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平地惊雷风波起
左相夫人来的很快,贺境心才吃了两块点心,喝完一杯茶,左相夫人就出现在了包厢门外。
左相夫人脸色的确很不好。
三个月前,贺境心见到的左相夫人,保养的很好,瞧着也不过才二十多岁的年纪,但如今的左相夫人,憔悴苍老了十岁不止,她乌黑的头发,两鬓都有了白霜。
贺境心之前问过宋钺,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现在亲眼见到左相夫人,贺境心还是惊讶了一下,看样子傅棠之死,对左相夫人打击很大。不过也对,傅棠是她唯一的女儿,失去唯一,总是让人无法承受。
“是你要见我?”左相夫人的目光,在贺境心和宋钺的脸上掠过,她的目光落在贺境心的脸上。
店小二此时已经识趣的退了下去,并且贴心的关上了门。
“对,我想见见夫人。”贺境心点头。
贺境心并没有伪装自己的声音,她一开口,左相夫人就听出她是个女子。
左相夫人惊疑不定地看着贺境心,“你究竟是什么人?”
贺境心从茶杯里倒了点水出来,慢慢地在脸上擦了擦。
宋钺瞳孔骤缩,整个人吓得心跳都差点停了!
贺境心她要做什么?!
她怎么敢的?
这个疑问,随着贺境心脸上的伪装被洗掉,露出她自己那张带着浓浓黑眼圈,十分标志性的晚娘脸时,同样浮现在了左相夫人的心上。
“是你!”左相夫人震惊地看着贺境心,随后,她脸上变得无比狰狞,整个人都带着浓浓的恨意,她的身体,几乎是一瞬间就扑向了贺境心,手掐上了贺境心的脖子,“我要杀了你!”
“夫人,住手!快住手!”宋钺膝盖跪在了茶案上,伸手要去拉来左相夫人,“人不是她杀的!您冷静一点!”
然而左相夫人显然听不进去宋钺说了什么,她此时眼中满是恨意,只想弄死贺境心,弄死这个到现在为止,唯一一个嫌疑人。
“够了!”宋钺抓住了左相夫人的手,左相夫人拼命挣扎,挥手间,尖锐的指甲都把宋钺的手上抓伤了好几处,但好在,左相夫人还是被拉开了。
贺境心咳嗽了几声,明明刚刚被人死死掐住脖子,但是她脸上竟然看不出一点情绪波折,似乎被掐死也无所谓一样。
“你为什么在这里,你这个杀人凶手!”左相夫人挣扎着坐起来,又朝着贺境心扑过去,这次她没能得逞,而是被贺境心一脚踩在了心口。
“行了吧,夫人,你我心知肚明,我杀不了你女儿。”贺境心语气里甚至还带了点不耐烦,“你死了女儿,要发疯,也要去冲着凶手去发疯,冲着我发什么疯,我三个月前警告过你,但是你把我当骗子,你觉得我在胡说八道。”
左相夫人眉心紧皱,“你什么意思!”
“听不懂吗?我是在说,我三个月前提醒过你,这婚不成,但你觉得我比不过护国寺的方丈。”贺境心的语气很冷漠,表情都没有变一下,“我不相信你一点点的异常都没有察觉过,但你选择视而不见,你既然来了,就证明你想知道,你女儿傅棠的死究竟是怎么回事。”
贺境心道:“想知道,就给我冷静一点!”
宋钺默默地坐了回去,倒了杯水,喝了一口。
贺境心这女人根本不需要他担心!
贺境心那通话说完,左相夫人也不知道是听进去了,还是一开始的愤怒发泄完了,总之,她如贺境心所要求的的那般,慢慢冷静了下来。
“凶手是什么人?”左相夫人的声音,还有克制不住的颤抖,里面是压抑着的愤怒。
贺境心道:“目前看来,宫里的贵妃娘娘嫌疑最大。”
左相夫人闻言,浑身僵硬了一瞬,她猛地抬头看向贺境心,“贵妃?可她为什么要杀我女儿?秦王克妻的名声传出去,又有多好听?”
“你是真的不知道吗?”贺境心盯着左相夫人的眼睛问。
“我只知道,贵妃娘娘不是很喜欢棠儿,可是那是皇上赐婚,况且我儿身为左相唯一的女儿,嫁给她儿子,难不成还委屈了他不成?”左相夫人声音恨恨的,几乎是咬牙切齿。
“是啊,所以为什么傅棠必须死呢?”贺境心并没有亲口说出,你丈夫给皇帝戴了绿帽子,你女儿和贵妃儿子,根本就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
左相夫人有一瞬间的茫然,随后也不知道是不是意识到了什么,她瞳孔猛缩,脸色也变得惨白,“不……不可能的……这怎么可能……”
左相夫人像是根本无法接受这一点,“怎么可能呢,竟然那么早吗?他们怎么敢的!”
宋钺听到左相夫人这么说,心下了然,想来左相夫人对于左相和贵妃之间的关系,并非全然一无所知,也对,作为枕边人,丈夫的心到底在哪里,身为妻子,想来是心知肚明的。
只是她根本没有敢去想,左相和贵妃竟然敢珠胎暗结,混淆皇室血脉。
左相夫人气怒交加,双目通红,“他们造的孽,凭什么拿我儿的命来填,凭什么!”
左相夫人浑身都在颤抖,满腔的怒意都压抑在身体里,仿佛只待有一个出口,就会炸开,但她很快,又把这股情绪压了下去,“证据呢……你们查到的证据是什么。”
宋钺面上有些疑虑,因为在梅苑里看到的那些痕迹,现在的案件似乎又多了不确定性。
然而贺境心却已经从怀里掏出了一张折叠起来的路线图,正是宋钺画的那张。
那图上,甚至还标注了乞丐们的证词重点。
贺境心将那张纸铺开,放在了左相夫人面前,她十分冷静的,将昨天和宋钺分析的那些,再次讲给了左相夫人,“这里。”
贺境心的手,点在了崇仁坊,信阳公主府的那一段,“就是那些乞丐,没有亲眼看到花轿往前走的路段,而就在这一段路上,花轿换了一顶。出嫁的时候,从左相府抬出去的轿子,顶珠是红色,但出了这一段,花轿的顶端就变成了黄色。”
左相夫人听到这里,脸色已然变得铁青,她深吸一口气,看着桌子上的那张纸,“这个,可以给我吗?”
“当然。”贺境心道,“我想见夫人,其实是想向您求证一件事。”
左相夫人抬起头,看向贺境心,“你想问什么。”
贺境心问:“我想问你,这几天,左相是否有异常?”
左相夫人愣了一下,随后仔细回想了一番,而后她道:“这几天,我不太见得到他,不过昨天,他应该出去过。”
“你们左相府,有个马夫叫连顺。”贺境心决定帮左相夫人一把,“我因为机缘巧合,知道左相每次秘密出行,都会让他驾车。”
左相夫人沉默了一会儿,道:“我知道了,多谢。”
贺境心道:“行了,时间不早了,夫人回去吧。”
左相夫人却没有马上就走,她忽然想起来,“你现在,不是应该收押在大理寺吗?怎么会在这里,还有,这位小娘子是谁?”
左相夫人的目光落在了宋钺脸上,这人她瞧着有点面善,却又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
贺境心道:“哦,我为了洗清冤屈,和许大人做了个交易,至于这位嘛,夫人再仔细看看。”
左相夫人盯着宋钺看了半晌,忽的坐直了,“你是宋大人?”
宋钺想捂脸,他瞪了贺境心一眼,“夫人,您放心,今天在这里说的,我不会说出去的。”
左相夫人却并不太在意,“我知道了,多谢。”
“夫人在此见过我们……”宋钺话未说完,但左相夫人已经明白他想说什么。
“我只是来喝了杯茶而已。”左相夫人也相当的配合。
左相夫人并没有久留,她离开前,回头又看了两人一眼,宋钺以为她还想说点什么,左相夫人却头也没有回的就走了。
宋钺松了一口气,“我们是不是也快点离开?”
左相夫人虽然说是那么说了,但鬼知道她会不会说话算话,他们现在是越狱,可得有点正在越狱的自觉吧。
“嗯,的确要走了。”贺境心点了下头道,“走吧,我们雇辆车,去义宁坊。”
贺境心和宋钺,要从平康坊,再次跨越大半个长安城,回到义宁坊,去大理寺,调查那顶花轿,顺便再看一下傅棠的尸体。
而左相夫人,回到了左相府之后,却直接差人,将连顺抓了。
连顺当时已经到了庄子上,他被调到了庄子上当管事,今天是新上任的第一天,庄子上的庄头,才给他递上一碗茶水,他端在手上还没来得及喝,就被从外面冲进来的人给拿住了,惊慌之中,他手里的茶水打翻了,一只狗舔了一口,直接就口吐白沫死了。
连顺吓得腿都软了。
等到连顺像只死狗一样,被拖到左相夫人面前的时候,他已经被吓破了胆。
于是左相夫人稍微一吓唬,他就把二月二,左相让他驾马车送左相去护国寺的事,全都交代的一清二楚。
左相夫人,慢条斯理的让他签字画押。
左相夫人现在十分冷静,她的头脑前所未有的清晰,她让人将连顺关在了她自己的一处宅院。
做完这一切,外面已经天黑了,她坐在梳妆镜前,慢慢的替自己梳理那一头的长发,几天前,就在这里,她的棠儿被妆娘绞面上妆,看似风光,可是谁能想得到,等待新娘的是一条死亡不归路?
左相夫人给自己上了妆,她的妆容上的很精致,将她面色里的疲惫都遮盖住了,她梳了头,换上了自己的诰命大服,然后带着连顺的供词,还有从贺境心那里得到的花轿路线图,坐上了前往皇宫的马车。
平康坊到皇宫其实挺近,马车过去,就算行驶的不算快,小半个时辰也就到了。
左相夫人被一路引到了偏殿,皇帝才处理完公务,听太监来禀报,说是左相夫人有要事求见,和傅棠之死有关,她有很重要的线索要说,但她提出,希望贵妃娘娘也在场的请求。
皇帝基本没有怎么犹豫,就让人去请贵妃来,毕竟贵妃作为秦王的生母,也是左相夫人的亲家,要贵妃在场也能理解。
左相夫人坐在偏殿,她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起伏,皇帝和贵妃几乎是一前一后,差不多时间到了偏殿,皇帝和贵妃看到左相夫人身穿诰命服,都愣了一下。
贵妃作为一个女人,还是一个和左相夫人关系十分微妙的女人,几乎是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她脸上的精致妆容。
其实左相夫人生的很美,否则生不出名满京城的傅棠,贵妃虽然生的也不差,但她因为和左相之间的关系,一直对左相夫人十分看不上,甚至还带了一些敌意,毕竟左相夫人可以名正言顺的和左相生活在一起,她却必须在皇宫里,和皇帝虚与委蛇。
“夫人看起来十分不错。”贵妃道,“看到你能走出来,本宫就放心了。”
“谢谢娘娘关心。”左相夫人的语气十分淡然,就像是以前,她每一次见到这个女人时一样,“皇上,娘娘,我有要事禀报。”
“是关于傅棠之死的线索?”皇帝问。
左相夫人点头,她从袖口里,取出了一张折叠好的纸,呈递给皇帝,“皇上,请过目。”
有太监上前,取过左相夫人手里呈上去的东西,弓腰送到了皇帝的手上。
皇帝接过,打开,发现是一张路线图,上面还有很多标记。
“另外,我还有一些东西,想亲自呈给贵妃娘娘。”左相夫人说着,取出了另一叠纸,双手捧着,弯腰走到贵妃面前。
贵妃看到左相夫人在自己面前这副样子,只觉得心中无比畅快。
如今傅棠已经死了,隐患除了,这个女人真是可怜又可悲呢……
“呈上来吧。”贵妃伸手,要左相夫人再往前一些。
左相夫人低着头,她唇边浮上了一抹奇怪的笑意,她往前走了一步,双手往前伸,递到了贵妃的面前。
然后,谁也没有看到,变故是如何发生的。
皇帝正在专注的看着手里的路线图,以及上面记录的一些供词。
然后他就听到了一阵刺耳的惨叫声,他回头去看,就见贵妃的心口,扎了一根簪子,簪子的另一头,就抓在左相夫人的手上。
“刺客!有刺客,快救驾!”太监尖锐的声音紧跟着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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