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2 章
第112章
大户人家的男主人, 通常会有两个书房，个外书房，个内书房。
外书房在外院，有要的会客功能, 不同于在厅堂招待客人, 通常是有事情需要长时间的商议、讨论，便会在外书房进行。这里还会存放一些书信、文档, 有专门的书童、小厮管理着。
有些高官显爵的家中, 外书房可能有机密信息，甚至不允许家中女眷踏入。
内书房在内院，则是另外种氛围。当然它也可以待客, 但有资格进入的，或者是什么心腹人物，或者有什么亲缘关系。
内书房更主要的是, 它是完全属于男主人的私人领域。
当个府邸的男主人，既有妻又有妾的时候，其实无论妻子的上房，还是妾室的居处，都不属于男主人。
上房其实是女主人的地盘。
个府邸里正属于男主人自己的私密空间，便是内书房。
男主人可以在这里读书歇息, 修心养性，还可以红袖添香。
若这晚不想去任何个女人那里，就可以歇在书房。
陆正正烦恼地摸着新收房的俏丫头的柔荑时，小丫头禀报：“公子来了。”
俏丫头忙从陆正腿上起来, 整整衣服往外退。和进来的陆睿打了个照面, 偷眼看去，那公子该是一日一夜未睡了, 面上有倦容，但依然不影响俊美的容颜，甚至让人生出一种怜惜感。
丫头才二八年华，被老夫人送来江州，本来是为了伺候公子来的，现在却成了爷的人。
丫头咬着嘴唇，为公子让路，可恨那让人怜惜的公子，却看都没她一眼，径直走了进去。
让人好生失落。
“父亲，蕙娘了！您做祖父了！”陆睿疲倦中又精神抖擞，精神有些亢奋地说。
陆正已经知道。他烦恼便是烦恼这件事。盼了这么久，却盼来一个女孩。
陆正心里的是非常失望。他“哦”了声，显然没有什么高兴的情绪，甚至还说：“叫你媳妇好好养身体，你们还年轻，努努力，明年再抱一个。”
他话中的意思太明显，像凉凉的细雨斜斜扑面，浇灭了陆睿刚刚才体会到的初为人父的喜悦。
作为这个家里第三代单传，从小被人围绕着簇拥着长大的独子，陆睿也是有些独子的脾气的。特别是这是他人生的喜悦时刻，没人愿意被人浇冷水。
陆睿笑意消失，有些气地道：“父亲不替儿子高兴吗？我也当了父亲呢。”
屋中没有旁的人，亲父子，纯家事，他也就不来“喜怒不形于色”的那套了，直白地表达了他的不满。
陆正瞅着儿子不高兴了，唉了声，道：“高兴，高兴呢。”
陆睿也能明白他的失望。三代单传了，温蕙了女儿，要说陆睿不失望，那是假话。他自己肯定也是有些微微的失望的，但更多的还是初为人父的欢喜。
他揣起手来，道：“那父亲孩子赐个名字吧。”
陆正老大不开心，糊弄：“你头一回做父亲，你来取吧。”
抬眼，陆睿不说话，冷着脸看他。怎么都是亲的独儿子，陆正忙道：“好好好，我来取，我来取。”
说着铺了纸，又揭开了砚盒。砚池里还有刚才俏丫头红袖添香磨的墨汁。
陆正蘸了蘸墨，还没落笔，陆睿道：“父亲走心些。”
陆正：“……”
陆正便写了个字，孰料陆睿不满意：“这个不好。”
陆正只好揉了，想了想，又写了个。陆睿偏道：“谐音不好听。”
陆正气得想扔笔。
陆睿道：“父亲觉得，玙璠，是玙好还是璠好？”
陆正才回过味来，气笑：“你自己都想好了，来折腾我？”
陆睿挑眉：“我的女儿，当然得祖父亲自赐名，才金贵。”
“……”陆正恼火，“哪个都不好，太刚太硬了。不如我刚才起的蓁和淑。”
玙璠，玙与璠都是美玉，且是君子佩戴的美玉。听起来，不如蓁、淑柔美，更像男子。
但陆睿喜欢。他对陆正说的充耳不闻，只自己叩着书案喃喃：“陆玙？陆璠？玙玙？璠璠？玙娘？璠娘？玙儿？璠儿？”
他最终作出取舍：“还是璠吧。陆璠。璠璠。”
他对自己取出来的名字十分满意，道：“就璠了！父亲快写下来，我赶紧去告诉娘子和母亲。”
陆正恼火道：“点都不好听，像个小子的名字，哪像个丫头。”
“好听得。”陆睿道，“快写吧，我困死了，走路腿都没劲。”
那眼睛下面青黑，的确是疲倦的模样。
陆正更恼火：“那还不赶紧去歇息。”
陆睿道：“这不是等着您呢么。”
陆正噎住，到底心疼儿子，捏着鼻子写了这个“璠”字。
陆睿捏着纸将字吹干，道：“我知道是个女孩，父亲失望。可我都还未及冠，将来再便是了。父亲别这么着急，让人着不免笑话。咱们家可不是那种薄待女儿的人家。”
又道了句：“我替蕙娘和璠璠谢谢父亲赐名了。”
说完，卷着纸走了。
“璠璠，璠璠。”陆正呢喃，甩袖子，“……真烦。”
陆正深觉得儿子还是太年轻，就如他曾经那样天。
他刚才烦恼得抱丫头，便是因为听了儿媳产下女的消息。他实在是对这个儿媳抱着大的期望，希望她能和他后院里那些不下蛋的母鸡不样。
谁知……
唉，多少还是强些的。至少儿媳圆房半年就有身子了，的确比那些女人强多了。
只陆正心底深处实在有份不安。
他这辈子，除了陆夫人，再没有其他的女人怀过他的孩子。他明明都那么努力地耕耘了。
这个事不敢深想……不，根本就不该想。
十月怀胎，儿育女都是女人的事。男子将精血了她们，怀不怀得上，得是男是女，都是女人的问题。
对。
他甩袖子，负着手，去找新纳的俏丫鬟去了。
他将余杭来的新丫鬟收了房，连个通房的名分都没，只让她拿个等丫头的份例。
他现在年纪大了，愈地爱惜名声。如今对外称只有两个妾，十分有份清心寡欲的好名声。
至于丫头们，若不能为他延续子嗣，便提了通房提了妾，又有什么意义。以后就这样，谁怀上了孩子，再谁名分！
走了几步，想了想，又唤人拿来了斗篷穿上，往陆夫人那里去了。
陆睿再回到自己院子里，产房已经收拾干净，只还在除晦。待她们都弄完了，又让他跨了火盆，陆睿才终于见到了为他下了女儿的妻子。
她睡得沉。额全都湿了，显然是开始出虚汗了。脸颊又红润润的，颜色特别饱满。可能跟房中太热有关系。
她冬季产，冬季做月子，大家唯恐她受了凉气，把屋中烧得热。
陆睿拿帕子轻轻擦了擦她额头、颈间的虚汗，又握住了她的手。她毫无反应。
从前夜里陆睿兴起弄她，她就是再困也会嘟囔几声，呓语特别好听。此时此刻，显然是累得深了，才能睡得这么熟。
陆睿的心里，柔软得像云朵，像温水。
有种说不出的情绪在心间荡漾。
从前他是喜欢她的。现在当然也是喜欢她的。可这喜欢与喜欢不样。
从前他喜欢她美貌，喜欢她灵动顽皮，虽天娇憨却又有自己的想法，也有敢说的勇气。当然他也喜欢她身体柔软，娇媚销魂。
但现在，陆睿握着她的手，着她才擦干的额头，又密密渗出一层虚汗，只觉得……温蕙似竟已经为了他身体和命的部分了。
他们有了个共同的孩子，自此连血脉都是相连的，再也不分彼此了。
这好。
陆睿俯下身去，亲了亲温蕙的脸颊。
微微笑，将那张由孩子祖父“亲自”赐名的纸放在了她的枕畔。
又掩着嘴无声地打了个哈欠，捶捶绷了天的肩膀，终于回房休息去了。
陆睿休息了，陆夫人还没能休息。因陆正这货不知怎地忽然又跑来了上房。陆夫人只能耐着性子应付他。
陆正跟她抱怨陆睿：“心眼子朝亲爹身上使。”
陆夫人问：“到底取得是哪个字？”
陆正没好气地道：“璠，玙璠之璠，你听听……”
陆夫人眼睛亮：“这名字好听！”
陆正：“……”
陆正颇觉得孤独，因今晚满腹牢骚憋得难受，才来吐槽，哪知道陆夫人今日不似往日，竟不肯捧个哏。
他十分悻悻，觉得儿子那副德行，其实都是妻子惯出来的。
陆夫人今天要累死了，虽明知陆正是因为得了孙女不开心，又被陆睿给噎了回，跑来她这里找认同感的。但她今天升级当了祖母后，便看陆正十分不顺眼。
当下掩口打个呵欠，十分疲惫的样子对陆正说：“我今天实在累了，没力气伺候爷了，爷看今天歇在哪里？”
陆正发牢骚没发痛快，十分不高兴，但今天兴致不高，也懒得折腾了，悻悻道：“就在你这里歇了，我也累了，睡觉。”
陆夫人：“……”
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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