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1 荪山合约
白皓修迷迷糊糊的，眼睛还没睁开，伸手去摸自己的左胸。
乌唳把他的手拉了下来。
他感觉有人在眼前晃，疼痛和滞重的感觉萦绕不去，好像头上每一根筋都在抽搐，胸口燥热，如火烧，难受极了。
等到完全清醒的时候，夜柏嫣说，已经过了二十多天。
“始祖诞辰那日，”她道：“新皇接掌王朝大印，圣天卷复位，搞得比较简单。说是正式的祭祖和登基大典在三个月后举行。”
白皓修披衣坐在床边，凝重地听着。霁慕白和乌唳安静地待在一侧。
夜柏嫣续道：“雍谦死后，南疆军四散逃亡。琾彬洲杀光了王都的南疆人，一点余地也没留。乌昆军全部进驻平原，表忠心，不出意外的话，飒铃公主就是皇后。”
白皓修突然问：“蒂依然呢？”
夜柏嫣沉默了一会儿，“我没把穿界印给她，不过倒是可以留给涅狄。”
白皓修有些不解。
夜柏嫣把王都争夺战大致一说，解释道：“与琾彬洲那一战，神女消失了，我们打听到她出动前拿走了琅琊位面的钥匙，但在那战斗中似乎没有机会用出来。之后琾彬洲在会谈前提了涅狄，严密监视，又在苍叶郡建了驿站，囤积人手。”
白皓修狐疑地问：“蒂依然在琅琊？”
夜柏嫣说：“有这可能。但用到涅狄要干嘛呢？”
白皓修的脑子也有点乱，“什么会谈？”
夜柏嫣说：“四月十三号举行的双边会谈，和我们，开了三天。我们签了一份合约，之后琾彬洲来解了你的魔行地狱。”
白皓修的脸色顿时青白不定。
霁慕白沉默地递出一份卷轴，是非常正式的外交规制，标题便是史上著名的《荪山合约》。
白皓修展开来看，内容大略有几点：
第一， 琾彬洲公开圣天卷神启的全部内容，即圣杯祭品论属实无误！他将更改圣炎国策，设立新官署，主持圣咒灵术转换。但救世不是圣炎一家之责，静灵界方面需提供顾问团队及灵器资源，所有使臣服从朝廷的调配。
第二， 星魂血誓废除，婚约废除，但怀芳镜作为折家献女，应返回苍郜居住！不得入仕。折幼恩继续应怀府的要求前往甘州，幽禁二十年。
第三， 所有从南疆手中缴获的，来自静灵界的器物、药品，及静灵界出身的战犯、技师，可酌情归还静灵界。但同时，静灵界应与圣炎高层分享空间构术等一应与千年纪元相关的技术资料。
第四， 雪族俘虏，雪青、梅姬二人由圣炎掌握。南疆俘虏涅狄，入圣炎国籍！受朝廷支配，终生不得东归，也不得应用空间构术侵犯静灵界的领土、领空、领海等。
第五， 圣炎王朝对白皓修颁发终生驱逐令！无论形式、无论理由，他不准再踏足圣炎及五大藩国一步，包括领空、领海、从先皇处继承的两个半位面、琾彬洲的半位面、虚夜宫，以及琾宸海的血盟开发的琅琊位面。
第六， 不允许静灵界私有半位面。同时也不允许圣炎任何人，借先皇融蛊基地（锚定点在昀州）之便利侵入静灵界。
第七， 白皓修离开前必须交出血池的所有情报。血池的定位和探索工作，双方可以分别进行，在必要时进行合作。雪漫天下的进程也应两大国共同抵抗。
第八， 与完圣体蒂依然有关的一切事宜，静灵界绝不准插手！如有线索，应交给圣炎全权处理。
第九， 轩辕塔深渊之井为圣杯献祭位，由静灵界妥善管理。
第十， 圣炎通缉的先代皇十一子琾明溪，静灵界如有线索，不得私藏，否则圣炎有理由对静灵界实施军事打击，第五条作废。
第十一， 白皓修的妻子洛桑，可以保留魂师资格，可以继续当黑户，其血样不入圣杯体系。
第十二， 双方不得侵犯对方领土主权，双方应尊重对方国策。琾彬洲是否效仿先皇，寻找献祭的替代物，与静灵界无关。但他一定献祭圣杯拯救苍生，也因此，他拒绝不战之誓，各界不得有疑义。
……
血腥和硝烟组成厚重的乌云，笼罩王都平原，经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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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成圣骑士了。”夜柏嫣有点残忍地挑明来。
白皓修缓了会儿，轻轻地说：“我知道。”
“……”霁慕白心说还真有觉悟。
之前听夜柏嫣提的，白皓修这次是临危受命，这下多年武勋付之一炬了，生死由人，甚至还有可能被召唤，发生那种情况大概要直接自杀……
不过白皓修现在也是个有情怀的人，心理承受能力很强了，因为首先是觉得还了怀府的情，第二是先天下之难而舍己，第三是感觉没少什么零件啊，看来琾彬洲还是怕静灵界全力报复……孬种。
白皓修扶额，苦笑。
“我们叫琾彬洲解释一下。”夜柏嫣接着说：“私底下，他说你是打算把他扔在虚圈，所以不得已而为之。至于星魂血誓和婚约，是明确否了。”
白皓修一脸迷惑地抬起头。
夜柏嫣冷笑。
白皓修试着用圣咒，但没半点反应，说：“这是什么道理？连普通猎虚官都不如了。”
霁慕白说：“他封印了你的圣咒感知。”
白皓修脱口而出：“狗链子拴上了还不给点东西？”
霁慕白：“……”
夜柏嫣歪歪头。
白皓修笑了一下，觉得自己频繁遭难，脱敏了！比其他人还乐观不少。道：“要是有，北域虚患我也不用怕了呀。”
霁慕白心说牛逼。
夜柏嫣摇摇头，“诶……毕竟是窃国登基，这事他也知道不光彩。”
白皓修忍不住骂人：“傻逼，自相矛盾。”
——不会被听到吧？
霁慕白感觉脸很红，就更怕白皓修逞强，道：“反正在他站稳脚跟之前，不会公开此事，也就不会对你出手。”
白皓修说：“但我、涅狄、怀姑娘，三人在他手里。”
夜柏嫣嘲讽道：“烫不烫手还得另说呢。”
白皓修冷笑一声。
夜柏嫣接着道：“总之就是限制我们，不能主动出手。这段时间，各扫门前雪吧。”
——但一旦琾彬洲把国内叛党灭了……当他要出手的时候，白皓修就得死。
所以这个问题，暂时无解。
“……轮月拿回来了么？”白皓修问。
夜柏嫣说：“没有，被他扔了。也不知道现在的沙漠运动会把那刀运到哪儿去。”
白皓修无语！怎么每次都要丢点儿东西？
然后三个人，加一个乌唳，一时间都无话可说。
白皓修叫他们拿纸笔，应琾彬洲的要求把血池的数据留下。霁慕白看他下笔清晰，记忆流畅，没见魔行地狱的后遗症啊，心里一阵惊讶，一阵敬佩。
不过毕竟是重伤初愈，白皓修还是原地修整了两天，但琾彬洲一天都不想等，直接派圣兵来赶人了。
白皓修勉强用空间跳跃定位晁都，到之后精神不济，先回长安街的宅子治疗。乌唳不能进黑腔，和剩下的暗卫们一起赶路。
这时圣杯换代的大风已经刮到了静灵界。
六天前，茉雁家死士攻入总督府，茉雁煊煜破城而出，夜柏昼率天赐军埋伏在外，双方交战。数百灵武者爆发了一场小型战役，延平原谷地蔓延百里。最终茉雁煊煜等六个家臣侥幸脱逃，余者正法。
这样的消息牵动着每一个人的心弦，各种各样的战争都是一触即发，晁都人人自危，躁动不已。
霁慕白去轩辕塔述职，然后就和夜柏嫣告别了。
夜柏嫣心疼他，走上前抱抱这个已经比自己高得多的孩子。
霁慕白突然觉得好寂寞。
“小白，”夜柏嫣轻声道：“要坚强，你还有硬仗要打。”
霁慕白问：“青鸾殿通敌了吧？”
夜柏嫣拉开无奈的笑容，说：“如果实在撑不下去，想想镜儿、白将军、小狄……还有我？”
——比惨其实是一件大好事！
霁慕白跟着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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