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无尽大厦－5

“嘀。”

  有商品被扫码声音从头顶传来，随后是衣服被轻轻的搁置在了柜台上的摩擦声。这个料子听声音是个防水挡风的料子。

  扫码的声音结束之后，周围又陷入了一股令人不安的寂静之中。

  冯垣下意识的屏住呼吸，扶着旁边的墙壁一点点站起来。刚刚他在检查地面上的尸体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尸体上有任何的致命伤。

  所以这具尸体的死亡原因很可能要更有想象力一点，比如说吓死的，触发规则直接被梦境抹杀的，等等等等。

  总之，不会是被这里的东西直接伤害。

  这样要更棘手一点。

  站起身之后，冯垣沉默的站在那里和面前刚刚扫码的顾客相对而立。

  无声的沉默蔓延开来，最终是顾客没有耐得住性子，用手敲击了一下柜台。

  所以现在自己的身份变成了这里的营业员。

  身份的转变什么时候发生的？根据行为转变的么？

  冯垣伸手摸上了柜台上面，衣服在他不经意的抓握间发出了噪音。和想象中一样，这是一件防风防水的冲锋衣，款式上应该是一件男装。

  手指敲击柜台的声音变得有些急促，顾客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但是让一个瞎子收银还是有点太难为人了。

  这样想着，冯垣在柜台上面又大略的摸了摸，确定一下上面都有什么。

  嗯，长长的，上方带着一个圆型凹陷，这应该是用来刷脸付款的仪器。

  不过这个仪器既然还没有被触发，就说明自己还需要操作一下。冯垣继续在柜台下方摸索，终于让他摸到了熟悉的电脑屏幕和键盘。

  很好，这家店开业大酬宾，所有商品半折优惠，所以还需要自己重新调一下折扣才会收款。

  手已经摸上了键盘，键盘一模就是十分常用的，上面的字母印记已经被磨没好几个。不过盲打对于一个经常接触电脑的现代人不算困难。

  冯垣直接放到了熟悉的键位上，回想了一下曾经和人逛街或者自己买东西的时候店员的操作开始试探的点触键盘。

  清脆的键盘声舒缓了顾客的急躁，但是随之而来的就是另外的问题，怎么确定自己选到的就是正确的价格。

  摸了摸怀中顺手拿出来的那个属于钟摆成员的怀表，冯垣有了点底。

  常暮给自己的那个怀表不能在这个地方浪费掉，所以现在手里正好有一个现成的不用白不用。

  说起来，这个梦境对游梦者的能力限制那么大，却对这种可以逆转时间的bug没什么限制，有些不对劲。

  将手中的怀表指针调到了自己摸到怀表的时间，随后直接按动了之前确定下来的几个按键。

  “嘀——”

  “收款245元。”

  这么贵，这折扣真的打了吗？

  冯垣的心微微一颤，随后等待着接下来的事态发展。柜台前的顾客似乎对这个价格没有什么异议，可同样没有给出接下来的反应。

  不对，衣服没有打包。

  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冯垣直接伸手就要去拿柜台上的衣服。

  然而手上传来的触感告诉他，这好像不是什么衣服，反而像是顾客的手掌。入手的手掌摸起来光滑的很，还有一点硬硬的胶皮感，总之不会是人类的手。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秒，随后在冯垣看不到的地方，面前的顾客嘴角咧起了一抹夸张的弧度，直接顺着触碰的地方握住了冯垣的手，上下晃了晃。

  手上的触感莫名的让冯垣有些不安，但是一个非人的顾客倒也符合自己当下所处的环境。要是眼前真的是人类的话，那自己恐怕要更慌张一点。

  刚刚按动的键盘是对的，这个价格没有触发什么机制。

  所以现在应该就是把衣服装袋的步骤。

  松开了顾客的手，冯垣十分冷静的拿起下方的衣物，摸索着装进了柜台下卷着的口袋中递了出去。

  手上的重量变轻，一次交易没有任何意外的就此结束。

  自己刚刚是白紧张了？

  冯垣站在柜台后收回手，但是周围的极静告诉他，那位来这里买衣服的顾客此时可能并没有离开。

  就好像自己进门的时候根本没有感觉到服装店内还有其他的顾客一样。

  冯垣的手伸进口袋里面握住了那枚怀表，准备着事情一有不对就直接按动上面的开关把时间调回到自己调查那具尸体的时候。

  又是一阵令人不安的寂静，可是并没有什么声音继续传来。

  还是不对。

  冯垣无意识的敲击着电脑，太安静了，一般一个刚开业的店铺会这么安静吗？

  这样想着，冯垣直接用快捷键打开了一个可以播放音乐的软件。

  “开业大酬宾，开业大酬宾，本店所有东西五折优惠……“

  这个味才对。

  之前坐车的时候路上就已经有这很多的提示了，在商场内，声音有些时候是必要的，并不会触发周围的异常。

  这里有着另外一套规则。

  想来这里这具尸体的死因，很有可能是因为一直保持着缄默，没有想到这家店需要开门营业才会直接导致自身的死亡。

  原本安静的服装店内在音响的声音传出去之后，一点点响起了顾客的脚步声，还有顾客拿衣服的衣架摩擦声。

  冯垣直接趁着这段时间悄悄从  柜台内爬了出去，到现在还剩下一个疑问没有解决，那就是身份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转换。

  如果说是在哪里就承担着什么身份的话，那这个身份转换的速度就太快了点，可是这种变化偏偏又十分符合梦境的这个主题。

  毕竟在现实中做梦的时候，常常上一秒还在路上奔跑，下一秒就要面对知识忘得一干二净的考试，现在这种身份转变，可能还比真正的梦境要更符合逻辑一点。

  人模就在服装店内穿行，冯垣秉持着下车时的那个系统音的警告，小心的避开了所有穿行在衣架之间的人模，直接走出了服装店内。

  就这么出来了？

  站在门口的位置，冯垣有些惊讶的回过头。虽然视线内其实什么都没有，但是不妨碍他做出点什么正常人的行为。

  既然这么顺利，早知道把手里这个怀表的时间再往前调一调好了。

  冯垣顺着下电梯的方向继续向前走，右边的电梯是三楼下到二楼，那么到一楼的电梯应该就在对面的位置上。

  所以这个梦境本质上是要做什么的呢？或者说做些什么才能够结束这个梦境？

  到达下楼的电梯的路径不远，冯垣甚至一直在贴着边缘行走，生怕自己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不该碰到的东西。

  下楼的路径十分的顺畅，顺畅的仿佛冯垣真的只是一个逛商场的盲人，而这个商场的人流量有点小。

  一楼的电梯边并没有什么立牌，冯垣直接转头走向了另一边电梯应该在的位置，按照三楼那半具尸体的位置来估算的话，如果没有人挪动，那么那个尸体的下半身，应该在这里。

  冯垣脚步停在了预想的位置旁边。

  通过导盲杖传来的触感告诉他，这里是光滑的地面，并不存在什么血肉模糊的下半身尸体。

  冯垣有些不信邪的继续在这个位置周围探了探，却只有干干净净的地面。

  难道说那个上半身在掉下来之前就已经变成了两截？

  不对，自己可能一开始就想差了。

  这个梦境并不存在上下左右，只要是相邻的墙面，自己都可以通过导盲杖进行切换，从而在墙面上甚至是天花板上自由行走。

  这样想着，冯垣走向了对应上面两个楼层围栏的中间区域。

  在还没有完全走到中间的时候，导盲杖上就传来拉有遮挡物的信息，冯垣试探着伸手摸向了遮挡物的位置。

  笔直的向上垂着的灯柱正散发着凉凉的触感，期间还有坚韧的绳索串着其他或是装饰或是灯的东西。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冯垣，这个位置是天花板，而不是什么他以为的一楼。

  不对，这不对，如果是这样的话，怎么会有直接停到天花板上的电梯？

  冯垣有些大脑紊乱的想着。

  还有那个直接写明了楼层数的立牌。

  从那个阅览室的走廊出来之后走过的所有路线浮现在了冯垣的脑海，但是这一切都在脚下的天花板和直通天花板的电梯中再次陷入了混乱。

  到了现在，冯垣终于清醒的认识到，这是一个无序的梦境。

  在他的头上，交错而上的电梯和一圈圈的围栏好似没有尽头一般的蜿蜒向上。时不时会有闪着炫彩灯光的游览车绕过围栏，然后消失在了围栏之后。

  每层的人模基本只会在每层的店铺间移动，并不会踏上或上或下的电梯，因为那会使它们失去平衡。

  冯垣仰头，尽管他根本看不见头顶上近乎无限的空间，依旧能够感受到那股将心脏攥住的无力感。

  有着怀表可以倒转时间的钟摆成员已经死亡了两次，但那应该不是他死亡的极限，在那个服装店之后，甚至在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

  已经有人体验过了相同的绝望。

  在一个无序又无尽的梦境中，寻找一条可以离开梦境的道路。

  既然如此，不如直接把这个吊灯拆了听个响吧。

  从醒来之后基本一直在探索梦境的冯垣有些疲惫的直接坐在了地面上，又或者是吊顶上。在他的旁边就是那个一只延伸向上的吊灯。

  眼睛失明，没有人可以交流，甚至没有人的声音。

  冯垣躺在地面上直接沉入了自己的精神世界，外面的梦境不着急，时间在这个梦境之中近乎等于无，一开始梦境系统也没说有时间限制。

  事实上，冯垣的精神世界也没什么可以看的东西。除了长势旺盛野草一样的触须以外。之前汲取过的异常能量都已经在之前的海洋中，尽数被承载到了笔记本之中。

  冯垣在精神世界的一片草原之中一眼就看到了那本比一开始要丰富很多的笔记本。

  笔记本的封面上出现了迄今为止吸收过的所有的异常的图案，就是画风有点让人难以接受，右下角甚至还有一个署名，只是冯垣有些看不太清。

  自己的精神世界也是越来越好了，冯垣惬意的躺在精神世界中具象化出来的草地里，翻开了那本笔记本。

  现在的笔记本内不光承载着自己重新找回的记忆，还承载着之前在藤蔓和海洋那里看到的记忆。

  之前在看到这些记忆的时候，有很长一段时间自己是处在被同化的状态，所以很多记忆都不太清晰，只有后面的一部分记忆才算是真的看到了。

  冯垣看到的笔记本中一开始的嫩芽慢慢长成一株可以攀附悬崖的藤蔓的时候才意识到，这个笔记本直接承载了自己所有有意识无疑是情况下所看到的东西。

  他直接一把翻到了藤蔓记忆的末端之前，那里是在冯垣看到那个女人清醒之前记忆。坚韧却纤细的藤蔓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长的十分粗壮，生长的地点也从原本的森林变成了城市。

  大片大片的藤蔓从城市的地面中，楼梯中生长而出，慢慢的将整个城镇占据，最后结出了一个又一个果实。这些果实为还活着的人类提供了充足的营养，支撑着这里的人活到了被官方人员找到并救下。

  由藤蔓结出的果实似乎有着什么特殊的功效，曾经吃过果实的人都展现出了惊人的生命力，无论受了多重的伤，好像都可以一点点的修复。

  官方人员发现了这种功效，于是派了研究人员来研究藤蔓。想要试试看能不能从藤蔓身上找到问题的解决办法。

  而被派过来的人就是那个直接将冯垣从被通话状态唤醒的人。

  又是背影。

  冯垣看着笔记本上的背影，虽然在休息梦境中下意识的将庄南柯的脸和身形装到了这个背影当中，但是现在再看一下的话，好像有有着些微的区别。

  所以，这又是谁？

  没等冯垣继续看下去，来自外界的危险感忽然将他从精神世界中唤醒。

  睁开眼睛，冯垣看不到漆黑一片的眼前发生了什么，耳边却传来了有东西正在碎裂的声音。

  大段大段的裂痕正以吊灯为中心裂开，无需多久，这一整个吊顶和吊灯就都会在重力的影响下向下摔落，同样，会掉下去的东西也包括了冯垣。

  冯垣站起身，有些心大的想着，送自己进来的人都说了，会把自己捞出去。

  等等，既然能够捞自己，那肯定可以把自己家组织的成员同样捞出去。

  那么那个尸体又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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