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水下的异位面（上）
“时间，空间。”
“过去，未来。”
“上下，左右，四方。”
……
被“狂体”体内炸弹弹飞的瞬间，因为冲击波的缘故，莱特感到自己的意识陷入了一阵恍惚之中。
他忽然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如此的陌生。
用尽全身力气，像是野兽般嘶哑地吼叫一声之后，莱特总算是睁开了沉重的双眼，猛地坐起身体。
“这是，在一座城堡，还是别墅之内？”莱特惊诧道。
这样说着，莱特将视线从画像中移开，向四周观察去。
仿若前几日在顿乌斯克遗址A区营地时，黎明之前看到的“赤幕之空”一般。
他之前还残留着一点近视，没有被魔法和非凡力量完全“治愈”的双眼，此刻竟然感到无比的清晰。
顿乌斯克那变得破败的城市遗址顿时被一片黑红所笼罩。
“布雷特，快逃啊，快逃啊。不要管我，不要管我。赶紧带着米优逃走，去顿乌斯克B区营地，去沉寂高地。再不济逃离帝国，去北部边境，去日涅茨克，去克鲁斯德联邦。听说那里有一条大铁路，只要穿过无尽的冰雪荒原之后，就能到达与吃货帝国相似文化的炎火联邦，那个大多数西陆人都梦寐以求的国度。”
莱特内心自语道，试图安慰自己。
似乎是过了长达数个世纪，一代纪元的时间。
接着，他感到自己的意识突然变得无比的清醒，而又无比地清晰。
他看到了正在变得枯黄、破旧、萧条、冷清和残破不堪的城市。
他感觉自己坠入了无尽漆黑的深海之中，冰冷刺骨的海水正在侵蚀着他那并不算十分高大伟岸的身躯。
他听到了汩汩的水流声，翻涌的浪的声音，还有雷电交织的声音。
他右手下方还佩戴着一把骑士专用的长剑，上面镶嵌着红色和蓝色的宝石，在极致的绘画技巧之下，竟然像是真实存在一般，显得熠熠生辉。
这些属于人类和自然交织的声音的冲击之下，莱特逐渐感觉思绪在飞速地涣散，他感觉眼前的一切事物都在变得模糊，失去了焦点。
然而，随着莱特心中复杂凌乱的想法充斥，他的耳边再度被嘈杂的呢喃之音所笼罩。
他霍然睁开了像是被胶水粘连的沉重的眼皮。
在短暂的眼冒金星和眩晕感之后，他开始大口地贪婪地呼吸着潮湿的空气。
他的身体周围“覆盖”着难以描述的细微扭曲的光线，还有似乎是被水流冲刷过，勾勒出的富有几何之圆润加方正美感的身体轮廓。
沉重、痛苦，撕裂般的疼痛。
但不知是过于昏暗，还是被刻意为之，再向上仰视房间上面，看到的是一团不断扭曲着微弱光线的漆黑，观察不到更多的东西。
以及那枚同样干净的，铁质的代表护卫队成员身份的“长剑锤子”徽章。
进而是绿色，象征和平的绿色。
难道自己已经穿越回了之前的世界吗？
他的身上没有覆盖任何东西，没有棉被，也没有其他衣物，只有那件银白色的，用金属混合植物材料生产的，异常干净的像是被滚筒洗衣机反复清洗过的护卫队制服。
转头望去，两根雕刻着鸢尾花和彼岸花花纹的柱子分别伫立在房间的四个方向，似乎起到了支撑整个房屋的作用。
那一定不是日涅帝国的军人，也不属于帝国掌控下的探险者协会之人。
他感觉身体周围笼罩了一片绚烂的极光。
“我，这是被炸飞了吗？还是说正在面临死亡？听说人类在濒死的时候会感觉时间度过得非常缓慢，感官，对于一切食物的感官都会加强到极致。听说只有短短三十分钟的昏迷状态，而那个人会感觉过去了几个小时。有趣。”
甚至油灯之下还悬挂着不少或身着燕尾服，或穿戴红色为底色，青色交织的贵族礼服的男人画像。
“他们拥有延绵不断的文化，他们完全不曾使用过任何表音文字，任何字母文字，而是象形文字，那种一眼就能看懂意思的文字。璀璨的文化，绚烂的文化。”
那些线条变得扭曲、缠绕在一起难解难分。
而那些画像的下方都分别用克鲁斯德语和日涅帝国语书写着相应的身份。
他还观察到，自己身处的环境其实是一个大厅，类似西方贵族习惯居住的三层别墅或者城堡进门时的那种大厅之中。
他抬头仰望画像中的人物，高挺的鼻梁，颧骨棱角分明，一脸的白净之色，眼神中透露出凌厉的霸气，似乎整个世界都要臣服在他的脚下一般。
两侧的墙壁上悬挂着几盏间隔一致的油灯，以紫色为基调，雕刻着双头鹰的花纹，具备浓郁的克鲁斯德帝国风格。
起先是无尽的蓝色，糅合的，代表水源的蓝色。
它被红色的皮革所覆盖，环绕门的上下左右钉着排列整齐的泛着黄铜色泽的钉子。
无法摆脱束缚，无法将自己的意识脱离痛苦的深渊哪怕一分一毫。
与其他的画像动作不同，其他画像的君主多数双手放置于膝盖之上，或者搭在旁边铺着白色桌布的桌子上。
熟悉的疼痛感传来，也让莱特彻底清醒了过来。
土黄色的高楼、高大的“伏尔加之塔”，干涸的只剩下一点涓涓细流的非天然形成的河流，以及那些缓慢飞行着的鸟类，缓慢移动着的人类，还有从角落中苏醒的异种无心人一起，形成了一幕用浓重颜色渲染的油画。
“【秩序者】伊凡二十二世，就是那本《克鲁斯德的余晖》中提到的伟大帝王吧。经济、科技、艺术和文学都在你的时代达到了顶峰。可惜，你的后代并没有预测到无心人病毒和某种神秘非凡的力量的泛滥，导致了你手中伟大的帝国覆灭，真是遗憾啊。不对，”莱特苦笑一声自言自语道：
“我这应该是坠入了湖泊之中，现在这里如果不是梦境的话，应该就是梅丽娜尔口中的异世界位面了吧，那个庞大能量体魔物的内部？这么说，那枚不断释放能量的，能够开启‘械元之女’神明领域石门纹章之一的‘明日纹章’也应该在这里了吧？”
他们有的留着八字胡，有的下巴和脸蛋异常的干净，有的一头白发，形容枯槁，而有的却富有青春的活力。
“嘀嘀嘀，嘀嘀嘀。”
莱特回头望去，被打开四分之一的大门处出现了一个暗白色的庞大人影。
他的耳边开始杂乱地、凌乱地、混乱地出现了各种呢喃之语。
几乎是同一时刻，莱特感觉自己的喉咙渐渐无法获取宝贵的氧气，感觉有一只无形的巨手正在扼住它。
他似乎看到了一团血红的能量体形成的罩子正在向内坍缩，压制，最终将他的躯体全然包裹了起来。
“那里的蔬菜、水果、小麦和水道都不再需要大棚，都是在富饶的黑土地中种植、生长、开花、结果的。那里的土地是丰饶的，人们手持的玻璃罐中都流淌着蜂蜜和牛奶。那里的人可以天天吃到海鲜，蛤蜊、扇贝、生蚝、龙虾，应有尽有。”
他用力支撑着沉重的身躯，摇摇晃晃地起身，在略微踉跄地向前行走两步之后，他选择抬头仰视昏暗的，只透露出些许光明的暗淡空间。
连带着思维和意识也开始变得迟钝、缓慢，直到似乎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机械的鸣叫声变得越发强烈，越发剧烈了。
这次换成了教堂的敲钟声，船舶的鸣笛声，鸟类的鸣叫声，还有野兽的嘶吼声。
极光全然退散之后，那些带着光芒的扭曲线条被湮灭不复存在之后，莱特看到了一轮仿佛将要灼烧一切，吞噬一切的“焦灼之阳”。
“甚至他们的星空也是灿烂的，没有一丝蒸汽的污染存在。白天不再被任何压抑的穹顶所环绕，不再为了避免感染无心人的病毒而全副武装，可以自由自在地呼吸。”
紧跟着，他感到自己的身躯悬停在了空气之中，上方、下方、左边、右边，只有气流灌入灌出的感觉，只有微风吹拂的感觉，只有微热的气浪划过的感觉。
直到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彻底模糊的存在！
全身像是要散架了一般！
不过自己的身体，好像……没有了那种悬空的感觉，像是睡在一张并不算多舒适的硬板床上，似乎还被盖上了一层棉被。
他看到了正在消退的草木，弥漫的各类无心人和人类的躯体，腐烂的碎肉，还有那些啄食腐烂物的“黄土秃鹫”、“无心蟑螂”、老鼠，苍蝇等等动物。
紧跟着，这些油画渐渐变成了类似梵高和毕加索般的抽象画。
而门的中心位置却被钉上了几块带着污垢的，布满锈迹的看起来是铜制的金属块。
当对外界事物的感知和对身体的操控权力重新恢复之后，莱特猛然发现，刚才的机械声音全然消失不见，自己的身体下方是冰冷的用红木制作的能感觉到湿气的底板。
除了大厅、石柱和墙壁上的画像外，莱特还看到了一个楼梯，通往上面几层的大楼梯，上面铺着红色的破旧地毯，甚至还有一圈防止坠落的扶手。
紧跟着，他用力拍打了一下长着黑色头发头颅的后脑，确定自己不是在梦境之中。
“痛！好痛！”
他看到了正在抱着米优，一脸痛苦地朝向自己呼喊的布雷特，以及他身后那个全副武装，穿着军绿色制服，带着面罩，正用手枪抵住布雷特脑干位置的男人，以及他身后，不知何时赶到的十几个荒野中的“武装之人”。
变得扭曲，变得简单，变得只剩下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意境。
那个正在经历第四次科技革命，正在探索月亮和星辰的，科技爆炸的世界了吗？
我其实并不喜欢废土的世界，不喜欢人类互相伤害，或者每天为了生存而战斗的世界，如果醒来就能回家的话，我要醒来，我要醒来！
“啊！”
差不多过了四五秒钟的时间。
首先映入眼帘是一扇巨大的门。
起先是他所熟悉的日涅帝国语，接着是用来结灵的古日涅帝国语，古克鲁斯德语，还有中部语。
莱特好奇地依次走过那些画像，仔细端详后惊呼道。
就在这时，莱特的听到了身后传来门被推开的沉闷的夹杂着机械运转的轰鸣声。
“听说他们已经基本驱散了无心人病毒，重新恢复了大部分的秩序。听说他们勉强恢复了一半的土地，正在逐步收复全部失地，建立一个和平、安宁、幸福和充满希望的国度。”
“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
“伊凡一世，伊凡五世，伊凡二十世，托伊一世，卡恰一世，伊凡二十二世？【秩序者】伊凡二十二世？”
最终，竟然变成了一片骇人的通红！
“布雷特，你不是希望能够见到一个这样的世界吗？一个所有种族都会迎来和平共处的世界，种族和地域的差异会消失的世界。没有人统治，没有人被统治，只有在这片大陆上和平生存的‘人’。那就去东方吧，逃离这个悲惨的日涅帝国，前往东方吧。”
它们混杂在一起，又老人干枯的像是失去了全部水分的声音，又女人尖锐高昂的，像是在不怎么熟练地拉奏小提琴一般的声音，进而还有孩童因为家人离去而痛苦的哭喊声，进而是男人那像是吃下了通红的煤炭般的严厉呵斥声。
莱特的耳边似乎传来了机械鸣叫的声，像是电报，但更像是……在上个世界的医院中见到的检查生命体征的仪器所发出的。
直到他的眼前被模糊的血红所完全包裹，失去了所有的感官、知觉、意识和残留的一点对信息的接收能力。
他伸出略感沉重的，像是绑了硕大铁块的双手，揉搓了一下红肿的，感到干涩的双眼。
但奇怪的是，他竟然没有感觉到一丝慌乱，一丝恐惧，也没有那种对于死亡的畏惧和不甘。
像是一场梦境，一场被囚禁了灵魂的梦境。
反而是一种极其坦然，极其淡然的心态。
它们拼接在了一起，形成了一枚大体上呈现黄褐色的齿轮。
手臂上有种在注射点滴时的，针头被插入的刺痛感，是错觉吗？
为什么眼皮如此沉重，像是被用订书机订上了一般，根本无法张开？
而他是左手叉腰，右手四指并拢，呈现斜着的七十度向上，似乎在于神明沟通，想要触及什么。
……
“听说那里遍地是黄金，遍地都是食物，那里的人脸上都带着笑容。而且他们的工厂除了生产武器之外，还生产不少有趣的玩意儿。有汽车、轮船、飞机、飞艇、甚至是桌椅板凳这些小物件，还有圆珠笔，尤其是笔头，对，他们已经开始逐渐抛弃了钢笔这种落后的东西，使用圆珠笔了。”
但与此同时，莱特似乎还嗅到了一种混合着潮湿味、血腥味、铁锈味和属于海洋的各种难以名状的气味。
让他感到微微作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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