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最后的无奈挣扎

“‘让她搬走’。”等在一旁的年轻黑衣人开口回答了，“还有一句——‘立刻’。”

  陆之缘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就像夏季午后突如其来的暴雨，放肆的哭泣随之而来，哭声是那样任性，不管不顾自己作为一个成年人该有的样子，哭得在场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我不走，就不走，不想走。”她哭够了，开始甩无赖，继而又试图撒娇，“别赶我走好不好，沈希，别这样，好不好？”尽管柳沈希不在这儿，尽管明知像精神分裂一般撒娇耍赖并没用，可她已经慌不择路。

  “别，别这样，沈希，是我不好，我错了好不好？别赶走我走，是我不好！”

  “求你，沈希，我们好好聊聊，行吗？”

  “你别躲在家里呀，你出来，我们面对面聊一聊，行吗？”

  “我想当面跟你说说。”

  她一声声呼喊着，乞求着，声嘶力竭地努力着，也挣扎着。

  朱智东还不知道一直端庄了这么久的陆之缘还能如此，一时错愕，于此同时也明白这事儿越拖越棘手，这下子终于狠下心来，给一旁的同事递了个眼神，示意对方不必再忍着了。

  那黑衣人早就不大耐烦了，他不屑地看着陆之缘的表演，暗自龃龉着这厚脸皮女人的不知进退，语气冰冷地驱赶：“现在就搬走，否则这些东西会被当垃圾处理掉。我们老板说了，只给你一晚时间。”

  “一晚……”陆之缘忘记继续再哭，任由晚风吹干了脸庞上的泪水，痴呆了一般喃喃重复着，“一晚时间……一晚时间啊……一晚……”太伤心，也不甘心，她又发疯般地大喊起来，“柳沈希，你当初邀请我来的时候，可还有好几天的准备时间呢，如今要赶人走了，就给我一晚时间，你这样简直……简直太过分……太过分……”说到伤心处，声音又蔫巴了一般低了下去，仿佛不想再说给别人听了，只听她继续喃喃嘟囔道，“当初的信誓旦旦与海誓山盟也一同作废了吗？你说，你这样子算不算是食言而肥呢？”

  跟柳沈希相处的这段时光，于她活了二十六年的生命中，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幸福，要她如何舍得下忘得了？又让她如何去过以后的日子？

  不，不，不，不要！这不是她预想的结果，不是她期待的未来，不要这样，她不要这样！

  “别不要我……”恐惧让她想大声呼喊奋力请求，但是悲伤涌上心头，哽咽堵住了喉咙，所有的话都化作喉间的呜呜咽咽。

  方炎斌将陆之缘发疯的每一个字都听进耳朵里去，这才明白这俩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竟然还有这么一层关系，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说些什么了，但瞧着那正发疯的女人傻乎乎的样子，一下就清楚她这是沉沦于妄念之中了。

  不对，一件事情猛然在脑子里冒出念头来，他一下子意识到了事情从头到尾的不对劲：一个有钱的大老板，也许会喜欢上一个普通女人，但多半不会跟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有交集，尤其是这个女人还曾经得狠狠地得罪过他……

  报复，绝对是报复！他一下子掌握了事情的全貌，自认为。看着那个可悲的可怜女人，他既心生同情，又恨铁不成钢。他麻利地掏出手机并点开一个动画，递给了一旁的女儿后，就开车门下车去了。他要把那个丢她自己脸的笨女人拽回来，把那个还在捧着真心给坏人看的傻女人给救回来。

  “陆之缘！”他几个大跨步上前，一把托起陆之缘的手臂，气呼呼地吼着，“差不多得了，你还有没有自己的尊严？”

  陆之缘如海浪般奔涌的表情瞬间被凝固住，她迷茫地看着前方。

  尊严，这两个字弄不懂具体是个啥意思，想展开想想却说不清道不明，不怎么实在似也没什么重量，就这么轻呀飘呀地浮着，可当它慢悠地触碰到脑子里的某根弦时，像是浑身挨了一记冷鞭，痛得人不由地直打激灵。

  “陆之缘，你清醒一点好吗？你想想看，那个臭男人就因为高中时候那早该过去的陈芝麻烂谷子的小破事儿，他就敢把你女儿偷偷带走藏起来，先不说有多么地不把你当回事儿，他这是违法犯罪，你不懂吗？谁知道他私底下会做出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呢！”方炎斌滔滔不绝地剖析着，顾不得照顾陆之缘的心情，试图用其中明晃晃的屈辱来唤醒她的恋爱脑，以期拯救她出火坑。

  “你怎么……”陆之缘糊涂了，脑子里一团浆糊，听着方炎斌叽叽喳喳把一大段话讲完，可听进心里的只有“高中”、“陈芝麻烂谷子”和“小破事儿”这几个字而已，她不禁纳闷起来——唉，他怎么会知道我跟沈希高中时发生的事情的？奇哉，真是奇哉！

  “你是怎么知道的？”不知何时，柳沈希竟然出了，就站在陆之缘跟方炎斌的一旁两三米的位置。

  好近，真的好近！陆之缘迷糊地眨巴几下眼睛，脑子里更乱了。

  “你、你个罪犯！”不同于陆之缘神游天外的慢半拍反应，方炎斌结结实实地被吓了一跳，但他自认为自己推测的就是事实真相，当着本人面反而更加坦然：“你不知会我们俩，就私自带走我们女儿，你这是违法犯罪行为，别以为你有钱有势就了不起，法律可不会饶你，等着坐牢吧你！”警告完，他又恶狠狠地补充了一句，“以后陆之缘有我罩着，你要是胆敢再来打扰她，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你怎么……能……”柳沈希的头发不似日常工作时那般一丝不乱，低垂下眼眸的一瞬间，黑亮顺滑的刘海便遮住了他三分之一的脸庞，让人看不清藏之其下的表情究竟有多悲伤、有多难过。

  刚刚的话被听到了，他误会了！

  这个念头一然即炸，速度之快，烧得陆之缘完全没反应过来，可奇怪极了，明明都火烧眉毛了，她脑子里那一众极富想法的小人儿们仍然叽叽喳喳地讨论着方炎斌以前是否也在她老家上的高中，纳闷他怎么知道自己跟沈希之间旧事的。

  “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小问题——，啊，不，也不算是小问题——，但就是很奇怪呀，难道方炎斌会算卦吗？”又一个无聊的念头袭来，她好奇地眨巴着眼皮子，盯着方炎斌看了又看，一时感觉自己的脑子条理清晰清醒得很，一时又感觉它跟傻掉了一般又分不清事情轻重缓急，不大听她使唤。

  “好。”柳沈希突然笑出声来，抬头直直地望去，碎发下那张俊朗的脸庞毫无遮挡，一对深邃的眸子仿佛夜空里的星星般璀璨透亮，当泪水凝结成珠即将夺眶而出的瞬间，他一抬手便遮住了半张脸。

  他……哭了？陆之缘迷惑地看向柳沈希，不解对方为何如此伤心，但瞧着他那张略带着凌乱之美的俊俏脸庞，心里登时生出一些无关紧要却有些不合时宜的想法，想着想着就觉得腹中饥饿难耐。

  难怪呢，毕竟从下午丢孩子到现在，她一口东西没吃，一滴水也没喝——，是啦，还渴得很呢，真是口干舌燥！

  柳沈希稳定住自己的情绪，往前一步又一步，走到陆之缘身边，一把将其搂进怀里，用力抱紧，几乎勒得人无法呼吸。

  陆之缘一动不动，因为脑子里欢脱的小人儿们竟奇迹般地统一了，声音雷动地大喊着——“恭喜”，她晕乎乎的，不由地开心，不由地幸福。

  没什么，都是小小误会而已，沈希才不会介意呢，他什么都明白，他跟别人可不一样，他最懂她最在乎他了！她安心极了，双臂轻轻地抬起，也要如他这般用力地搂紧他，就那样让彼此融进对方的生命，天长地久永不分开。

  “陆之缘，分手吧。”就在陆之缘的双臂即将搂住柳沈希的那一个刹那间，他温暖的呼吸里吐出了冰冷刺骨的一句话。

  “沈……”陆之缘想喊他的名字，可喉咙发紧，说不出话来，甚至几乎不能呼吸。

  “分手吧。”柳沈希重复了一遍，搂住女人双臂的力度又紧了一下，随即松开。他后退一步，眼睛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更加郑重其事地说：“陆之缘，我们到此结束吧！”

  一遍，两遍，又说第三遍，他到底要说几遍呀！

  陆之缘心情猛然烦躁，脑子里的想法小人儿们更是一个比一个气，跳着脚叫嚣着要冲出去跟柳沈希大吵一顿。可现实情况却是，她嘴唇开口欲言又止，愣是一个字都没讲出来。

  “这段时间，我很幸福。”柳沈希言语轻轻，真诚地告白，“谢谢你的陪伴，如今梦该醒了，我也该走了，你……珍重。”他那漂亮的眼睛又被泪水点起光亮，可当“珍重”出口的瞬间，眸子里的光亮终究还是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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