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参水猿

再胜一场，西南武林将奉我为尊！

  金显锋意气风发，嗓门也提高了几分：“参水猿！出阵！”

  从他身后飞出一位老僧，貌似不是中原人士，其面色黝黑，身材干瘦，一双细长胳膊格外显眼，即便站直了身子，也能轻松摸到地面。

  相较于「娄金狗」的阴鸷，「奎木狼」的凶残，这个「参水猿」还要稍稍和善一些。他的嘴角始终上扬，似笑非笑，令人捉摸不透。

  此刻的西南武林，就如同一只单脚站在悬崖边上的大象，稍有不慎就将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在此生死存亡之际，谁能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原本打算压轴的唐雄欲要提前上阵，他身旁的顾钦烽也开始摩拳擦掌。可就在二人将要出阵之时，不远处忽然飞出一道人影！

  顾钦烽心头一惊，他担心又是哪个不要命的青城弟子前去报仇。定睛一看，悬着的心终于放了回去，上阵之人正是惠真师太。

  危难时刻，巾帼不让须眉！

  一见上来的是位尼姑，「参水猿」的脸上更添几分笑意。只见他双手合十，用一口不太流利的汉话自我介绍：“我......天竺......辛吉......和尚。”

  他的话颠三倒四，吐字也是含糊不清，再结合那张仙人球般的笑脸，场面显得既诡异又滑稽。

  惠真师太怒形于色，一张慈面隐隐泛起杀意，一双凤眼凛凛射出寒芒。宋横舟之死点燃了所有人心头之怒，此刻她哪有心思和这帮妖人扯话，唯以手中宝剑作为回应！

  那天竺老僧也察觉到形势不妙，他收敛住嘴角处的笑意，随后伸出两条细长的胳膊，做出一副奇怪的起手式。

  “啊！！！”

  一声长啸响彻唐家堡，两道人影几乎同时窜起，一僧一尼瞬间厮杀到一处。

  峨眉剑法轻盈灵动，再结合独门身法「观音采莲」，一招一式好似蝴蝶翩跹，观之赏心悦目。

  然而正如弱水无形可催万物，往往在阴柔中暗藏着浓浓杀机，剑虽软却无往不利，身虽轻却柔中带刚。「观音采莲」形似翩翩起舞，实则奥妙无穷，闪转腾挪之间，进退有据攻守合一。

  惠真师太武功高明，天竺老僧的手段也不弱。

  他那一双手臂犹如两根竹节钢鞭，招式刚猛迅捷，每一招都携着劈山碎石之力。峨眉佩剑本就较其他门派稍短，惠真师太体型又偏小巧，她手持宝剑还不及那老僧的胳膊长。

  近身搏杀，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惠真师太以一剑对两鞭，不多时便已稍感吃力，场面上也渐渐落入下风。

  师太暗忖：“这妖僧的手臂再硬，终归也是血肉之躯，我以宝剑之锋与他硬抗便是，何必躲躲闪闪自乱阵脚。”

  心中思虑已定，随即提起一口真气，朝妖僧手臂猛削一剑。这一剑势如掣电，对方却毫发无损，反而顺势将剑身攥住，一把扭成麻花状！另一条胳膊几乎同时甩出，朝着惠真师太的额头飞速砸来。

  师太大惊失色，急忙松手后撤，虽勉强躲过此招，但那把跟随她半生的宝剑却被妖僧折成碎末。

  惠真师太一身武艺有六成都在这把剑上，失去宝剑就如同断掉一臂，气势瞬间滑落千丈。

  天竺老僧怎肯给她喘息之机，两根钢鞭交替而至，犹如狂风暴雨呼啸生烟。惠真师太顿时落于下风，仅有招架之功，再无还手之力。如此下去，躲得过一招，躲不过百招，落败也只是时间问题。

  场外群雄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眼下西南武林这头巨象离坠崖只差分毫，难道从今往后真的要在白虎堂胯下求生？

  峨眉派弟子心情尤为焦虑，这些女娃子一刻不停地观察着擂台上的形势，每个人的手都搭在剑柄上。若风云稍变，她们便一哄而上，宁可丢了面子，也不能让师父步宋道长的后尘！

  场边众人心急如焚，场上鏖战更是瞬息万变。惠真师太节节败退，数度被逼入险境，勉强靠身法化险为夷。

  眼看师太退至擂台边缘，那老僧忽然大喝一声，西南群雄皆是一惊，峨眉弟子更是纷纷拔出宝剑。

  只见老僧一爪探出，使出独门杀招「绝户手」！

  这一招阴狠至极，专奔人下三路而去，一旦得手则可令对方断子绝孙，故而得名「绝户手」。

  若放在平时，老僧已经赢了。但他只忽略了一点，这次的对手是个女人！

  他那招使出浑身力道，却一把抓了个空！

  高手对决，牵一发而动全身，失一招而失全局。更何况老僧这招极尽轻薄，惠真师太何曾受过这等侮辱，当即又添三分怒火，趁势从袖中抽出一把兵刃！

  此物长约一尺，两头尖锐，中间镶有一块圆环，乃是峨眉派独门兵刃「峨眉刺」。因其小巧轻盈，适合女子携带，峨眉弟子遂将其藏于袖内。一旦身处险境便突然发难，常能攻其不备，甚至转败为胜。

  惠真师太朝对手胸口奋力一刺，老僧身形一扭躲开要害，但还是被刮伤了皮肉。

  谁料那峨眉刺极其灵活，使用者无需动腕便可调转方向。老僧身形尚未站稳，师太便又出一刺，这一刺依然没有刺中对方胸口，却深深扎进其左肩骨缝之间！

  老僧痛的哀嚎一声，左臂瞬间无法动弹。

  师太趁势狂攻，手中峨眉刺如暴雨梨花，招招刺向老僧要害，同时以腿法扫击对手下盘，使其上下难以兼顾。

  老僧拖着一条残臂如何招架的住，仅过了十余招，他便疯了似的朝己方阵营狂奔。

  江湖中人最重面子，尤其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即便落入下风，也是且战且退，哪有人会如此狼狈奔逃。可那老僧不是中原人，他也不在乎这些，为了活命恨不得手脚并用，生怕慢一步就命丧当场。

  此时的惠真师太早已杀气如虹，前有宋道长惨死之仇，后有天竺僧轻薄之恨，她怎会轻易放过眼前这妖人。只见她身形一跃，手中峨眉刺直奔老僧后颈刺去。

  就在此时，老僧突然顿住脚步，并转身挥出右臂，那条钢鞭般的手臂重重的砸在师太肩上！

  原来这老僧是在扮猪吃老虎，他先以诈败引诱对手追击，再趁对手大意之时杀出一记回马枪！

  惠真师太不愧是一派宗师，硬挨一鞭竟没有丝毫慌乱，反而忍着剧痛将那老僧一脚踹下擂台。

  老僧被踹了个狗抢屎，当即就要转身再战，却被唐雄厉声喝住：“江湖规矩，下了擂台便是输，难道白虎堂不守规矩吗！”

  “这是......你们......规矩......不是......”

  “归阵！”

  老僧本欲争辩，一听到金显锋喝声，也只好乖乖的返回阵中。

  众人长舒一口气，这一战虽然赢得艰难，甚至带着几分侥幸，但好歹也是赢了。惠真师太以女流之身，拯救西南各派于水火，在场群雄无不敬佩。

  几位峨眉弟子冲上擂台，将惠真师太扶回本阵。

  顾钦烽望着其中一人，恍惚间竟有似曾相识之感，他心想：“这女子.....怎么如此眼熟？”

  然而还未等他回想起来，金显锋吼声就再度响起。

  “毕月乌！出阵！”

  话音刚落，一位白衣女人翩然跃入擂台。她虽用薄纱蒙住脸颊，但眼角的细纹却难以遮掩，那是无法抚平的岁月痕迹。

  只见她缓缓摘下面纱，露出一张雪白又苍老的脸庞，虽然沟壑纵横，却仍能寻到几分美艳，想必年轻时也是一位绝色美人。

  群雄中有人认出来了，她就是五毒教前任大祭师，当年恶贯满盈的魔女——何凰！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昔日的恐惧再次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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