阵,行在本部兵的最后,且战且走。魏元一心想要得到刘小虎的赞赏,追得最紧。殷敢部中的弓弩手,挽弓射箭,劲矢的劝退之下,魏元最终没能再得到与殷敢二次交手的机会,只能眼睁睁看着殷敢及其部曲渡过护城河,在城头的鼓声、守卒的欢呼声中,撤回进了城中。
城外营、小台城出战的守卒也分别撤了回去。
殷敢回到城内,上至城楼,报与番侃:“番公!惜未获其贼将,斩得贼首二十余,敢献於公。”
跟从上到城楼的十余军吏、亲兵,弯着腰,把斩获到的二十多个人头,出示给番侃观瞧。
番侃欢喜笑道:“斩获贼首二十余,已是大功!”令左右道,“将此贼首,悬挂城头!”
左右吏员自有人接令,安排人手,办理此事。
不多时,北城墙上竖立起了四五个高杆,殷敢及出城的守卒於此战中斩获得到的这二十多个刘昱部兵士的人头,被挂在了这几个高杆上。
从这几个高杆向两边看去,却城楼两边的城墙上,还竖立着另外好些的高杆。这些高杆,是前日战后,番侃令在城墙上竖起的,每一个高杆上,与新竖的这四五个高杆相同,亦是各悬挂着一串人头。此些人头,毋庸多言,当然是在前日一战中,守卒所杀的刘昱部兵士的脑袋。
……
为防城内再出兵袭击,魏元、杨方两部没有回营,仍留在了原来的地方布防。
孙卢率部,回入营中。
进到议事帐,孙卢行军礼,禀报说道:“启禀郎君,已将殷敢击退。”
刘昱面色铁青,拍案怒道:“好一个番侃、殷敢,前日不慎败给了他一阵,倒是助长起了他两人的凶焰!今日竟敢再次出城,袭我大营。是不忍,孰不可忍?”与坐在帐中的陈直、刘小虎、周通说道,“姑丈、阿姊、叔达,我欲明日点齐三军,大举攻城!”
曹幹也在帐中,他由刘小虎陪着,是刚到不久。
闻得刘昱此言,曹幹神色微动,不过他先没开口,看向了陈直、刘小虎、周通。
陈直沉吟说道:“郎君,此事且需计议。”
“番侃、殷敢侥幸胜了一场,凶焰因是高涨,咱们自当给以痛击!还计议什么?”
陈直说道:“前日不慎中计,咱们部曲的伤亡不小;因以为内应会能响应成功之故,城外营、小台城两处的守军,咱们直到现在,也还没有把之歼灭,此是我士气已稍受挫,而番侃在城外的据点犹存,这种情况下,以我之见,最好还是不要贸然大举攻城。”
“不要贸然大举攻城?那以姑丈之见,接下来的仗怎么打?”
陈直说道:“以我之见,……”说到这里,话停下来,抬眼去看曹幹,露出了点笑容,说道,“曹君多谋,想是应已有高见?曹君,不知你就此何意?”
曹幹笑道:“陈公,我初来乍到,啥都不知道,能有什么高见?陈公有何高见,便请说吧。”
陈直点了点头,说道:“好,那我就把我一点愚见道出,请曹君……”重看向刘昱,“郎君斟酌。”顿了下,说道,“我之愚见,现在咱们最好是先把城外营、小台城攻下!先把此两处攻下,有两个好处。第一,这两处的守卒都不很多,防御措施也不如湖陵城,咱们只要去攻,那就必定能够攻下,如此,可以此两战之胜,来恢复我部的士气;第二,把这两处打下以后,咱们再攻湖陵城,便可后顾无忧,可以倾力猛攻矣,对咱攻城也有好处。郎君以为怎样?”
原本以为湖陵城里有内应响应,克城会比较容易,却哪想到,反是因此中了番侃的计,城没拿下,反而本部损兵折将,一则是心疼部曲的损失,二来也是“三五日内必克湖陵”的话,是他亲口对曹幹说的,亦担心曹幹会背后讥讽他,刘昱这时的心情当真是又恼又怒。
陈直的建议,他有点不太想接受,说道:“姑丈,曹幹率部已到,现下我帐下可用之兵,达五千余。咱们兵力充足,我就不信,当咱们大举攻城的时候,城外营和小台城的守卒会敢出来?我以为,咱们大可不必在意这两处的守卒,攻城之时,分兵一部,将其看住就是。若是这两处的守卒不知死活,居然真的敢出援城中,咱们捎带手的再把之消灭,亦轻而易举之事!”
“郎君,正是因为这两处的守卒不多,所以咱才不妨可先选择这两处攻之。如我方才所言,攻下这两处后,将会有利於我部士气的恢复。到那时,再猛攻湖陵城,胜算也会更足。”
刘昱问周通,说道:“叔达,你是何见?”
周通抚摸着胡须,思忖说道:“陈公之议,诚然在理,可而下咱部中却有个麻烦,即是粮秣的问题。曹校尉昨日来的军报中说,他部中的粮秣已然不多,咱营中的存粮亦不太多了啊!若是粮秣充足,自可从容进战;今既粮秣稍缺,在下愚见,不与理会城外营与小台城,如郎君之议,直接便就大举攻城,似无不可。”
刘小虎尚未发言。
刘昱又问她,说道:“阿姊以为呢?”
刘小虎考虑了会儿,说道:“我以为宜用姑丈之议。咱们前日已是不慎中伏,败了一场,城中守卒的士气於下必高,如果咱贸然的便就又大举攻城,一旦再次受挫,此城恐怕就难以克取了!还是稳扎稳打一点的好!咱先把城外营、小台城打下,恢复了士气后,再攻湖陵城!”
刘昱说道:“叔达所言,阿姊你也听到了,奈何粮秣已经稍缺?”
“阿弟,用兵须当慎重,万万不可急躁。尤其在咱们已经不慎败过一战的前提下,更不能因为粮秣的问题,就急於再战。宁肯因粮不足而暂相撤兵,以后再来打湖陵城,咱也不能因急战而再落败!况则,打个城外营和小台城,估计顶多一两天就能打下,也不会太耽误时间。”
却是刘昱部的存粮其实也已不多,他之所以会之前拒绝曹幹助战,而曹幹昨日的军报送来到后,他同意了曹幹率部前来助战,一个较为重要的原因即在於此。
刘昱思来想去,艰难地放弃了急攻的念头,听受了刘小虎、陈直的意见,说道:“好罢!便从阿姊、姑丈之议!先将城外营、小台城打下,再大举猛攻湖陵县城!”想起了和刘小虎说过的话,抬起头,望向帐外的“光汉将军”的大旗,指之说道,“我必要将我旗竖湖陵城上!”
……
曹幹从帐中出来,往营外去。
刘昱部的营地虽然筑得比较大,营内有一些空地,但也容纳不了曹幹部了两千多人,得以进驻刘昱部营的曹幹部曲只有部分,其余的多数部曲、民夫还得自己筑营。
筑营的地点,曹幹已经选定,在张朗、邓充的安排下,没进刘昱部营的部曲、民夫现已开始动工筑营,曹幹素来与兵士同甘共苦,他不能不去看看,不亲自动手干上一会儿。
刘小虎送他出营,出了辕门,说道:“阿幹,你停一停。”
曹幹停下脚步,笑道:“大家有何吩咐?”
“适在帐中,我姑丈问你对於接下来的仗怎么打,你是何意时,你虽是说你并无意见,却瞒不过我。我还能不了解你么?阿幹。你肯定是已有主意。现无外人,只咱两个,你对我说说,你对此是何意见?我和我姑丈的意见,你是赞成还是不赞成?”
刘小虎美目如水,温柔细语,衣上的香味,阵阵地扑入曹幹鼻中,使他不禁的再又心动神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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