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遭遇追捕
赶到县城附近的时候已经是傍晚,赵初年吩咐了个壮硕的汉子带她进城找大夫,其他人就地扎营了。
乐韵攥着丑丫的衣角愣是不松手。
丑丫觉得,她大概是被吓得不轻。
任谁经历过咽气后一睁眼发现自己在别人身体里活过来这种惊悚的事情,且险些被沉了河之后还能淡定得下来。
有时候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清晰的体会过死亡的过程,成为无法磨灭的记忆之后还要再去体会一次。
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放心跟他去吧,最多天黑就回来了。”
乐韵抿紧唇角,垂眼盯着自己腿上狰狞的伤口,半晌才缓缓松了手。
若连路都不能走了,她就彻底成了废物。
赵初年的人又催促了一声,乐韵就着他的手单脚站起来。
见两人的马走远了,丑丫才轻轻松了口气。
有病看病,有伤看伤,就怕那种拧起性子来不听劝的。
傅言憋了一路,此时终于见不着人了才唏嘘道:“这姑娘比咱还可怜。”
丑丫想说,人家生前是当朝公主,可金贵着呢。
不过年纪轻轻的确实可惜了,这不生不死的模样也不知道能维持多久。
逃婚的法子千万种,怎么偏偏就选了最想不开的?
等那两人从县城里回来时,天色刚刚擦黑,营地里已经点了篝火。
才下过雨的天气有些偏凉,傅言递过来两块烤热的饼,扭捏的掐着嗓子问道:“妹妹叫什么名字?”
“咳!”丑丫一口水呛在喉咙里。
“乐乐,她叫乐乐,”她在乐韵开口之前说道,又伸腿踢了一下傅言,“你这见着姑娘就认妹子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大胤这一代的帝王命中多女,十七公主上头只有两个哥哥。
当朝太子和六殿下。
乐韵悄悄看了她一眼,没有吭声。
傅言丝毫不知道自己一开口就认了个王亲,龇牙咧嘴的摸着腿:“乐乐?怎么跟周夫人家养的猫一个名字?”
丑丫的眼尾横扫过去,傅言讪讪的噤声了。
营地里的几十个汉子们聚在一起,温了烈酒驱寒。
为他们赶车的大叔拎了半壶酒过来,扯着大嗓门儿道:“这样的天气夜里可冷,喝上几口好睡些。”
丑丫道了声谢,抿了一小口,从嗓子眼一直烧到了胃里。
傅言没喝惯酒,偏要学着那些人的样子豪迈的仰脖子灌,辣得眼泪都出来了。
篝火的那一头有人嚎了一曲乡歌,嗓门惊起了鸟雀无数,营地里一时哄闹起来。
赶路原本就是件极累的事情,赵初年笑呵呵的看他们闹腾。
“丫头,你打算带着乐乐去邾州吗?”傅言在人群里小声的问道。
小姑娘跟着他们四处奔波是不是太危险了点?
“总不能放着她自生自灭。”丑丫说道。
若是换个人的话她还不是定要带到邾州去,托赵初年随意安顿了就是。
偏偏这姑娘情况特殊,就这么丢了似乎不太厚道。
“你们...要去邾州?”
一道小小的女声突然从一旁响起。
乐韵自从昨日夜里说漏了名字后就一直没有开口,此时不自觉的捏紧了衣角,有些紧张,还有些忐忑不安。
“对,”傅言扭头看向她,“你知道邾州?你在那里可有亲戚朋友?”
若是有的话那就好办得多。
乐韵又闭紧了嘴巴不吭声了,篝火映在脸上,显得脸色没有那么苍白。
丑丫扫过她眼里的热切,心下几分了然。
在邾州唯一能帮着这位十七公主的,也只有巫氏一族。
自身已经是泥菩萨过河,这个烫手山芋还是送给别人去操心好了。
昨天折腾了大半宿,这会儿已经有些困倦,丑丫掩唇打了个哈欠,撑着身子起来。
还未起一半,神色突然微变,忙俯下身将耳朵贴到地面上。
“怎么了?”傅言不解。
“感觉不太好,”丑丫拉起他,走了两步又回头对乐韵道,“你与他们呆在一起,不要说话。”
营地是搭在背风的地方,不远处就有一片树林。
丑丫来不及去找赵初年。
赵初年听到动静转过头时只看见两人的背影在夜色里闪了闪,旋即消失在郁郁的树林里。
几乎是同时,另一个方向的尽头响起了哒哒的马蹄声,十几个举着火把的身影骤然出现在视野里。
赵初年的眼皮跳了跳。
来人不是县城的衙差,而是朔州府的府兵。
十几人整齐的下了马,亮出通缉令后一言不发的就开始翻查。
赵初年急道:“大人,咱们都是正经生意人,还请手下留情。”
话音未落就被一名兵士推了个趔趄:“官府办案,都老实点,别碍手碍脚的。”
车马上的货物都被卸下来,里面的东西翻了个底儿掉,连车底下的角落都蹲下去仔细查了一遍。
营地里一时除了这些人动作,只有火堆里木材噼啪炸开的声音,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喘。
赵初年眼看着一个兵士上了丑丫他们的马车,眼皮跳得越发厉害了。
这群人简直犹如蝗虫过境一般,半点角落都没落下,根本就甭想藏得住大活人。
那兵士发现马车里没人后并没有马上退出来,用手指在四处敲了一敲。
神色突然一喜。
他掀开铺在马车上的垫子,不意外的找到一块活动的木板,打开后却发现里面是满满的书籍和两贯铜钱。
“大人,没有。”
“大人,没有。”
“大人...”
十几人一一回到原地,低头行礼。
领头的官兵皱起眉:“把人给我全部集中起来。”
五十几号人跟牛羊似的被赶在一起,个个吹胡子瞪眼,但是敢怒不敢言。
他们跟朔州府可不熟。
他捏着画像,另一手举着火把,一个一个的仔细辨认过去。
两柱香的时间,来来回回的看了三遍。
“你,过来,”他指着赵初年问道,“你是这里的管事?”
“是,小的是领队的。”赵初年拱手道,“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这画像上的人可曾见过?”他将手里的画像举到他眼前。
赵初年抬头看了眼那画得极其传神的画像。
“小的没见过。”他说道。
领头官兵一双锐利的眼睛紧紧盯着他。
赵初年微低着头,神情恭敬。
片刻后,官兵才收了画像,犹自不死心,举着火把四处转了转。
这地方地处开阔,唯独那一片树林。
“去那里面看看,搜仔细了。”他用马鞭指着树林的方向吩咐道。
赵初年头皮一紧,硬掐着自己手指才没有变了神色。
夭寿啊,这些人从哪里冒出来?简直就像专门来逮他们的。
难道昨日在村子里露了破绽?可就算有人报了官也不该来得这样快吧?
从朔州府到这里可有好几日的路程。
半个时辰里,众人心惊胆跳却不敢露出半点端倪。
所幸的是,官兵们依然一无所获。
“大人,我们是不是找错了,可能不是这一队人马?”有人低声说道。
“走,”领头官兵沉吟片刻后勒马掉转头,“继续往前。”
马蹄声像来时一般疾如风,随着火光被吞没在黑暗里。
又等了盏茶的功夫,确定他们不会回头,丑丫和傅言从树上爬下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脚。
赵初年见他们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人生几十年都没有这么刺激过。
“这些人好生奇怪。”他皱着眉低声道。
浓如墨的夜色里,丑丫看了一眼那些官兵离开的方向,神色阴沉。
有人在推衍她的行踪。
她敛下眸子,心底涌上一股戾气,不知从何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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