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光（一）

从老太爷那里出来，阿桂要替她抱着月琴，月筠摇了摇头道：“我自己抱着，暖着它。”

        “月琴也还怕冷的吗？”阿桂有点呆呆地问。

        “抱着它，才知道自己会不会怕冷。”

        “少奶奶，你说的话，我不太明白。”

        “没关系，我都是说给自己听的，你不用明白。”月筠柔和地冲着她笑道。

        阿桂却知道，月筠心里不开心，因为她的眼睛没有笑。

        才进落英小筑，月筠很意外地看到曼龄大大咧咧地坐在那里等人，一见她进门，就站起来迎上前：“你去了哪里，怎么问你的丫鬟都没人回答我的。”一溜眼见到月筠怀抱着的，又问道，“在家里走动还抱着一把琴？”

        “彩衣娱亲。”月筠轻声答道，“你先坐一坐，我把东西放妥了来说话。”

        “我都坐很久了。”曼龄有些不满地跟在她身后，“家里看着不大，找个人又这么样不方便。”

        月筠走到柜子前，将门打开，将月琴用柔软的丝绸包裹好，再平整放好，没有直接关上门，她站在那里，看着月琴，像是在看着自己的心事，解不开的东西，不会因为放置的时间长久就自动化解的。

        “你在想什么呢？”曼龄扬声问道。

        月筠这才想到身后还有别人，将柜门合起来：“没想什么。”

        “没想什么就能站这么久，要是真的有心事，那还不要整晚整晚不能睡觉了。”曼龄啧啧称奇，也没有多问话，往四下一看，夸道，“我觉得我住的地方是不错，到你这里来一看又觉得差远了，你这边是真正的精致，你看墙面的花纹，正面对着还看不太出来，一侧身，花瓣煦煦，仿佛会动似的。”

        “房子住的是宽敞明亮，小细节要懂行的人才能够慢慢体会的，曼龄，你是识货的人。”月筠退出来的时候，阿桂机灵地帮她把门轻轻合起来。

        “那是，那是，虽然看到好东西的时候都在十多年前，不过或多或少还是能够记得下来一些，不会像土包子似的身在福中不知福。”曼龄走动两步，一转身问道“你们卧房在哪里？”

        月筠指给她看了：“在走廊到底的地方。”

        “那你还过来这里换衣服，多不方便。”

        “没有什么不方便，平时就我和有初俩个人，其他的都很识趣。”月筠不想说太多隐私的东西，“我们去正厅说话，这儿光线不太好。”

        “略微的暗光才显得富贵。”曼龄边说边走道，“你的丫鬟怎么都不肯告诉我，你去了哪里，太见外了。”

        “不是见外，我今天转的圈子大了些，她们也未必能够知道，不知道的当然不能乱说话，这是家里的规矩。”月筠让阿桂奉茶，与曼龄面对面地坐下来，“你怎么想着过来找我。”

        “也不是找你，是找你们俩口子。”曼龄嘻嘻笑道，“我想着到莫家好些天了，也就你来往的多些，初见面时有些不愉快，所以他们家兄弟姐妹几个反而像是回避着我似的，要是等我回去了，阿玛问我，莫家的谁谁长什么样子，我都怕我答不出来，那可就糟糕，所以我寻思着，我晚上请几位吃个饭，有些食材是我特意带过来的，再让莲香帮忙找厨子买了一些，我亲手做西餐给你们吃，可否赏光，大驾光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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