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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 暗算


却说,石弢带着五两碎银来到坊市,心想花差一番,可一路走到坊市他都没想好要买些啥。到这儿,一抬眼,可把他看的眼花缭乱。

你道他没进过坊市吗,当然不是!父亲就在坊市干活,这坊市他是绕了好些年了,但以前那是穷小子上街,哪管你卖的是绫罗绸缎,还是鹿茸人参,就算你卖的是龙肝凤胆,他也是决不多看。今时不同往日,他是一个摊子一个铺子的看过去。

这铺子卖的是奇装异服,那摊子上摆着妙药灵丹;有叮叮声响的铁匠铺,有阵阵嘶鸣的灵驹厩,还有陈列着奇珍异宝的珍宝楼;卖灵酒的,卖祝余的,卖符箓的,卖金玉的,这边推着个小车卖些个包子、馒头,那边支着小棚卖些汤圆、水饺。各是各样,数不清道不完的摊位,一句话得叫个琳琅满目。

石弢一路走,一路看,转进衣服铺子里,心说买身体面衣服,看看自己穿的短打劲装,又觉得这衣服好着哩;走近药摊子看看,心说都练到灵师了,还没尝过护脉丹和雪参,要不尝尝?转念又想花这冤枉钱干嘛!再一看摊位上的药材大半不认识,扭头又走。又看到卖灵酒的,这灵酒是灵药泡的,听说长期喝能滋养气血,正当想买两壶灵酒回去尝尝的时候,被阵阵嘶鸣的灵驹厩吸引了。

这灵驹厩是卖灵驹的,这灵驹其实就是用灵药养大的马儿,据说这灵驹每匹都是日行千里的宝马,若是喂得好,一天跑上两三千里不是问题。修行中人脚力虽然快过常人,但不筑基终究还是肉体凡胎,即便有灵力加持,一路飞奔,也就能日行个七八百里。也有些个异人,懂得急行的符箓,贴在双脚上也能做到日行千里,但终究是自个儿的腿,比不上有个脚力。

石弢心想,买个坐骑不算花冤枉钱,于是进店一看,转身又走。你道为何?那每匹马上面都明码标价,便宜的最少数百两银子,贵的得值千两白银,得,这还是穷小子一个。

出了那马厩,又听见叮叮当当的打铁声,石弢转眼一瞧,是个兵器铺,心想:自己还没有趁手的兵器呢,平日里用的刀都是军营里的,出营都得归还,得买把好刀。

提着心的走进兵器铺一看,这才放心下来,那些个兵器上标的价格也有离谱的,也有实惠的。于是石弢走到最便宜的钢刀旁,伸手一掂,这刀只有约二尺长,两斤不到,对石弢而言是太轻了,标价一两五钱银子。

这时候那打铁的汉子过来了,一脸笑意说道:“嘿,客官买刀啊?这刀是给武馆的娃娃们用的,您用不上,您看这把!”说话间拿起了旁边的一把九环钢刀递给了石弢。

石弢笑着点点头算是回应了,接过此刀,上下打量的功夫,打铁的汉子在一旁介绍道了:“此刀长三尺二寸,宽三寸半,重四斤,九环压刀背,刃如秋霜!”

“太轻。”石弢掂了掂,递还给他。

那汉子闻声心想,原来是修行中人,你没来由去看那小刀作甚?又拿起一把鬼头刀,递给石弢说道:“此刀长四尺,宽四寸,重十五斤,削铁如泥!”石弢接过又说道:“还太轻!”

这位一听,连忙堆笑说道:“哟,恕小人眼拙,您是灵师啊。”随后从墙壁上挂的兵器中,抬下一把黝黑的锯齿刀,递给石弢说道:“您别看这刀不大,通体陨铁打造,刀长三尺六寸,把长五寸,宽三寸五分,披金断玉,吹毛断发,重三十六斤。”

石弢一掂,心说:好刀!于是问道:“这刀怎么卖?”

那汉子憨笑一声:“嗨,您能到咱店是咱的荣幸,我卖你个成本价,三百两白银。”

石弢一听,得,还成本价,再见吧您嘞!听完把刀一还,转头就走,远远的还听那汉子再叫:“二百八十两!”、“哎~我说您给个价呗!”

石弢心想,我给价怕吓着你,算了吧!还是看看别的。

这不,他又转进了珍宝阁里,这里面是什么稀奇的精致玩意儿都有,总之尽是他买不起的。正要转头走的时候,看见靠铺子门口有样东西,价格不贵三两银子,也精致好看,正是丽水产的育沛,那块育沛上雕有一只精致小猴儿。这东西它能避障气,但卖不起价,只因避障气的东西多了,这玩意也就是卖个精致,也是丢在这家珍宝阁很久了,掌柜的嫌它占位置,挂了个低价。

石弢看这玩意儿精致,出来一趟是来花钱的,结果绕了一圈是想买的买不起,买得起的看不上,反正这钱得花,于是把这小玩意儿买下,心想把这带回去送给母亲。还余下二两打了两壶灵酒,就回家去了。

东西给了母亲,母亲埋怨他有点钱就乱花,却拿在手上把玩许久,笑眯眯对石弢道:“你看这只小猴儿像不像你小时候?”

母亲做好饭菜,一家人上桌后,父子二人喝起了石弢带回来的灵酒,母亲则是说道:“这些年一直没回家看看,如今弢儿也长大了,我想过两天,回趟娘家省亲。”

父亲一放酒杯有些惭愧地看着母亲说道:“回去看看吧,这些年苦了你。”

石弢还记得,小时候父亲还没出事儿的时候,一家人也常回堂庭过年,父亲出事儿后,虽也有书信,但没再回去过,于是石弢也说道:“要不我请个假跟您一起回去?”

母亲摸了摸石弢的头说道:“不用,你刚进卫队不久,请假总归不好,鹊山到堂庭有商队,过两天我准备些特产,跟商队一块走。”

一家人又合计了一会儿,什么时候去,母亲得带些什么东西之类的。随后,石弢便回营了。

一晃就是半月,中途母亲去了趟娘家,回来后整个人也欢愉了不少,期间石弢老老实实在营中出勤、苦练不提,时间也来到石弢期待已久的军营大比。

此次大比为狼营对战豹营,狼营攻豹营守,虎营做裁判,规矩照旧,攻方夺旗。昨天夜里,营主石勇也已安排清楚,采用锥形阵,盾兵掩护刀斧手冲阵,枪兵在两翼扩大战果,弓箭手掩射。临睡前石敬是千叮万嘱,让石弢千万听令行事。

今日,两边已经摆开阵势,石弢摩拳擦掌,远看对方豹营的阵法,全军呈弧形,就像一轮弯月,月牙内侧朝着狼营,此阵名为“偃月阵”。石弢观瞧此阵,心说:这阵法两边如剪刀,瞅这意思像是咱一冲进去,他们就要一剪子下来,由此观之,两边应是精锐。

想到这,石弢心中一喜,这是小瞧了狼营的刀斧手啊,此阵凹处定是薄弱点,正合我意!

石弢眼瞅着裁判举旗示意开始,又看营主石勇旗语下令冲阵,于是四下杀声响起,紧跟着盾兵冲向敌阵,一边冲着一边心里还骂前面的盾兵跑的太慢,又不好私自前冲,只得跟着盾兵身后。

只听“嘣”的一声巨响,双方盾兵狠狠相撞,只这一碰,双方立见高下,狼营盾兵人仰马翻,豹营盾兵只被推后数步,石弢一看心里着急,狠狠一撞前面的盾兵,“我去你的吧!”

那盾兵也是借着石弢的力又往前一撞,对面的豹营那名盾兵猝然不防被撞倒。石弢眼见开了个缝隙,一马当先就冲了进去,只见他左一刀右一脚,砍翻一个枪兵,踹倒一个盾兵,就冲杀进敌阵。

却说豹营摆下的这偃月阵,最适合兵强将强的军队,它的凹处看似是薄弱点,但却有大将坐镇,因此内部是凶险万分,而且,石弢不知的是此番对战,等待他的还有一场阴谋。故此连勇三郎石三都没冲破的军阵,被石弢轻而易举的就冲杀了进去。

狼营众刀斧手眼见石弢冲进敌阵,还踹倒一个盾兵,撕开了缺口,想奋力追上石弢,不料很快就被豹营盾兵填上了。

此时石弢这边,听身后“呜”的一阵风声袭来,转身抬刀便砍,“邦”的一声,震得石弢虎口发麻,连连后退数步,石弢定睛一看才知道自己砍到的是一面盾牌,心惊道:这人好大的劲儿!

石弢原本是冲进敌营,听闻背后风声,转身迎敌,因而是背对豹营的阵地,被这面盾牌击退数步,实则更深入敌营。豹营前排高举的盾牌已经遮挡住了狼营众人视线,只有营主石勇在将台上看的分明,于是连连打旗示意刀斧手强攻。

石弢心想:此人如此神力,定不是普通盾兵,可能还是个队长,不可与他恋战,将我推进来些,我正好进去夺旗。又余光瞟了一眼将台上的石勇,并未示意后撤,于是转头向帅旗杀去。

他是脚踏梅花,左劈右砍,砍倒前方数人,忽然旁边一股长枪直奔石弢丹田扫来。石弢顿时觉得寒毛竖起,这一枪让他感觉到明显的杀意。石弢每日勤修苦练,已经有了一定的直觉,因此感到杀意后,他本能的运转灵力抽刀格挡这一枪。

这一枪狠狠与石弢手中钢刀相撞。相撞的瞬间,石弢就明白了,他的直觉并没有出错,那一枪正是裹着浑厚的灵力扫来。

事发突然,军营大比是不允许使用灵力的,因此石弢也是临时运转灵力,又是反手抽刀,可谓是猝不及防,那枪磕飞了石弢手中钢刀,稍减势头,还是砸到了石弢的腹部。当时他整个人就被扫翻在地,口吐鲜血,睁眼努力要瞧那枪的主人时,又在乱军中被暗踢一脚,此时那人已经闪进人堆。

所幸石弢反应够快,那枪头被他手中钢刀一带,偏离了几分,否则要是被带着灵力的这一枪扫中丹田,石弢一身修为就得被废咯。

营主石勇在将台上看到石弢口喷鲜血,立刻举白旗示意投降,随后快步冲向石弢。台上裁判也看的分明,狼营冲阵的一个刀斧手,被打得吐血倒地,这事并不寻常,须知石家卫队均是灵师以上修为,在不用灵力的前提下,是不可能伤到人的,立刻示意结束,两军这才罢手。

只是那枪兵下手时被人挡的严实,石勇以及台上观战的虎营,竟无人看见是何人下的毒手,这分明是蓄意已久!

且说两军见石勇打起白旗,裁判示意结束。狼营人等虽是一头雾水,但不得不就此作罢,两军分开,只见石弢倒在原地,石勇已经冲到石弢身旁检查伤势,这时石三等队长才明白,原来是石弢出事了。

于是几名队长安排属下原地站好,赶紧向石弢跑了过去。

石勇一边检查石弢伤势,一边托起石弢的脑袋着急问道:“石弢,伤哪了?”

石弢脸色蜡黄,额头上冒着虚汗,口中仍是鲜血直流,有些艰难的说道:“腹部受伤……有人私用灵力……”

这时,石三等人也跑到了石弢身旁,见状,石三破口大骂:“是哪个龟儿子干的?”

石勇一听是腹部受伤,连忙查看石弢丹田,这才发现石弢是伤在肚脐上一寸不到,肠胃附近被击中,索性丹田无恙,再运转灵力探查,发现石弢体内灵力紊乱,果然是有人私用灵力!他心中顿时大怒,来不及追究,就地先运气帮石弢导气归田。不过片刻,只见石弢一口淤血吐出,脸上恢复了一丝血气。

这时,两营营主石云、石青及其麾下队长,也来到了石弢跟前,豹营营主石青率先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一旁石三已经忍不住,提起手中宣花斧劈向石青,一边劈一边骂开道:“龟儿子咧,你还有脸问?”

未等石三斧到,石青麾下一队长立刻拔刀架住石三大斧,未等石勇发话,狼营众队长拉弓的拉弓,举枪的举枪,托盾的托盾,豹营各队长也是弓对弓,矛对矛拉开了架势。

虎营营主石云见势立刻大喝道:“放肆!你们要火并吗?”

石勇则是面沉似水的说道:“石青,给我个交待!”

石青脸上稍显无辜的说道:“总得给我说说什么情况吧?”

石三又是骂道:“说你娘的狗屁,来来来,狗东西,敢和我大战三百回合吗?”

石青拔出腰中宝剑,怒目圆睁瞪着石三骂道:“匹夫安敢辱我!”

石云在旁大喝一声:“够了!石勇怎么回事!”

石勇也怒道:“他豹营的人私用灵力,打伤我营弟兄,难道你看不出来?今天他要不把凶手交出来,老子就闹到执法堂去!”

石云不搭石勇的话,转头骂道石青:“你是带的什么兵!石家禁止同门相残,还不把人交出来!”

石青一脸怒意骂道:“这群兔崽子搞什么名堂!石勇,带上你的人跟我去认人!”

石勇看向石弢,石弢则是老实说道:“我没看清是何人下的手,只知是个枪兵!”

石勇登时看着石青怒骂道:“别他娘跟我装蒜,你和石弢家的恩怨谁不知道啊?分明就是你蓄意害人,老子这就去执法堂告你!”

石青也怒骂道:“匹夫,休要血口喷人,我与他老子的事儿,还不至于扯到他身上,你要拿的出证据,只管去执法堂告去!”

石勇大怒道:“好好好!你给老子等着,我们走!”

石云则是瞪了一眼石青,说道:“这次军演,豹营犯规,狼营胜!”

石勇等人头也没抬,驾着石弢返回营地,远远的还听到石青在营中大骂道:“是哪个兔崽子下的手,给我站出来……好!既然没有人应答,所有枪兵回营后杖责三十!”

石弢等回到狼营营盘后,还能听到豹营中传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且说石勇等人,架着石弢回到营帐中,喂石弢服下了一粒疗伤的丹药,又吩咐石敬好好照顾石弢,带着一干队长直奔执法堂。

石敬见石勇等人走了之后,便问石弢:“怎么样,好点没?”

“唉,好多了……”石弢叹了口气说道。

石敬又问道:“你和那石青究竟有何仇怨,豹营为何会对你下如此狠手?”

石弢登时咬牙切齿,攥紧双拳说道:“这个卑鄙小人,早年前他就和我父亲不对付,你还记得那年我把石武打伤的事儿吗?”

石敬点点头,这事儿他记得,那是他们这届弟子第一次同门较技。

石弢接着说:“那石青就是石武的父亲,那天下午他就找到我父子二人,要帮他儿子讨要说法。我父亲与他争斗,结果伤了他的咽喉,我父亲也被他打中丹田,旧伤复发,害的我一家卖房求药,才保住我父亲性命。后来,我听说这事儿闹到执法堂那儿去了,却只是罚了他半年的俸禄!”

石敬听罢,心说原来如此。

石弢则是越说越恨,骂道:“那孙子的枪也是奔着我丹田来的,这是想连我也废了,够毒的啊!此仇不报非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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