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意外
楚凌夜此时周身气势如此凌厉，带着明显的怒意，瞬时便让灵云有所警觉。灵云立时上前一步立在慕锦月身侧，满是戒备的看着楚凌夜。
慕锦月与春枝此时也是满面愕然地看着楚凌夜，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如此恼怒失态。
“慕大姑娘……受伤了？”楚凌夜攥紧拳头，努力压抑着心内翻涌的怒意。
“不碍事，多谢楚二公子关心。”慕锦月伸手抚了抚受伤的脸颊，对楚凌夜的怒意立时了然，忍不住自嘲地一笑。
想必楚二公子方才是注意到了自己脸上的伤。
楚二公子怕是惊讶于自己贵为侯府嫡女， 境遇竟如此糟糕，所以对自己心生怜悯，才如此恼怒吧。
楚凌夜深邃的目光盯住慕锦月，剑眉紧蹙。
他联想到首次登门拜访时慕夫人对慕锦月不甚关心的举止言行，与那日遇刺后护送慕锦月回府时慕夫人的神态表现，心内对慕锦月的伤立时有了猜测。
楚凌夜垂于身侧的手臂肌肉紧绷，一双拳头被握得咯吱作响。
见慕锦月不欲多言，以他的身份也不好再追问，两人瞬间陷入了一阵沉默。
“赤焰，去吧！”
慕锦月率先开口打破此时的沉默，她抚了抚怀中赤焰的皮毛，将它向着楚凌夜的方向一送。
赤焰依依不舍地蹭了蹭慕锦月的手臂，而后转身一个跳跃，便轻盈地落在了对面楚凌夜的肩头。
楚凌夜抚了抚肩上的赤焰，压抑着愠怒的目光却仍是忍不住落在对面心心念念的人身上。
“如今赤焰已经归还，锦月不便多留，这便告辞了。”
慕锦月言罢，便对着楚凌夜福身一礼。
“多谢慕大姑娘对赤焰的照顾。”楚凌夜闻言沉默了半晌后，才抬手作揖沉声道。
待对面雅间的窗扇堪堪关闭，楚凌夜的面色几乎瞬间便阴沉下来。
楚凌夜紧蹙着眉头，面色不虞地立了半晌，却也并未想到能做些什么。
自古孝道大过天，身为子女，即便经受了什么委屈不平，也绝不可对父母双亲有半分不满，更不可因此心生怨恨之意。
若慕锦月面上的伤真的是慕夫人所为，此局……颇为难破。
“十一。”
半晌后楚凌夜沉声开口。
“公子。”
“送个人进去。”
楚凌夜的语气淡漠、听不出喜怒，但紧蹙的眉头却显示出他现在郁结的情绪。
“是。”
十一并未追问楚凌夜送什么人，要送进去哪里，事实上从方才楚凌夜见到慕锦月那一刻起，一向不懂男女情爱的十一便确信了一件事情：日后慕大姑娘的事，便是头等要紧之事。
直到此刻，十一对十三先前所言已是深信不疑。
…
由文轩阁回侯府的路上，慕锦月神情寥落、默然不语，春枝与灵云便猜想是因为赤焰被送走的缘故，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劝慰。
因着男女有别，小姐一个闺阁女子，也确实不好与楚公子如此这般往来过密。
春枝见慕锦月始终神情郁郁，也开始想念起活泼灵动的赤焰来。
此时她不由得心中暗想：若是楚将军是个女子便好了，小姐便可以时常见到赤焰，抑或者若是小姐嫁给楚公子，也可以天天见到赤焰了……
当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春枝忍不住面上一红。
灵云见春枝面色绯红，很好奇是为了什么，正待开口询问间，便听得赶车小厮倏然“吁”地大喊一声，同时伴随着马儿的嘶鸣，整个车厢猛地一震后，便戛然停下。
车厢内的三人均是被带得向前一冲。
春枝与灵云忙伸手护住慕锦月，见慕锦月并未受伤，春枝这才忍不住皱眉喝道：“怎么回事！”
春枝确实郁闷至极。
也不知是怎么了，最近小姐坐马车出门竟频频发生意外，算上长安街惊了马被楚将军所救那次，如今已是第二次了。
车外传来赶车小厮紧张的回话：“回大小姐，方才路边突然冲出个孩童，马儿一时受惊立蹄，惊着大小姐了，请大小姐恕罪！”
还不待车内的慕锦月开口，便听得马车外一声嘶喊：“言儿！我的言儿！你醒醒啊！”
慕锦月听闻车外动静，立时便戴好幕篱下了马车。
马车前，一位老妇人正瘫坐在车前约一丈远处不停哭喊，老妇人怀里抱着一个孩童，此时那孩童面色惨白双目紧闭，一动不动。
慕锦月疾行几步上前，旋即矮身去探孩童脉搏，见孩童脉搏缓而有力，这才放下心来。
“老人家不必惊慌，言儿只是一时受到惊吓厥了过去，若老人家信得过我，准我为言儿施针，不消一刻言儿便可醒来。”
正伤心欲绝、哀哀痛哭的老妇人见慕锦月衣着华贵、气质不凡，一时吓得噤声。纵然慕锦月柔声解释，老妇人仍只是紧紧抱了怀中昏迷的孩童，不敢言语。
慕锦月见状，便伸手握住了老妇人的手臂，一双凤眸清亮灼灼：“老人家，请让我为言儿施针。”
老妇人抬头看着慕锦月，只见眼前气质卓越的世家小姐矮身于前，所穿的月白色衣裙随意堆落在路面上却好似浑不在意。
明明这小姐年纪不大，却不知为何，她周身竟散发出不容置疑、安定人心的力量。
此时老妇人和慕锦月等人身边已然围了不少路人百姓，均三三两两地悄声议论，对他们指指点点。
老妇人喉头滚了滚，终是泪水涟涟地胡乱点了点头。
慕锦月安慰般地轻轻颔首，随后便卷起孩童衣袖，露出那幼嫩的手臂。
将下车前已提前备好的针囊交予春枝展开，慕锦月皓腕轻抬间便捏起了根金针，稳稳地缓刺入孩童小臂。
一针刺罢慕锦月并不抬头，熟稔地再捏起一根金针，微微拨开孩童衣领，玉指轻探后便执针刺入孩童心口微微轻捻。
不过瞬间慕锦月已下了两根金针，整个动作毫不拖泥带水，一气呵成。
杨锦月堪堪下了第三根针，便听得老妇人怀中的孩童轻哼一声，微微张开了眼，待看清抱着自己的老妇人后，便“哇”地一声哭出声来。
老妇人又惊又喜，紧紧抱着犹自啼哭不止的孩童连声唤着“言儿”。
“醒了！醒了！这孩童醒了！”
“却不知这是哪府的小姐，医术竟如此精妙！”
此时围观的众人见孩童醒了，舒了口气的同时纷纷悄声议论。
“看这马车上所挂的是威远侯府的府牌，这位莫不是威远侯府的慕大姑娘？”
“你是说，是那日相助文王殿下医治随行护卫，还给受伤护卫用了护心丹此等神药的慕大姑娘？”
“可不就是么！这慕大姑娘果然是医术精绝，原先我只以为是市井传言，今日一见才知传言非虚！”
“这慕大姑娘据说还精通琴技，听闻那日大长公主府的赏春宴上，慕大姑娘一曲《遇知音》，堪称绕梁之音，可是夺得了当日女子魁首，如今已是在京城传扬开了！”
慕锦月并未在意众人的议论，此时缓手将孩童身上穴位的金针相继拔出，而后交予春枝收入针囊，又伸手探了孩童的脉搏，确认其确已无碍后才站起身来。
“多谢这位小姐，多谢这位小姐！”
老妇人见言儿已是无碍，心下感激，忙拉着言儿起身，对着慕锦月不住行礼。
“老人家不必客气，原也是我的马车惊着了言儿。”
慕锦月忙上前扶住老人家的胳膊，笑容温软地道，毫无世家贵女的架子。
“慕大姑娘，想不到姑娘如此医术精湛，实在叫人佩服！”此时一名围观的百姓壮着胆子对着慕锦月喊话道。
“感谢诸位夸奖，锦月愧不敢当。”慕锦月对着围观的众人微微福身致意，举止间一派端庄高雅。
见慕锦月竟真的回话，毫无那些世家贵女惯有的矜傲之色，围观的人一时惊讶之后，便纷纷活泛了起来。
“慕大姑娘不必如此过谦。慕大姑娘不仅容色倾城、琴技绝佳，先前尽心救治受伤的护卫，更是仁心仁术、有乐善好施之名，如今盛安城内谁人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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