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鹤帝地宫
哒哒哒……
静谧的石洞,终日昏暗不见天日。
橘红色烛火将石洞照的明亮,声嘶力竭的桃花仙子,低垂着头,几近昏昏睡去。
若是旁人在场,看到她如今的遭遇,必是心生不忍。
一柄石剑径直洞穿胸口,将她孱弱不堪的身躯钉在高高的石壁。
双脚高高悬空,两臂被森寒铁器钉穿,令其无力挣扎。
早已干涸的枯棕血渍,留在淡粉纱衣上,不复往日那般尊贵。
轰隆!
高大的石门猛得抬起,露出一道令仙子极度厌恶的身影。
那少女身着漆黑短裙,露出修长健硕的大腿,纤细的腰肢,配着小麦色肤色,勾勒出轻度的肌肉线条。
后腰别着一柄漆黑月牙,狰狞可怖的伤疤,从额头咧至下巴。
灰白的眼眸,俱是凶煞之意,看不出半分情感。
来者正是云月儿。
是桃花仙子被囚此地的噩梦。
哥哥将自己囚于封山,随后派来仙门余孽前来此地驻扎。
而那之后,来自仙门的云月儿,便是多番凌辱折损自己。
大大小小的伤势,全都拜云月儿所赐。
桃花仙子面无表情,注视着不速之客,不知今日,这阴狠毒辣的女仙,又会使出什么法子折磨自己。
这段时日,她已经领略了太多太多。
无论是带给自己的皮肉之苦,还是将无辜的人族女仙带至自己面前,被虐待致死,都让她愈发有些支撑不住。
哥哥变成这般模样,谨元更是落得如此地步。
就连自己多年苦心相护的人族女仙,竟也……
很多时候,桃花仙子都不知道自己如今苟活的意义,究竟是为了什么。
可偏偏,想死却不能死……
轰隆一声。
高大的石门自动关闭,脚步声步步逼近。
桃花仙子目不斜视,直勾勾的盯着云月儿,眼神中暴露着滔天海浪般的汹涌杀意。
然而,云月儿的表现却让她倍感诧异。
云月儿眉心紧蹙,眼中流转些许心痛。
“仙子,你,怎会这般?”
说罢,云月儿手脚并用,将禁锢在石壁上的仙子解救下来。
桃花仙子紧咬着牙,怒视云月儿,“贼人,你又想干什么?!”
她记得很清楚,前段时日,云月儿这疯子,装出一副忏悔的样子,假模假样将自己放了出来。
而当自己走出石门,没过多久就被抓了回来。
该死的云月儿,却是熟记自己离开石门迈出的步数,每走一步,就当着自己的面,处置一位封山女仙。
今日,她这是又要故技重施吗?
仙子浑身颤抖,哆哆嗦嗦朝着后面爬去,不愿靠近这个恶魔。
“仙子,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云月儿眼眶通红,似是有些不敢接受。
“对了对了!”
“仙子,我是秦熹,我是秦熹啊!”
云月儿身形骤然一变,露出那张清丽孤傲的小脸。
桃花仙子一怔,在看到秦熹的第一时间,她竟本能的以为,这又是云月儿故意使得奸诈伎俩。
然而,她忽而想起,旁人只知秦熹名为夕儿,是自己的婢女,而非本名。
再者,秦熹精通化形术,化作悲安的模样……
念及此处,桃花仙子有些动摇,似信非信的看向秦熹。
“秦熹?你真的是秦熹?!”
“是我,秦熹啊,当初我初升仙界,是你救了我!”
原本桃花仙子倍感迟疑,再待确认对方真的是秦熹,而非云月儿这个恶魔后,她忽地紧紧抱住秦熹。
秦熹身形一顿,双手轻拍仙子后背,试图安抚仙子。
却不曾想,她的后背,俱是鲜血淋漓的伤痕。
秦熹鼻头一酸,她忍不住想起自己初来仙界时。
那在一叶孤舟之上,潇洒恣意饮酒的翩翩女仙。
为何只是一转眼,便沦落至这般地步。
桃花仙子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见到秦熹后不禁声泪俱下,哭得稀里哗啦。
“秦熹,秦熹,没想到我竟还能再见到你……”
“你寄我的那封信,被哥哥看到了,他曾几番搜捕你,还好,你没能落到他的手上……”
秦熹紧紧抱住桃花仙子,轻声安抚道。
“对不起,是我的错。”
“我当初以为,你被大驸马囚在封山,不会有什么危险,若我知晓你遭受这般凌辱,我定……”
秦熹忽然一顿,声音戛然而止。
她忽然意识到,即便自己一早知晓桃花仙子的真实遭遇。
她也无法尽早赶来,施出援手,彼时的她,还苦于308号小世界,根本抽不出手。
更何况,当时的她也没有能力,能带着仙子全身而退。
唯有收到鹤云的亲封令,得以升至混元金仙,才有了今日闯入封山的可能。
“仙子,你放心,我会带你与封山女仙安然离去,别怕……”
安抚好惊慌失措的桃花仙子,秦熹继续化作云月儿的模样,将桃花仙子带去与封山女仙会合。
失去云月儿、云柏控制的摩白武器,就好似耗尽电力的机器人,毫无半分威胁。
而墨影军提前被自己支走,整个封山洞府,除了尚在闭关的大师姐这个威胁。
带至先前的实验室,众多女仙早已松开镣铐束缚,在看到桃花仙子的现状后,众人不禁声泪俱下,喜极而泣。
飞舟已至封山,这是斛礼仙尊提前联系道宗,带来的增援。
他虽万分理智,知晓不该因一时心软,贸然行动。
但如今时机成熟,封山兵力尽数被支走,自己又怎能见死不救?
将一众女仙送走,斛礼仙尊看向秦熹。
“别担心,她们都安全了。”
秦熹白了斛礼仙尊一眼,“不是说救不了吗?什么时候联系的飞舟?”
斛礼仙尊小脸一白,“救仙子也要安排飞舟撤离,这不是顺路吗?”
“若我没猜错的话,救走仙子,压根不需要这么大的飞舟吧。”
斛礼仙尊别过头去,音量压低,“你不也是一样,口口声声说着救不了,不还是救了……”
秦熹唇角勾起一抹笑意,“走吧,去会会那名大师姐。”
……
地宫。
一道踉跄的身影,旋开石碑,朝着地宫的阶梯,跌跌撞撞朝着下方走去。
青白玉石垒砌的石阶,每一块都刻着纷繁复杂的符文字号,令人琢磨不清。
那道白衣身影,雪白洁净的羽衣上,遍布血痕。
他捂着胸口,步步向下走去。
石阶两侧的烛火,将少年的身影拉的斜长。
此人,便是妖庭七皇子鹤云,亦是当今道宗宗主。
身下影子泛起涟漪,似有微风吹动湖面那般。
忽然间,黑影鬼魅般的移动,兀自起身,骤然化作人形。
那具人形身着漆黑劲装,勾勒出纤细饱满的体型。
黑衣女子悄然绕至鹤云身后。
“公子,真的要去见他吗?”
鹤云听到女子的声音,惨白的脸上露出烦躁之色。
“滚!用不着你管!”
黑衣女子垂下眼眸,不再言语,陡然间隐去身形,继续化作那抹影子。
地宫内部宽敞华丽,高耸入云的鹤纹石柱撑起整座繁华地宫。
石柱上,栩栩如生的仙鹤纹络,跃然纸上,好似随时都会振翅高飞一般。
脚下是万年蚕妖淬炼精血,混合着万年羊妖的毛发,织出的蚕丝地毯,可谓是水火不侵,奢靡非常。
地宫四周,或金光闪闪,或玉润剔透,或七彩斑斓,俱呈放着珍稀的天材地宝。
这里,本是鹤帝耗费数万人力物力,替自己修建的寝宫。
只是可惜,曾经辉煌一生的鹤帝,死无葬身之地,倒是可惜了这处地宫。
鹤云因为身受重伤的缘故,步伐缓慢,朝着地宫的最深处走去。
那里,便是鹤帝的陵寝。
就在踏入陵寝后,那具漆黑高大的幽森木棺,兀自打开棺材盖。
“云儿,你来了。”
鹤云脚步一顿,“是,我来了。”
躺在棺材中的人影,忽地睁开双眼,“辛苦了,你做的很棒,现在仙门那些蠢货,必然以为朕早已身死。”
鹤云面无表情,“这是最后一次,如今生恩已报,你我至此两清。”
棺材中的年轻男子,其貌与鹤云约莫七八成相似。
但其与鹤云的气质却是大相径庭,鹤云好似纯白无暇的翩翩公子。
而此人,举手投足间尽显妖态。
当听到鹤云这番意图撇干净关系的话语后,不禁笑了出声。
“两清?云儿,你跟朕说说,要如何两清?”
“朕给了你生命,给了你尊贵的皇子之位,给了你至高无上的妖族血脉,岂能这般轻易,得以摆脱朕?”
“若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道宗那群丧家之犬,朕又何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鹤云只觉气血上涌,他狠狠攥紧手心,随后又任命般的松开,深吸一口气。
“父皇,您究竟要怎样?”
木棺中的男子冷笑两声,“仙门那些杂碎,趁着朕轮回九变之际,暗中造反,将朕的妖庭搅得天翻地覆。”
“可笑,一群不堪大用的仙门余孽,仗着天外来物的支撑,在仙界肆意妄为。”
“朕的轮回九变彻底完成,还缺些时日,这段时间,你便在地宫,替朕护法。”
鹤云露出厌嫌之色,“你那么多忠心耿耿的忠仆,你不让他们护法,让我一个半妖替你护法?!”
“云儿,你知道的,他们都不可信。”
“当然,你也不可信,可朕并不需要你做那些徒劳之事。”
鹤云兀自转身,“不可能,我已经做了我该做的!”
“我假死逃遁,接下来仙门等人必定会将所有精力,都放在抓捕道宗余党上,道宗火种还有九鲤,如今危在旦夕,我岂能置之不理?!”
“我知你厌恶道宗,但是九鲤,她是你唯一幸存的女儿,你当真不在乎她的死活?”
鹤帝轻笑,“真是笑话。”
“为了安然突破轮回九变,朕尽数妻儿,皆死于仙门之手,朕又岂会在乎与一只锦鲤的子嗣?”
“作戏要做全套,若你现在出去,只会打草惊蛇……”
话音刚落,青白地砖上,纷繁复杂的纹络骤然现出白光,形成一道诡谲骇人的恐怖光幕。
将整个地宫彻底封堵起来。
“混账,你知道仙门是怎样的疯子,一旦任其横行无忌,整个仙界都是灭顶之灾!”
“即便你不在乎人族生死,那妖魔呢?他们是你的子民,你也毫不在乎?!”
鹤帝声音低沉,略带些遗憾。
“朕自然在乎啊,待朕突破轮回九变,必会亲手剿灭仙门余孽,封禁天外来物,替朕的子民讨一个公道。”
“至于你,云儿,你是朕最优秀的子嗣,你的生母乃是人族的佼佼者,而你,继承了我与你母亲的尽数优势。”
“朕将你引至地宫,不过是希望,莫要让无谓的牺牲,落到你身上才是。”
“待到尘埃落定,朕会封你东宫之位,至于道宗,看在你的面子上,朕可以容他们一条生路。”
“荒唐!”
鹤云紧咬着牙,陡然间,他与身后的影子一同动手,黑白光芒交杂绕转。
一具锋锐的刀锋光影,朝着遍布纹络的青白地砖劈去。
轰!
一只巨大的双手,骤然撕碎空间,兀自现身。
那手携着恐怖的气势,将那具黑色影子径直抓起。
“影奴!!”
伴随着鹤云撕心裂肺的喊叫,那具周身漆黑的黑衣女子,身体断成两截,跌落在地。
“云儿,这只是个教训,朕耐心有限,莫要同茕华那般,令朕寒心。”
鹤帝闭起双眸,霎时木棺盖自动合上,偌大的地宫,独留鹤云的喊叫声。
“公子……对不起……”
“影奴,陪不了您了……”
影奴扯着遍布血痕的上半身,努力朝鹤云爬去。
鹤云目眦欲裂,他紧紧抱住奄奄一息的影奴,声泪俱下。
他双目骤然血红,往昔岁月疯狂涌入大脑。
彼时的他,在妖庭受尽欺凌,是影奴甘愿做他的影子,替其解决一切黑暗。
影奴伴他多年,是他的影子。
亦是他惨淡童年的唯一一束光。
母亲逝世后,自己被贬至荒地,若是没有他与影奴的相依为命,自己根本就撑不到道宗赶来。
而如今,影奴便这般,狼狈的死在了自己面前。
踏入地宫前,影奴曾提醒过自己,可自己受到鹤帝蛊惑,却是一意孤行,更是害死了影奴。
鹤云身形拼命颤抖,宽大双翼猛得撑开,周身爆发出亮白光晕。
“父皇!拿命来!!”
恐怖的一击,径直朝着那尊漆黑木棺轰去。
轰!!!
一声声恐怖骇人的爆炸声响,猛然响起。
秦熹回头,看向抱着整整一筐黝黑浮生石的斛礼仙尊,不禁咋舌。
“看我做什么?!继续扔,轰死他丫的!”
秦熹不敢耽搁,继续抓起一把浮生石,密密麻麻的浮生石,走去冰雹般,落至大师姐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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