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狐狸尾巴
去随阳前,霍祈要做的事很多,要提前将后面数月的公务同底下的人安排好,还要寻空隙和罗柔她们道个别。最后,还要计划如何想办法从随阳溜去江阳,寻到王守礼的下落。
岁月蹁跹,一晃已至立秋。
出发前一夜,灯火如豆,霍祈正在兰舫斋收拾行装。
屋中央的圆桌上摊了张黑色葛布,粗砺陈旧,上面零零散散摆放着物件,一把嵌着猫眼石的匕首,一个便于携带的司南,两个白瓷小瓶,还有一根粗麻绳,四五件常服,清一色的翠色。
霍祈绕桌一圈,像阅兵一般清点着桌上的东西。
这些都是她这段时间想方设法从各处搜刮来的好东西。这次去随阳,未必真有想象的那么凶险,可她不打无准备之仗,多准备些防身求生的物件,总是没错的。
正想着,屋门被人骤然敲响。
霍祈捏住葛布两角,三两下将东西包裹好,打了个结,这才拔掉门闩。
打开门,门口站着的,是一个圆脸大眼的姑娘,不是松萝那丫头又是谁?
霍祈瞧着她粉扑扑的脸蛋,挑眉道:“怎么,有发现了?”
松萝眼睛一亮:“什么都瞒不过大人的眼睛。”
霍祈侧身让开一条道:“进屋吧。”
这还是松萝第一次来霍大人的住处,她依言进屋坐下,手都紧张得不知往哪放。
待霍祈将门栓好后,松萝才悄声开口:“昨夜,奴婢发现紫檀去了长乐宫。回来时,她手腕上多了个翡翠镯子。”
霍祈手指轻敲桌面:“哦?”
看来,紫檀是收了淑妃的好处了。
其实,自从她进尚仪局后,紫檀在她面前表现得一直尽职尽责,忠心耿耿,可以说伪装得天衣无缝。
可惜,那日安排贞嫔生辰宴位置时,她故意征求紫檀意见,紫檀却是毫不掩饰地让她将刘天刚和吕兴平安排在一处,这一点已经彻底暴露了——紫檀定和长乐宫的人有牵扯。
她住在兰舫斋,远离宫女住处,而松萝却和紫檀毗邻而居,年纪小又心无城府,不容易招惹紫檀注意,让她帮忙盯梢最为合适。却不想,狐狸尾巴竟这么快就露了出来。
松萝瞄了一眼屋门的方向,凑近两步,在霍祈耳边轻声道:“另外,奴婢在紫檀的屋子里,发现了……一样东西。”
松萝别着霍祈的脸,霍祈余光扫过松萝的耳朵,道:“什么?”
“二皇子的玉佩。”
“你可瞧清楚了?”
松萝瞧见时就吓了一跳,现下说起手心仍是发汗:“错不了。奴婢虽然进宫不算久,但也知道,宫中皇子每人都有一块陛下御赐的龙纹玉佩,玉佩别的都一样,只是颜色不同。那块玉佩是紫色的,正是死去的……二皇子的。”
霍祈霍然起身,右手成拳,一下一下在左手心上敲打着。
电光火石间,却是终于想起自己遗漏了什么。
原来是她,竟然是她——那个将敬贵妃画像交给二皇子,在宝檀寺助其陷害霍羡的人。是了,紫檀也曾是寿康宫的老人。所以,紫檀是知晓二皇子的死和她有关,这才转身攀上了淑妃的大腿,来报复她?
想到这儿,霍祈看向松萝:“记住了,这件事不能和任何人提起,就装作不知,明白吗?”
松萝忙不迭点了点头。
她虽不知霍祈用意,但也明白兹事体大。二皇子是被陛下废黜的人,而紫檀却有二皇子的贴身玉佩,关系定是非同寻常。
她打量着霍祈的神色,诺诺道:“大人,这次去随阳,您还带紫檀姐姐去吗?”
“当然要带。说不定,她会给我们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
次日,天蒙蒙亮,尚仪局已是忙得人仰马翻。
屋中,霍祈一面拿着礼册做最后的清点,一面吩咐紫檀:“香烛贡品这些按照宫中往日规制来即可。只是自随阳回京,一路上多山地,早晚冷,正午又燥得慌。除了宫装,公主回宫时穿的常服得按照薄厚至少准备二十套,出发前再点一遍。至于公主的首饰……”
紫檀捧着纸笔一一记下,笑道:“还是大人想得周到。”
<div class="contentadv"> 说完,她又指向霍祈案头收拾好的包袱,笑道:“大人的行装太清简了些,虽说大人平日里随性,可此去随阳,一来一回至少也得两月功夫。不如奴婢替大人寻个箱笼,再添些衣物和胭脂口脂之类的玩意儿,一路上也方便些。”
那是一个黑色布包,看起来毫不起眼,甚至有点寒酸。
霍祈兀自在案前坐下,瞥那布包一眼,揉了揉太阳穴:“这些衣物足够了。”
说完,就开始埋头整理余下公文。
紫檀见她坚持,也不再劝说,只好悻悻然退了出去。
逼近晌午时,松萝急匆匆地从屋外走了进来,道:“大人,时辰已到,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咱们也该出发了。紫檀已经候在外边了。”
霍祈将布包扣在肩上,站起身:“走吧。”
此去随阳迎接德安公主,不知是为了避免朝官议论公主太过奢侈,还是出于别的考量,最终还是决定一路轻车简行。随行禁卫军自有禁卫统领调度,而霍祈这头却仅被允许带两个宫女同行,霍祈便着意点了松萝和紫檀。
等霍祈带着二人赶到西侧门,宫门已经大开。
门口停着一架马车,车身乃黑楠木所制,素雅古朴,和寻常那些华贵的马车比,倒不扎眼。打头和殿后的都是禁卫军,威风凛凛,严整肃然。最前方有一青年跨坐在马背上,身着深蓝色金纹锦袍,温润如玉,君子谦谦,正是袁韶。
袁韶身旁有一近身侍卫,长脸白面,生得亦是清秀,穿得和其他禁卫军不同,应当是袁韶亲近的手下。
霍祈眯眼一看。
这个侍卫模样的人,她见过,叫马斐,从小就跟在袁韶身边。此人平时多在镇远侯府走动,认识的人不多。但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马斐对她来说都是熟面孔。当年她生辰,袁韶来给她送凤尾竹,跟在他后面的就是此人。
袁韶似有察觉,侧头瞥了一眼,他翻身下马,走了过来。
紫檀和松萝见状,皆是福了福身子,齐声道:“见过世子。”
袁韶摆了摆手,让二人起身,目光却是落在了霍祈身上。
霍祈今日未穿官服,只穿了民间女子的常服,未施粉黛,娇媚的眼,端方的眉,一张白净的脸就这么不加修饰地显露出来。
这样的霍祈,看上去既不像当初那个知书达礼的宁国公府的大小姐,也不像什么凛然不可犯的女官。对袁韶来说,这是一张全然陌生的脸。
袁韶心中突然涌现出一个荒谬的想法,他好像从未真正认识过霍祈。
他按捺住心底的一眼,和煦一笑:“霍……大人,去随阳的路不好走,恐怕要受些苦了。”
霍祈并未显露出什么情绪,只略略点头:“都是份内之事,说不上辛苦。”
说完,便麻利地上了后头那架马车,紫檀和松萝紧随其后。
袁韶始终温和带笑的脸,有片刻僵硬。
马车中,松萝攥着衣摆,脸红扑扑的:“大人,这还是奴婢进宫后第一次出宫。”
霍祈拍了拍她的肩:“此次去随阳,虽有禁卫军随行,但还是不能太过招摇,以免招惹祸事。出了宫,这儿就没有什么大人了。”
松萝怔了怔,这才甜甜一笑:“是,姑娘。”
紫檀一直有心想和霍祈拉近关系,闻言也跟着喊道:“姑娘。”顿了顿,她又笑道:“这次去接公主的礼官,除了姑娘,便是那位镇远侯府世子。听说世子性子向来温和,和姑娘又是旧识,咱们这次出宫,想来不会被刁难。”
松萝看向霍祈,却是不说话了。
这些日子,她也慢慢听到了一些风声。镇远侯府刚去世的世子妃是霍大人的堂妹,可这霍家大房和二房,早就不来往了。是以,霍祈和那位世子关系当是很尴尬的。
车内有片刻凝滞,紫檀后知后觉,忙道:“姑娘恕罪,奴婢说错话了。”
霍祈似笑非笑:“偶尔说错话,做错事都不要紧,只要心要行在正道上便好。”
话音刚落,只听车外响起一阵催马声,车轮滚滚向前驶去。
谢谢给我月票的书友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但还是感谢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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