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林梓降生

石榴幼苗翘起来的那一瞬间，訾杜鹃的肚子突然冒起一个尖尖，她一个激灵缓过神来，像被一只大手从无底的深渊拽回来一般，赶紧脱掉被浸湿的衣服，换上一身干爽的，把自己整个人暖在炕上，她回味着刚才的那个胎动，之前的确有过几次，可从来没有过这么大的动静，她屏住呼吸关注着自己的周身，直到晚上睡觉的时候，也并无不适的感觉，这才长长舒一口气，虚惊一场，此后便愈加小心。

  中秋节这天的清晨，干干净净的林家小院里，甄玉针早已梳好了清爽的发髻，上身着粗布蓝条纹偏襟衬衫，下身一条肥肥的黑色裤子用黑色绑带绑起，被粗布白袜包裹着的小脚，踩进一双黑色条绒布尖头浅口短靴里，手里举着一柱清香，嘴里念念有词，跪在堂屋门右侧香台的正前方。

  “老天爷爷，今天八月十五团圆节，给您老人家请香了，请您老人家保佑我一家老小平平安安、健健康康，保佑我的小孙子顺利下生。”说完埋头磕了三下。

  甄玉针起身看了看香台上的贡品，转头瞄了一眼堂屋门左侧的石榴树，上面滴溜溜挂着几个红彤彤的大石榴，心里想着林云君明天要去相看的那个姑娘，听说小个不高，嘴里嘀咕着：“别到末了，娶的两房儿媳妇都是小矮个，以后孩子都长不高可咋整，白瞎自己这大高个了，到时候连摘个石榴都指望不上她们。”

  说着顺手就摘下三个大石榴，摘完不经意间的一低头，禁不住惊讶地朝堂屋里喊了一声：“他爹～，你过来看看～，这小苗咋还这时候开花了？”

  坐在堂屋中堂藤椅上抽旱烟的林成盛起身走了过来，只见去年夏天才出土的那棵小苗，居然开出一朵艳红的小石榴花，随着清晨的微风摇来摆去。

  “开就开呗，谁也别动她，好好养着吧。”林成盛去年的那个梦，从没告诉过任何人，只是每天查看着这棵小苗，精心呵护着，他心里也犯嘀咕，昨天看的时候连花苞都没有，怎么今天就开花了？

  当天夜里，千里之外，林云谦所在小城的医院里，訾杜鹃在异乡顺利地生下了她和林云谦的第二个孩子，一个八斤八两重的女娃娃，连落地的哭声都透着着急霸道的小性子，乌黑的头发，滴溜溜的黑葡萄一样的眼珠，虽是个女孩，却是一副虎头虎脑的可爱模样。

  第二天，林云谦就跟父亲林成盛发来电报：“爹，给孙女起名，中秋夜生。”林成盛找了族里识文知字的人，给孩子取名“林梓”，寓意着生命力的旺盛、品质坚韧且智慧。

  在林云谦和訾杜鹃30岁的年纪，有了林梓这个孩子，在那个年代，算是大龄得子了，那些日子，虽依然清贫，林云谦和訾杜鹃却是给了这唯一的孩子所有的宠爱。

  转眼间，小林梓9个多月了，訾杜鹃和林云谦两口子吃饭的时候，软糯糯的她经常扶着小饭桌从炕上爬起来，粉润的嘴唇嘟嘟着，注视着他们不停蠕动着的嘴巴，再大一点，她会去抓碗里的饭食往自己的小嘴里塞，被訾杜鹃抢下来也不哭不闹，继续去抓。

  訾杜鹃开始给小林梓做些简单好消化的吃食，做的最多的就是鸡蛋羹和油煎面糊子，黄黄的鸡蛋羹再滴上几滴香油，被煎的焦黄的面糊子，小家伙吃的津津有味，每次都能吃的干干净净，渐渐的，她被养的水灵灵、粉嘟嘟的，留着一头乌黑发亮、长到脖颈的短发，动不动就撅起红嘟嘟的小嘴，脸颊粉扑扑的，越发的惹人怜爱。

  一岁半，林云谦带着小林梓和訾杜鹃拍了一张三口之家的第一张合影，寄回老家，林成盛和甄玉针美滋滋地端详着相片里的这个小孙女，甄玉针笑着说道：“你看这小丫头，一看就带个机灵样，你看她那小脸仰的那个高，孙女随爷爷，跟你一样不是个省油的灯，呵呵呵。。。”

  “咦～，好像你省事似的，俺孙女不省事好，不受人欺负。”林成盛调侃道。

  小林梓在一天天长大，不断的增加着新的做人技能，她开始咿咿呀呀地会说话了，这一年，林云谦和訾杜鹃有了自己的一进院子，前面种蔬果，后面种粮，中间是一套两间半的平房，小林梓可以在院子里溜达着玩了，在小小的她的眼里，那个院子好大好大，她走很久都走不到头，那个房子好大好大，装的下她所有的开心和快乐，她活波开朗，会咿咿呀呀地邀请小伙伴来家里玩了。

  初秋的下午，小林梓家的小院里，蔬果逐渐成熟，满院飘着果香，大人一个不留神，一个比林梓大点的小朋友摘了一堆半生不熟的柿子下来，孩子的家长拍了他一下，

  “你怎么可以随便摘别人家的东西。”小朋友哇的一声哭了。

  “去跟阿姨道歉！”小朋友站着不动，只顾着哭泣。

  “你不道歉就不要你了！”这下好了，哭的声音更大了。

  小林梓站在一旁静静瞧着，突然一步三摇、跌跌撞撞走过去，轻轻地拍拍他的妈妈，肉肉的两只小手举过胸前，不停地摆动着，话还说不成串，硬是憋出几个字：“别～说～了～"引得訾杜鹃和邻居哈哈大笑起来。

  时间流逝，小孩子长得飞快，小林梓快两岁了，可以帮着訾杜鹃做些小事情了，喧闹的菜市场里，大着肚子的訾杜鹃带着小林梓坐在道路一边，面前摆着一把把小菜，小林梓依偎在訾杜鹃的肩膀边，被旁边的阿姨逗弄得哈哈哈笑着。

  突然，旁边阿姨脸色一沉，赶紧起身背起自己眼前的东西就跑，訾杜鹃身怀六甲，行动不便，被城管夺走了称菜的杆秤，站在一旁的小林梓哇的一声哭了，小脚一步踏出去，訾杜鹃拉都拉不住，呼呼地追向城管叔叔，张着小嘴哇哇哇不停哭着，从他手里夺下了訾杜鹃的那杆秤，城管叔叔哈哈笑着，把她抱回訾杜鹃的身边。

  “你这小闺女真够勇敢的，你看你也不方便，还带着孩子出来干什么，孩子受罪，你也受罪。”说罢，城管放下小林梓，走远了。

  如果林梓一直这样被爱包围着，勇敢地长大，她又将拥有怎样的人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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