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摸鱼老龟和他的发疯上司
说着,男孩双脚离地,慢慢往上空飞。
“我变出真形就认……嘎!?”
老者抬手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拉了回来。
“多此一举。”
老者召出烟斗,叼住烟嘴,往里吸了一口。瞬间,几个离得近的亡魂不受控制地被吸了进去,仿佛被困在浑浊的琥珀中,无法动弹。
“这是……”
江粼月认得打造成烟斗的材料。
“是摄灵砂!”
她立马绽开笑容,“老龟!”
老龟收了烟斗,点点头,“没想到几年后会在这里见到小友。”
“还有我,还有我啊!”男孩急得尾巴在身后打转,“我是老鬼头背上的那条蛇!”
“我叫虚衍,老鬼头叫玄真。”
“还是那句话,叫我老龟就行。”玄真说道。
既是熟人,江粼月直接介绍自己的真名。
“江粼月。”
“另外,我不是介麟。”
玄真若有所思点头,“的确能感觉到小友血脉气息发生了变化。”
他扫视了一下空青和小傀。
树灵?真是稀奇。另一个是……傀儡。
真是奇怪的组合。
后又问:“小友和同伴怎会进入幽都?进入幽都可就不容易出去了。”
“说来话长……被缺德地图带偏了。”江粼月尴尬挠头。
谁知道这地图是远古版本哇。
虚衍两手叉腰,咧嘴,“还好遇到了我们,我们可以带着你们出去。”
“先办点正事,不然又要挨九泉的暴脾气。”
说着,玄真再次含着烟嘴,吸了几十个亡魂后就把烟斗收了。
虚衍挤弄高低眉,侧头瞧他,“这就是你说的办正事?就几十个,这么少。”
幽都很大,平时他们出来都得磨磨唧唧抓个几百才回去。
玄真解释:“这不是因为要带小友他们离开幽都?但一个不抓好像又有点说不过去,随便抓几十个敷衍九泉一下。”
“还得是你啊老鬼头,想方设法偷懒。”
玄真被手一挥,将空间门开得更大了些,“随我俩一块儿入冥界吧。”
“诶?我们可以直接去冥界吗?会不会冒犯到那里的王?”江粼月问。
“完全不用担心,九泉现在因冥界大乱、亡魂失控忙得不可开交,无心顾及其他。另外,她对人其实也……挺好。”
江粼月半信半疑。
老龟你这停顿一下是认真的吗?
“其实她就是有点暴躁啦,手头里事永远都处理不完的,感觉快要疯掉了,真惨。”
虚衍接着补充:“而且呀,冥界有通往各处的空间裂缝,这样能省去好些路程。”
闻言,江粼月等人跟着他们进了空间裂缝。
裂缝关闭,逃到上空的亡魂们疑惑地面面相觑,纷纷从天上下来。
有几个胆大的来到裂缝消失的位置仔细看了会儿。
“真、真的走了……”
“这么快?今个怎么回事儿?”
“好像是因为许画师认识的那个半妖?”
——
另一边,进入空间裂缝后还需要等待一些时间。
了解江粼月与玄真、虚衍之间的关系后,空青也主动向他二人介绍自己。
小傀不喜欢和天玄宗以外的人进行交流,并且除了江粼月谁也听不到他的声音,也就根本没必要进行介绍。
和玄真一番交流后才知道,他们出了界果来到玱元大陆的瞬间,有一缕微弱的神力锁定了他们。
作为玄武,他们第一时间便分辨出神力的主人正是创世四神兽之一的介潭。
但不知为何,介潭的神力非常渴望进入他们的身体,这使得他们不得不反抗。
一番乱闯乱撞,他们遇到了来到人间抓亡魂的十大冥帅之一的马面。
在他二人的武力威胁下,马面带着他们遁入了冥界,这才逃离了介潭神力的追击。
结果还没高兴太早,冥王九泉看上了玄真能用摄灵砂吸收灵魂体的能力,便想方设法把他们留在冥界帮忙做事。
思来想去,他们也没有去处,就干脆同意了下来。
之后便是现在这样,他们代替原本负责幽都的冥帅定期抓捕亡魂。
嗡——
两米高的空间裂缝降临冥界,虚衍尾巴一甩,将其撑开。
玄真先一步踏出,其余人后脚跟上。
江粼月眨巴眼,环顾四周。
冥界地面都铺设着黑色地砖,即使遍地都有蓝绿色切换的火焰闪耀,地砖依旧是漆黑一片,不会被任何一丝光芒侵染。
这时,有几个无意识的亡魂从他们跟前经过,亡魂脚下的地砖忽然有了画面。
为首的亡魂脚下出现了一位正在苦读诗书的书生,后面的亡魂脚下的画面有流连花柳之地的纨绔弟子、战死沙场的少年将军、渡劫失败被劈死的妖兽……
江粼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脚下,什么都没有,包括影子。
又偏头看了看其他人,也是一样。
见她一脸疑惑,玄真解释:“这些黑色的砖石为浮生石,能显现亡魂生前种种事迹。冥界的人便是根据浮生石来快速选择不同亡魂的去向。”
他抬手指着远处,“比如那边。”
几人顺着指向看过去。
是几间方正的火焰坑洞,四周的高台站满了手脚被铁链束缚的亡魂。
这些亡魂脚下的浮生石上,显现出的都是一些烧杀抢掠、屠戮生命的画面。
如此看来,该称呼他们为恶魂。
恶魂刚站上不久,会有负责的鬼卒将他们推下火坑。
熊熊燃烧的火焰没过恶魂,其魂体瞬间被撕碎,会承受前所未有的痛苦,一直到每一块魂体碎片都被燃烧殆尽。
这便是俗话中的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轮回吧。
江粼月这么想着。
她抬起两手揉揉耳朵,恶魂的惨叫声小了许多。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凑近玄真,抬头问:“老龟有见过一个叫若铃的亡魂吗?是一只璀羽天瞳雀。”
玄真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后退半步,古怪地看着她。
“你怎么会知道这个?”
“诶?是有什么吗?”江粼月的尾尖疑惑地左右摆动。
虚衍探出半身,“自我们负责抓捕幽都的亡魂后,每次都能遇到一个人族男子向我们打听这个叫若铃的亡魂。”
他撇撇嘴继续道:“我和老鬼头这才刚来多久,肯定没见过啊,说实话他又不信,非要黏着让我们带他来冥界。”
“这可是冥界,冥界!他就是一个人族,哪受得了阴气的侵蚀,我看他是想找死。所以我每次都用武力把他赶走。”
“本来今天没看到他,还以为是放弃了呢,没想到会从你的嘴里听到这个名字。”
“阿……”江粼月垂眸思索。
所以许钰清把他们送到那里后急着离开,是怕冥界使者会因为他之前的那些事出手,随后伤到他们么?
唉,可惜他万万没想到,所谓的冥界使者竟然是江粼月的熟人。
“那……真的没办法找到若铃吗?哪怕知道她成功转世也好。”
这几天没少受许钰清照顾,又收了人家东西,她还是想帮许钰清一把,反正也费不了多少时间。
玄真沉默片刻,随后才开口:“那只能去问九泉本人了。”
“会不会太大动干戈了?”
“不必担心,九泉其实挺友善的。”
“如果她手头不忙的话。”虚衍补充。
“走吧。”玄真转身换了个方向,“去碰碰运气。”
江粼月等人跟上。
这条去往冥王九泉所在方向的路,两侧筑有直通灰蒙上空的圆形石柱。每根圆柱上都雕有一两只威严的麒麟,其眼睛嵌有亮红色的鲜艳宝石。
江粼月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这麒麟,和她在记忆片段里见过的毛犊有五分像。
往下看,石柱下生长有一片彼岸花海。
和前面的火柱一样,彼岸花的花瓣也会变色,一会儿血红一会儿湛蓝,跟霓虹灯似的。
江粼月揉了揉有些干涩的眼睛。
嘶……冥界还挺潮流,还以为遍地都会是骷髅头或者其他吓人的东西呢。
不过,冥界也是真的乱,指随处密密麻麻乱飘的亡魂,以及跟在他们后边累成狗的鬼卒。
这样看来,玄真和虚衍的工作当真要轻松百倍。
又走了一会儿,终于到了冥王宫殿。
刚踏上通往宫殿的台阶,就听到了一道嘶吼的女声:
“又来了又来!一天天就知道让我们这些手底下的冤种给他办事,忙的要死不活,他呢?他呢?”
随后,发出一声剧烈的碰撞声,以及石块落地的声音。
“……”
几人纷纷停住脚步。
空青不禁问:“这是……冥王?”
玄真尴尬点头,“看来她今天很忙,不宜见面。”
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玄真?”宫殿传来九泉的声音:“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还带了客人?”
“来都来了,不如把客人带进来好生招待一番。”
她都这么说了,几人也没了离开的道理,只好硬着头皮进去。
踏进殿门,稍微抬头便能看到坐在最前方扶额沉思的九泉。
她头顶象征地位的暗金色头冠歪向一侧,发丝也被抓得一团糟。
“哎哟,摔坏没啊?”说话的是一名鬼卒。
他来到靠近门口被砸坏的石柱旁,弯腰捡起一块气息不凡的玉质令牌,然后对着令牌呼呼吹了几口气,又用手拂掉上面的灰,忽然脸色大变,慌慌张张道:
“大王,大王!”
九泉抬头,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又怎么了?”
“摔坏了,毛犊令摔坏了!”鬼卒跑过去,把毛犊令举到九泉跟前。
后者随意瞥了一眼,看到上面果真有几道裂痕,却一点都没搞到慌张,反而心里有点惬意。
“摔坏了正好,省得他一天天下命令,烦死了。”
“大王,不能说大逆不道的话啊!”
九泉不耐烦挥手,示意他退下去。
“闭嘴,别来烦我。”
鬼卒只好捏着毛犊令退到一边待着。
九泉稍微坐直身子,扫视了一遍站在门口的几人,最后目光落到玄真身上,墨绿色的唇轻启:“这时候来找我做什么?”
“想问问一位名叫若铃的璀羽天瞳雀转世何处。”玄真回答。
“是只鸟啊?”九泉一手撑着下巴,“鸟魂找鸟嘴去啊,问我干什么。”
“大王,”一旁的鬼卒提醒道:“鸟嘴大人也被您叫去别处抓捕亡魂,不在冥界。”
“……”九泉不爽地抿嘴,“那就叫豹尾去看看,他俩住得近。”
“大王,豹尾大人也不在冥界……”
九泉闭上眼,强忍心中的怒火,“其他人呢?还有谁在?”
“禀大王,十大冥帅,都……都不在冥界。”
轰——!
九泉站起身,一拳砸碎了她身前的桌子,上面的东西哗啦啦落了一地。
“乱成这样,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从她上任开始,这样糟糕的日子就没停过!
不对,是从她上任前,整个冥界就乱了。不然此处的上一任冥王也不会突然崩溃到自废修为,头也不回的跳进忘川河。
上任冥王宁愿来世沦为畜生道,也不想在冥界过畜生都不如的狗屁日子。
鬼卒看着粉碎的桌子,怯生生咬着手指。
这是这个月碎的第八百零二张桌子了,呜呜呜……
心底的怒气平息后,九泉才开始正视客人——江粼月他们。
她抬腿跨过桌子尸体,一手托着下巴,一手环抱身体,饶有兴趣地看着江粼月。
江粼月也同样小心地打量着她。
九泉穿着一袭与唇色和眼影同色的墨绿色露肩鱼尾裙,从左肩开始有红色彼岸花做点缀,经过胸腔,绕过腰间,一直绽放到身后像枯叶般的破碎裙摆,位置越靠下、靠后,彼岸花的颜色就越接近黑色。
随着她走动的动作,能看到裙子内衬是极其鲜艳的血红色。
墨绿与血红互相衬托,显得她整个人神秘、危险,不易靠近。
她忽然朝着鬼卒招招手,“毛犊令给我。”
鬼卒乖乖递上。
九泉释放灵力将毛犊令上的裂痕慢慢修补。
奇怪……
江粼月仔细感知九泉的灵力波动,竟然感觉不出后者的修为层次。
甚至九泉给她的感觉非常的朦胧,就像是一个模糊的概念存在。
毛犊令修好后,九泉再次注入灵力。
瞬间,毛犊令投射出一个画面。
对面的几人定睛一看,画面上的人……
是江粼月!
九泉翻手收了毛犊令,朝着江粼月慢慢走去,鞋跟敲击地砖,发出清脆到回荡整个宫殿的叩叩声。
“小家伙,你长得有点像毛犊让我抓的那只半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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