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渡情劫16
清晨,万籁寂静,东方的地平线泛起一丝丝亮光,小心翼翼地浸润着浅蓝色的天幕,新的一天从远方渐渐地移了过来。
闺房内,一女子躺在锦织的软榻上,一头乌发如云铺散开来,熟睡时仍抹不掉眉眼间拢着的云雾般的忧愁。蝴蝶微憩般的睫毛,红润如海棠的唇瓣。她不慎将香肩裸露在外,洁白如玉的肌肤衬着微微凌乱的绫罗,如明珠般熠熠生辉。
沉睡中的她被阳光的温暖唤醒,女子慵懒地坐起身,眯起了一双睡眼。
准确来说,她还没有完全清醒,只是靠在床边,眺望窗外,透过薄薄的窗户纸,注视着外面微弱的晨光。
昨夜恍惚间,她似乎又梦到了以前。
以前的种种,恍如隔世。如今的一切,才需要珍惜。
女子正想着事情,一只宽大的手掌缓缓抚上她的腰间。她转过头来,看向与她昨日同寝的男子。
“清宁,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不多睡会儿?”男子睡意朦胧,声音嘶哑却温柔不已。
于清宁冲着他微微一笑,翻身坐在了男子的腰间。锦被滑落,于清宁姣好的身躯,一览无余。原本细腻白皙的肌肤上,落满了昨日荒唐的痕迹。
此时于微安却不老实了,她的手指缓缓拂过男人的颈脖,又沿着男子精致的锁骨旁那白暂的肌肤微微滑动,一片温润如玉,指间流淌着淡淡的温情,感受着身下男子一点点急促起来的呼吸,调笑着说道:“春日好,莫负好光阴。”
男子在晨间本就容易冲动,听了这句令人心潮澎湃的话,哪里还有睡意。他的手搂住女子的腰,温柔的贴着她,他的呼吸沉重,眼神里说不出的感觉。
于微安的手轻轻抚上他结实的腹部,纤纤玉手若有似无般的捻过他的肌肤,从他性感的肌肤线上厮磨而过那种酥麻而又温软的感觉,让他浑身好像被大火烧撩过一般,身体瞬时滚烫起来。
正常男子,谁能忍得住呢?男子起身将于清宁反压,只见她媚眼如丝,逗趣似的挑挑眉,嫣然含笑。
男子眸中某些情绪翻腾,最终控制不住,一手按住她的后脑勺,恶狠狠吻了上去,然而啃咬她唇的动作却慢慢放柔,带着视若珍宝般小心翼翼。
他们的身体靠得很近,他时不时在她的脖子上轻轻喘息,点燃着她内心的火焰,让她渴望着更多的接触。
“嗯~顾郎~”于清宁被逗弄得通体舒畅,忍不住亲密地唤着男子的名字,让他给的再多些。
顾彦迟经过昨日的奋战,对身下的于清宁多了几分了解。他知晓,这是于清宁在邀请他更进一步。
顾彦迟也毫不客气,开始往下,品尝起了这具美妙的躯体。
要是以前,他是万万不敢想的。自己居然被一个被他人抛弃的女子如此着迷。以至于仅仅约见了几次面,就拜倒在了她的石榴裙下。
他更是没想到,平日里清冷端庄的长安才女,在床榻间竟是如此的开放热烈。令他神魂颠倒,如痴如醉。
自己初闻她的才名时便心生向往,几个月前的初见,她为自己解围。低头苦思的他抬头看时,日光倾洒了下来,树影婆娑,她的身后是明媚的阳光,她背着光,大半张脸都映在日光下。那双眼睛却被衬得越发明亮。她笑了起来,眼睛弯如天上的新月,分外美好。
因此,在她受到富商之子高湛的刁难的时候,自己才会想都没多想,挺身而出,并委婉得表达了刚才的解围感激。却不想,看到的是佳人伤怀的一幕。他恨不能将佳人拥入怀中,轻声安慰。
他怕唐突了佳人,用了全身的力气,压制住了内心的渴望。只能干巴巴的口头上安慰几句,狼狈离开。心中却暗暗下定决心,如此佳人,若得之,必定细心呵护,让其不再露出丝毫愁颜。
令顾彦迟欣喜的是,于清宁似乎对自己印象颇佳。应了自己的邀约,两人来到郊外游湖。
春日的湖水虽然还带着清寒,但也荡漾着淡淡的绿意与生机,不至于太过冷清。沿着这一泓湖水,向远在向远,岸边柳树的枝条倒垂在水面上,直入水天之间,洒下一路倒影,微风吹过,轻轻在水里摇晃着。
于清宁站在画舫的船头,望着湖边的垂柳,有感而发道:“昔日谢先生以垂柳为题,考察于我。距今竟已过了十年了,顾公子在谢家私塾就读,是否见过谢先生?”
顾彦迟也曾听闻于清宁拜谢筠为师,且亲自在旁教导三年之久。如今问起恩师来,他也觉得理所应当。于是略带歉意的说道:“谢先生高才,顾某不才,仅在堂上上过谢先生几节课,私下里……”
顾彦迟也只是因为学业出众,家里人才央求着已嫁入谢家的嫡姐说情,这才得了个进入谢家私塾的名额。谢家人才辈出,自己属实算不得什么。如何能在私下里接触到早已声名远播的谢筠呢?
于清宁细想之下,心里也明白了。但她还是不死心得旁敲侧击般问到:“不知先生身体可好?”
如今算算,于清宁已经二十一了,而谢筠已过不惑之年。
十年时间,太多的物是人非。她甚至不敢再跟谢先生写信告知如今的境遇。她有时候也会在夜深人静时,想提起笔,跟他诉诉这些年来吃过的苦。想问问他可曾后悔未接纳自己,甚至还将自己送入了虎狼之窝。
顾彦迟有些被问住了,自己来长安也算有一年了,谢先生也只是偶尔来私塾授课,至于身体如何,他实在不清楚,只能含糊其辞道:“最近那次见谢先生来私塾教导我等,身体健朗,能言善谈。”
“那就好…”于清宁见此不再多言。也不知今生能否再见谢先生一面。
只见于清宁有感而发:“
深巷穷门少侣俦,阮郎惟有梦中留。
香飘罗绮谁家席?风送秋歌何处楼?
街近鼓鼙喧晓睡,庭闲鹊语乱春愁。
安能追逐人间事,万里身同不系舟。”(注)
此诗一出,顾彦迟满心满眼都是佳人的才情。他的眉宇间,透着无尽的喜悦。一双明亮的眼眸里,闪烁着欣喜若狂的光芒。
顾彦迟情不自禁地唤起了于清宁的名字:“清宁,你…”他还未为酝酿好如何开口,轻笑出声以作掩饰,转移话题道:“于居士果然是才女,这出个门,就有佳作。”
“顾公子过奖了…”于清宁微微做了一揖,谦虚的说道:“不过是有感而发。”
有感而发?顾彦迟虽拙于作诗,却也熟读诗书。此诗中不难听出文中人的孤独寂寞,以及对情人的思念。
于清宁孤身一人居住道观,孤独寂寞可以想象,可这对情人的思念一事,如何而来?难道,她还想着弃她而去的李励吗?
顾彦迟有些愤懑不平,却也无法左右佳人的想法,只能轻声安慰道:“往事不可追,于居士需往前看…”
听得顾彦迟的安慰,于清宁眨了眨眼,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我知道,我往前看着呢。”
看着什么?于清宁盯着的不正是自己吗?自己是她的‘前’吗?顾彦迟心情一下子激动起来。他早已心花怒放,丰神俊朗的容颜上,显得神采飞扬。眼角眉梢都透着春 风得意,流露出掩饰不住的喜悦之情。
“清宁…”顾彦迟忍不住想拥抱眼前的佳人,却害怕唐突了,只能犹豫着开口,小心翼翼地询问。
于清宁却更为直接大胆,她将手轻轻搭在了顾彦迟的手掌之上。冲着他笑了一笑,她这一笑,眼角几乎媚的能滴出水来,仿佛风情都是刻入骨髓之间。
顾彦迟见佳人主动,望着她的笑容不由得痴了。想将另一只手搭上去握住佳人的柔荑,却不想佳人却早早抽身。
“今日不早了,顾公子,咱们下次再约。”于清宁明白,太容易得到手的,往往不会珍惜。她要的,是男子全身心的爱意,而非一时兴起。
“是,是…那我们…下次再约。”顾彦迟收回了,有些傻气地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暗恨自己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差点吓走了佳人。
之后一段时间,在这一来一往之间。两人的感情渐深。最终,在一个花好月圆之夜,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顾公子,今夜良辰美景,莫要辜负啊…”于清宁借着酒劲,半是清醒半是糊涂,却不忘今日的目的。
“于居士,你,你醉了…”顾彦迟长着双手,一手上还拿着刚斟满的酒杯,另一手上拿着酒壶。见攀附过来,搂着自己脖子不放的于清宁,艰难的咽了咽口水,说道。
“顾公子…”于清宁双眼迷蒙,不住的在顾彦迟的脖间吹着气。
咕咚…顾彦迟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起伏了一下。
于清宁觉得有趣,醉醺醺地抬起玉手,摸了上去。
这样的刺激,令顾彦迟更加坐不住了。喉结的起伏更加频繁,喉咙亦有些沙哑。他不敢有丝毫动作,唯恐是于清宁酒后失态,万一一步踏错,自己再无见佳人的可能性。
于清宁感受着指尖的喉结上上下下,觉得好玩极了。她甚至觉得光抚摸已经不够了,头一伸,直接用嘴咬了上去。
男子的喉结是敏感之处。这下子,就算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怕也是坚持不住了吧。
顾彦迟随手扔下了酒杯和酒壶,一把将佳人拥入怀中,细细品尝起佳人的芬芳。
“顾郎,你喜欢我吗?”于清宁像是酒醒了几分,突然开口问道。
“喜欢,当然喜欢!”佳人在怀,顾彦迟哪还能管得了那么多。
然而,偷来的欢愉,就如水中月,晨间露。虚无缥缈,转瞬即逝。
两人颠鸾倒凤般度过了一段甜蜜的时光,这日,顾彦迟过来辞行。
“你要走?”于清宁一句话打断了顾彦迟的千般借口,万般理由。
“清宁…”顾彦迟见佳人如此冷漠,以为是生自己的气,便上前握住了她冰凉的手,解释道:“家中有事,不得不回…清宁,你等我…”
“等你什么?等你也如李励般将我抛诸脑后吗?”于清宁盯着顾彦迟的眼睛,略微有些泛红,像是不甘又像是绝望。就连一贯清淡雅致的声音里,也变得有些沙哑。
“不,不会的。清宁,你信我!”顾彦迟急忙说道,他心疼地将于清宁搂进了自己的怀中。
“李励也是这么让我相信他的。”于清宁略带几分自嘲得笑一笑,带了一丝无奈和苦笑。突然,她似乎想到了一个好主意:“顾郎,”她说,“你带我走吧,带我一起回成郡!”
这下子,顾彦迟却变得有些迟疑了。自己还未娶亲,若贸贸然带回去一个有夫之妇,恐怕…
这一犹豫,便彻底断绝了他与于清宁的可能。于清宁不是第一次被男子糊弄了,也懂得了男子的薄情寡义。就算死皮赖脸地跟上去,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还不如好聚好散。
于是,于清宁抽离了顾彦迟的怀抱,幽幽然说道:“顾公子志向高远,我高攀不起。还是早些回去吧。”
顾彦迟见于清宁不再纠缠,心里的愧疚越发强烈,他握紧了于清宁的手,自顾自地发起了誓言:“清宁,你等我,等我安顿好家里,保证过来陪你!”
仅仅是陪而已,最多也只是陪而已。难道自己就不配拥有名正言顺这个词吗?于清宁心中冷笑,越大发看清了这些所谓的君子,是如何在心中看轻自己的。
于清宁冷静又固执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冷冰冰地说道:“顾公子慢走,恕不远送。”
顾彦迟见佳人再无挽回的可能,只能甩了甩袖子,似乎在埋怨于清宁的不识好歹,但他亦开不了口说些于清宁的不是,只能低叹一声,转身离开了。
晨曦微露,顾彦迟的身影渐渐融入薄雾之中,直至消失在于清宁的视线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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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诗出自 鱼玄机《暮春即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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