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想 一支笔而已
1982年12月3日(晴.星期五)
……(略一页半)昨天,傍晚归,妈忙家务。哥挑苕而回,助其下窑,于屋侧偷闲畅谈,言己已能自学,且劳力已壮,不殊长兄,愿辍学在家,替兄劳作,边劳动边写作,不误自己,又能换兄长去复读,攻大学。两全之策,望兄听得进。(如果这次建议得以采纳,说不定我家的光景比现在好百倍。当然也可能更不堪。)
及归,兄急:“妈,不是叫您牵牛(去老屋过夜)吗?怎么牛还在堰埂上呢?”继而爹回,亦怒,斥责甚激。妈:“未听见哩!”我忙放下书,跳出屋,应曰:“不妨,吾及去,顷刻可回。”遂出门,而驶。爹妈关照:“将牛稍绳解下,将牛拴短点,要紧而固。匙悬于门后之梢上......”余微微应。
去堰埂之下,取牛带走,尽量快。经过张嫂门前,才想起钢笔未放于书桌,即急而来。惶其掉,遂摸,未失,放松而去。
上老屋,取匙开门,放牛入,取下稍绳,掷门外,拴牛完成。再负苕藤两抱,抛入食槽,复扫一次,出门,锁门而下,天浸夜矣。
归途复经张嫂门外,其拦曰:“月平,帮你们打酒割肉,这是剩下的钱。”余一看,一元,急接过,道谢飞奔不息。家门前水田边,哥刮脚板苕,我蹲下洗手,对曰:“捡钱一元!”惊,“天色黯然,何处可捡?”余因笑,“张嫂门前。”哥亦笑,“恍也,是割肉所余,焉可慌我?”继尔又言,“钱可与我,为买烟,我自告爹。”“真的?”“不假。”因与钱。(几句对话,能看出兄弟之间常开玩笑,但兄长烟瘾大,爹管得很严,常常在为筹措烟钱作难,狼狈时多次以干猪草叶解馋。弟弟才不太相信他钱到手后会告诉严厉的爹爹,所以反问。)
再归家,因有二客人帮忙干农活,炊饮丰盛,去灶屋帮厨,细刮芋子,三、二十斤,半时之后,所余无几。不耐,对大妹:“来替,我烧火看书。”
烧火,余拿手也,两三眼灶,别人会手忙脚乱,余自有余暇。手捧化学书看,心坚三分。
哥进来,我抬头:“钱......”哥进堂屋,爹陪二客,相谈甚欢,听得声声音,“钱......钱......”我想到学费未清,又要订一套书。此时,化学书自开两页,我就在这两页不标注。爹既未问,也罢!
1982年12月4日(晴.星期六,阴间晴)
饮辍,时九点,辙毋违旧习,乃兄弟二人,去圈后同蹲一号。所谈生活锁事,不足百言,未已,忽闻背后,推猪那个杷子,在缓缓旋动。兄长言:“大妹勿玩,勿扰,吾等未毕。”余回首,作问状,随手所指,果然微动,笑曰:“妹在喂狗,不可至,尔眼花尔。”不语。余起身,故大步家走,弄出响动,比致远。轻盈回身,寂然而行,摸至猪圈后探究,并无人迹。欲登高望,因往上跳,一纵,站稳,习惯摸笔,糟糕,不见了!
心慌恐,复执灯细寻,一遍遍,无!再寻于灶,掏灰三尺,亦无迹矣!
乃气,痛心疾首,告于兄,无衷。急,我欲泪,取手电。言于爹,未动容。疾出门,足尖接足跟,寸寸踱,细细寻,半时后,至老屋。开门进,牛昂首,腮悠然动。余却急,就屋中角落,连牛草牛粪,捉触几番,尸骨无存!
辙路细寻而回,进屋,爹与客人,趣谈未怠。问:“获否?”“无!”因以原曲,泫然欲泣。叹息声起,二客慰曰:“不妨,明朝寻。”余嘟嘟哝哝:“天未明则上学了。”(记录的是周四晚上的事)余心不甘,又猪圈前后,灶屋内外,再三细寻,无!时已经11点,定不获,且罢。
他日,更笔上学,中午回饭,再找寻。妈:“牛圈里外,打扫干净,无!”嗟乎!
饭沸,破例解手,偶从圈后返,噫,哈哈!笔在这里!就在我一纵前立足之地,离发现丢失前一秒!却大嘻!(嘻者,失而复得之乐和无穷的自嘲自哢也。)
想此笔,锦娃所送,好不好写!差点丢了!
后一虑,得一益。若为说,此事可供,如可:兄弟见推那个杷动,轻盈到彼,并无人迹,返身,未觉何物碰,不介意。坐于书桌,欲写,笔?急急寻,不得。执电棒上老屋,半时,到,取匙于门后,(哪知,柑橘树后的一双眼睛,正看了个清,是他将我的笔抽去的,看罢即遁,将此笔掷于路。)找,不得,步原路回,却得,孜孜而回。
不妙!次日晨,其母早牛,牛呢?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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