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8章 暂做傀儡
陈宝祥讪讪地笑起来：“二十倍价格过于昂贵，恐怕……买家不肯接受。”
王乾坤再次冷笑：“一条人命值多少钱？如果是平民百姓，二十倍价钱，的确买不起。如果是大官急病，二十倍价钱又算什么呢？江湖上的人，总有办法弄钱，强取豪夺，杀人越货，为了自己能活下去，什么办法想不出来？陈老板，你真是太懦弱了，像你一样，什么时候能赚大钱？”
陈宝祥涨红了脸，对方这么说，分明是笑话他没见过大世面。
他低头走出来，到鲁安公馆外面，跟两个大夫商量。
“二十倍？”
两个人倒吸一口凉气，面面相觑，无法决定。
“对，二十倍，人家是说是非法买卖，二十倍已经是面子事。”
两个大夫走到树后去，商量了一阵，一个回来，一个直接离去。
“他去请示病家，片刻就回。如果病家舍得出钱，接着就交易。”
陈宝祥点点头，跟留下的大夫一起，走到侧面小巷子里，坐在一户人家的门槛上。
“陈老板，你真是厉害，走到哪里，都能跟人家搭上桥，说上话。怪不得有人说，民以食为天，陈家米饭铺在济南，就是独占了一方天空。”
陈宝祥苦笑，赶紧摇头：“我算什么啊，就是走东串西，给人帮忙。有时候竭尽全力，也帮不上忙，先生勿怪。”
大夫也跟着苦笑起来：“陈老板谦虚，现在济南城里能跟鬼子搭上话的，只有你了。再说，你跟那位田东流田先生是好朋友，他更是八面玲珑的人物。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跟他在一起，又跟铭新池冯爷合作，风生水起，指日可待。”
陈宝祥十分惭愧，他到鲁安公馆来求王乾坤买西药，实在是厚着脸皮，硬撑着开口。
在王乾坤面前，他本来就低声下气，矮人一头，现在为了西药，更是丢弃了全部面子。
此前宏济堂妙手回春，救了修夫人，他也想投桃报李，给人家帮忙。
黄金有价药无价，现在王乾坤敢开价二十倍，肯定就有办法弄到，接下来就要看病家的财力了。
等待的时间非常难熬，陈宝祥跟那个大夫有一搭无一搭的聊天，终于把他的同伴等回来，人家同意，二十倍不是问题。
陈宝祥终于放了心，再次走进公馆，找到王乾坤。
双方约定，到了晚上王乾坤就派人把西药送过来，到时候在陈家米饭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陈老板，看你的面子，我一定保证货真价实，让对方把钱准备好，另外还得叮嘱他们，千万不要想着黑吃黑，把我的身份跟他们说清楚，动了我的人，就等于挑战日本人的权威。”
陈宝祥想不到这些，他以为两厢情愿，你买我卖，到时候肯定顺畅交易，不会出现其他乱子。
经过王乾坤提醒，他才明白，江湖上太多黑社会的事，王乾坤把话说到明处，就是让买药的人不敢轻举妄动，现在陈宝祥就是傀儡，这笔交易怎么做，完全由王乾坤掌握，人家把一切细节都想到了，陈宝祥只要在家里提供交易场地，其他的根本说了不算。
陈宝祥连连点头：“王先生，请放心，我一定让买家把钱准备好，不浪费你的时间。”
王乾坤冷笑：“这些西药在市场上十分紧俏，有些人中了枪伤，没有西药，只凭着中药，最后非死即残。告诉你吧，买这些药的人一定是受了枪伤，又不敢去德国人的医院，你动动脑子想一想，他们是什么人？不是南方军，就是八方面军，我冒着生命危险把药卖给他们，看你的面子，只收二十倍价钱，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你最好告诉他们，我这边只要向日本鬼子透露一点，他们就完了。”
陈宝祥只剩下点头的份儿，他跟王乾坤过去交谈很少，只知道对方礼贤下士，对于陈家米饭铺格外看重，也给他不少礼物，真的想不到，王乾坤才是江湖高手，简单的一桩交易，竟能想出这么多方方面面的条条框框。
陈宝祥完全答应下来，然后走出鲁安公馆，带着两个大夫往回走。
他能敲定这件事，让两个大夫十分惊喜：“陈老板，你果然神通广大，我们在这边动了很多心思，找不到门路购买西药，没想到你一出马就行了。现在钱不是问题，只要找到西药，病人就有救了。”
陈宝祥笑着点头，什么也不多问，就算知道这些大夫救的是南方军，或者八方面军的人，他也不管，知道的越少就越安全，免得以后在王乾坤那里惹出其他的乱子。
“陈老板，既然你有这种本事，以后我们要买西药都可以通过你，再额外拿出一份感谢费，不能让你白忙活。”
陈宝祥赶紧摆手，这种掉脑袋的事以后他再也不想干了：“二位，具老板神通广大，你们有事情可以通过他，让他去找门路，我是小老百姓，人家是大老板，肯定是一言九鼎，事半功倍。”
其实陈宝祥也明白，具老板日理万机，不会管这些小事情，两个大夫做事，也不可能每一件都向具老板汇报，人家是做大事的人，死一两个老百姓根本不在话下。
他们一起进了西门，在路口分手，陈宝祥急急忙忙往回赶。
他得告诉柳月娥和传文，晚上家里有事，一定小心应付，千万不要在自己店里出了别的意外，就算是当傀儡，他也得当好，让双方顺畅交易，礼尚往来。
那个食盒大夫们已经送过来，传文正在等他：“爹，到底出了什么事？送食盒的人什么都不说，你又耽误了这么长时间才回来，我和娘担心死了。”
陈宝祥口干舌燥，先喝了一大碗凉茶，才把自己去买西药的过程说出来。
传文大喜过望：“爹，真是太好了，你还有这种本事？人家那些大夫知道，日本人手里有西药，托你购买，这真的是一桩大生意，我记得以前刘先生说过，他在济南钻营了这么久，能够倒卖军火，却始终没有路子倒卖西药，如果打通这条路，以后赚钱就容易了。”
陈宝祥说到西药的价格，是市面上的而是倍，传文摇摇头：“别说是二十倍，只要是救命的药，你想想，一颗东北野山参多少钱？真正的好药，多高价格也有人买，那些西药治疗枪伤效果一流，为了救人，买药的人不惜一切代价。爹，如果你跟王乾坤搞好关系，以后再有类似的交易，你也可以抽成，只要是能帮别人解决麻烦，收钱也应该，你忘了，从前韩长官手下，他的几个姨太太的亲戚，都是在济南城内外帮人平事儿赚钱。”
陈宝祥当然明白，那些人狐假虎威，仗着韩长官的名声，有时候收钱不办事，其中一个姨太太的两个弟弟，最后横尸街头，就是因为坑了别人的钱，答应的事办不了，又不退钱，把人家逼得没办法，才直接下手杀人。
陈宝祥不想做这样的交易，惹了日本鬼子，以后就麻烦了。
只不过，传文对此很感兴趣：“爹，反正卖什么都是卖，不管是米饭、把子肉，还是情报，现在又加上西药，只要你能搞到的紧俏东西，一定能卖大钱，别人能这样做，咱们为什么不能？陈家米饭铺就是一个天然的交易场地，你放心吧，只要咱小心谨慎，头脑灵活，绝对不会出事。以前刘先生就是这么做，他跟具老板之间有很多交易，我能听出一点点细节和端倪，他们虽然没跟我说，我也能猜到一些。爹，这是天赐良机，有钱赚，为什么不赚？反正是赚日本人的钱。”
陈宝祥明知道这样不对，但不想扫了传文的兴，毕竟儿子现在开了窍，做什么事情都想从中赚钱，只有这样，将来米饭铺的生意才能放心地交给他。
两个人仔细梳理线索，到晚上的时候提前关门，让他们从后院进来，就在北屋交易，不要惊动了外面的日本暗探。
反正按照传文说的，只要陈宝祥有这种路子，以后有人受了枪伤，需要西药，肯定会来找他。
价格高低，陈宝祥可以跟王乾坤商量，一回生，二回熟，以后慢慢的大家都有钱赚。
“爹，我听传武说过，山寨的人跟日本鬼子交战，受了枪伤，最后喝了很多中药都不管用，死了好几个人，他们都说，如果有西药注射一针，效果神奇。你可以告诉王乾坤，他有多少西药咱们都能照单全收，帮他转卖出去，有钱大家赚，但是价格上要打折扣，如果你不方便说，我去告诉他。”
陈宝祥立刻摇头，按住了传文的肩膀：“老大，千万不要这样想，这些都是掉脑袋的事，我去干就行了，你老老实实在家里看着米饭铺。”
这就是陈宝祥最忌讳的事，他不能让儿子冒险，更不能让传文直接去接触日本鬼子，到时候被对方算计，后悔就来不及了。
他始终不相信王乾坤，虽然对方是中国人，但在日本鬼子的公馆工作，受到日本鬼子的重用，大概表面上和和气气，内心也早就变了样，成了日本鬼子的忠实走狗。
陈宝祥不得不变得聪明起来，就像王乾坤交代的，凡事多想几个为什么？怎么办？如果发生变化，有什么应对之策？只有这样才不会遇事慌乱，成了别人的盘中餐。
出了这种事，传文一点都不慌张，反而觉得很兴奋：“爹，别人利用你做交易，就证明你有利用的价值，在济南城，能够在日本鬼子和老百姓之间搭上一座桥梁的，除了田东流，就是你，而田东流，只是看到有钱人，其他那些平民百姓想找他，他都懒得理会，只要你在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全济南城的老百姓都会来找你帮忙。你帮他们平事，最后赚钱，这是天降良机。”
陈宝祥无奈地苦笑，传文这样说，等于是把陈家推向无底深渊。
有些钱可以赚，可以拿，有些钱却拿不得，就是因为韩长官那些小舅子们已经做出了最坏的榜样，济南人不好欺负，尤其是面对这些巨款，有些人铤而走险，拔刀相向，陈家米饭铺求的是平安稳定，绝对不能像那些刀头舔血的江湖混混一样，过了今天没有明天。
陈宝祥逼于无奈才去找王乾坤买西药，但凡有其他的路径，他绝对不会在日本鬼子面前低声下气，这不符合他的性格。
“传文，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们晚上帮他们完成交易，以后就再也不说了，西药是日本鬼子的违禁品，一旦被他们查到，咱家里都很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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