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于时间尽头的人
从睡梦中迷迷糊糊地醒来,沈然依稀记得自己哭了一场,后续又和林承德喝了点酒,聊了许多,酩酊大醉...
打开窗户,未央湖上洒满了晨曦,波光粼粼。
沈然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顿感神清气爽。
“等等!”
突然,沈然一个激灵,摆脱了惬意,“已经八点半了?”
来不及洗漱,沈然赶紧跑出房间,“林师!林师!三叔!”
沈然很快就看见楼下客厅中的林承德。对方已经穿待整洁,坐在沙发上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醒了吗,那我去弄点吃的。”林承德从沙发上站起。
“三叔呢?”
沈然直接从二楼跳跃下来,然后看向四周,最终目光留意到茶几上有一个纸箱。
“师兄已经走了。”林承德朝厨房的方向走去,“箱子是留给你的,你打开看下。”
“已经走了?怎么都不说一声。”
沈然难以理解。
昨天晚上的时候,沈修竹分明还说要见一面沈盈盈和二婶了再走。
他赶紧看向那个纸箱子,上面有一封纸信,还没拆开。
封面上是几个秀雅的字,“沈然启。”
沈然连忙拆开。
哐当!
突然,厨房方向传来锅碗瓢盆打落的响声。
“林师?”沈然扭头看去。
“没,没什么。”
倘若沈然走过去的话,就能看见厨房里,林承德双手撑在台面,紧紧闭着双眼,泪珠滚落。
......
“沈然,当你看见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离开。请原谅我的不告而别,此行祸福难料,你我日后恐是阴阳永隔,我不想在离别时再对你隐瞒。”
哒...
一个疲惫的脚掌踩在地面。
天空仍是黑色的。
夜幕里既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这是区别于现实世界的深蓝通道。
四周的树木伸出魔鬼一样的枝丫,一个白发男子无视这些魑魅魍魉,独自行走在这条路上。
茂密的树林里似乎藏有诸多活物。尽管他们极力掩盖,但仍免不了暴露痕迹。
...应该是新人类帝国的士兵。
此路是地球与新人类帝国的深蓝通道,由帝国一方发现,目前也由帝国一方掌握在手。
深蓝世界里多有超出人类预料的非正常现象以及超凡生物。一条航道无论是建立,还是后续的“保养工作”,消耗都是现实世界高速公路无法相比的。
奇怪的是,沈修竹从到来,再到现在,一个帝国士兵都没现身。
这条路上只有他一个人。
沈修竹走路的姿势也很奇怪。他先是迈出左腿,然后右脚再慢慢地跟上去,看起来像是在用脚掌丈量这条路。
时间仿佛漏斗里的沙子在流逝,每一步都格外的缓慢,非常艰苦。
“你应该看得见。”
突然,黑漆漆的天地间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苍白色的发,空虚的眼瞳,
还能看得见什么?
沈修竹没有说话,他继续往前走。
然后脚步停止。
后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高大的黑影。黑得深沉,像极了死神。
“既然看见了,又为何不躲?”死神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躲得开吗?”
沈修竹对着前方无人的道路,对着尽头的黑暗。
安静了片刻,对方道,“看来你是真能通过你的种子,窥见未来的真面貌。”
锵——
是直刀出鞘的金属声。
那人踩着地面,一步步走了上来。
“到点了吗?”对方问,然后失笑,“真有意思,月,处理你是我要干的事,可我居然下意识地在问你。”
“...还没。”
沈修竹平静地说道,那双空虚了的漆黑瞳孔,近乎于吞没一切的黑洞,“三分钟。”
“三分钟...喝口酒的功夫?”
对方已经走到了沈修竹的身后,递来一个印有鸟类图案的铁盒。
“不了。”沈修竹仍然没有转身。
两人竟像是朋友的关系。
那人自己拧开,往喉咙里灌了一口烈酒,似有火焰在灼烧血液,“真不挣扎?就这么平静地接受了命运,我不知是该称赞你,还是替你觉得不甘。”
说着,
一只手抓起沈修竹苍白色的发丝。
“你是在哪天发现自己再也窃取不了未来的力量的?”对方忽然问。
“在昆仑台的时候。”沈修竹道。
“在最巅峰的那一天吗...也就是说,就一个多月的时间。”对方再次感慨,“你居然真的坦然接受了。真的就这么信奉时间与命运?”
我信奉得可不是那种东西...
沈修竹没有说,只问道,“如果我今天不在这里,那会怎样?”
“哈哈哈。”
对方再次仰头,灌酒,喉结滚动,十分粗狂豪放。
“反正是避不开的。无非是动静小点,还是动静大点...”顿了顿,那人已经喝光了酒,叹了口气,重新拧上酒壶,收起。
随后嘲弄地一笑,“比如说放昆仑台中的那些老狗,让它们在大街上直接咬死你。”
沈修竹道,“那你还问这么多。”
“舍不得嘛。”
对方叹气,“第二使徒,时间系种子,像你这样的人,少一个这世上就是真的少一个了。”
“真不喝口酒?”对方再问。
“昨晚喝过了。”沈修竹平视着前方。
“和沈然他?你太聪明了,可他还没那么聪明...你知道我想说什么——你给他说了什么是吗?”那人的声音像是冷冽寒风吹过沈修竹的脖子。
“到点了。”
蓦地,沈修竹开口。
天地死一般的黑暗静寂。
那人突然有了动作!
可却并非是一把刀穿透而去,而是一只大手抓住沈修竹。
他哈哈大笑,话锋一转,“月,你自诩为绝代人物,能预知未来,平静面对结局,可我现在偏要不杀你...”
话音未落。
“死神”脸色一变。
一缕苍白色的头发缓缓垂落在地......
这个男人阖上双眼。不是死于其他人之手,而是他自己耗尽了所有生命,死亡无可避免,但他可以选择主动燃尽一切,油尽灯枯。
......
......
地球世界标准时间十点整。
帝国人来到地球时,在ZX15.699.678深蓝通道看见了一具尸体。
经调查,死者为沈修竹。
帝国方面震动,帝皇大发雷霆。嫌疑很快锁定在了昆仑台中,系地球旧势力的一次报复行为。
联邦风雨飘摇。
未央湖。
沈然负手而立,看着雨中的一块空地。那是沈修竹昨晚亲手给自己指的,是块风水宝地,视野开阔,可以将未央湖一览无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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