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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得罪


“醒了?”

  云裳听到了云凡的声音,惊得立马爬了起来。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从他身上散发出来,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看痕迹像是被鞭打出来的。

  “莫侍卫,你怎么了。”

  “你是不是受伤了,晏南修他对你用刑?”

  莫凡顶着一张没有血色的苍白脸,一动不动的看着眼前愤怒的人,没有回答任何问题,心里却在疑惑,她怎么会知道的?

  还做出一副恨得咬牙切齿的表情?

  这个女人在王府里对他百般献殷勤,不管他的脸摆得多臭,她似乎丝毫不在意。

  对他的好不仅没有减少,还越来越好,总是一副怕他吃不好穿不暖的模样。

  这会儿在他受伤后,第一时间想到自己的主子动的手。

  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难不成她认识他?

  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莫凡淡淡地回了一个是。

  “不要再为他卖命了,你不应该为他卖命,他……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他为了达到目的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

  莫凡只说了一个字,是想引诱她说出他的猜测。

  听到云裳的回答,很显然这女人也不知道什么,话语中只是在挑拨离间。

  宁王是怎样的人还用她说?

  皇城里比他手段残忍的人多得是,像他这种暗子出身的人,只是一具暂时活着的尸体。

  活着的时候得到过主子性命相舍的保护,已是最大的荣恩。

  “没能把云小姐看好,是卑职失责,还望云小姐在这好好休养。”

  这句话是晏南修让他说的,他也不知道是何意思。

  昨晚他早早的歇息了,半夜被人从床上叫醒,什么话也没说就是一顿毒打。

  来这里前,王爷只教了他这一句。他带着满脑子疑惑说出了这句话。

  “莫侍卫,”看到他转身要走,云裳紧紧的拽住了他的衣角,“痛吗?”

  云裳掀开他的衣袖,手指轻轻触碰在伤口上,那双手抖得实在太厉害了,碰在上面确实有些痛。

  “如果云小姐把手拿开,就不痛了。”

  云裳马上缩回了手,眼睛里流出了泪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莫凡看到她泪流满面的模样又迷糊了。

  这个女人表现出来的反应很不寻常。

  他冷静地打量了她几眼,低低地问了一句:“你认识我?”

  最后一次,如果还是没有答案,他的心将永远不会动摇。

  云裳听到他这么问,面上的表情闪过一丝痛苦后,沉默半晌道:“你姓云,叫云凡,是我的小弟。”

  “放屁。”

  莫凡眼里充满了盛怒和惊恐,像看到鬼似的,连退两步,脚步不稳的跌着出了门外。

  莫凡一口气跑了很远,脑袋里不断地出现云凡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一出现就像在脑海里扎下了根,怎么赶也赶不走。

  不知道跑了多久,喉咙里像有虫子不断的想从胃里钻出来。

  恶心感越来越强烈,跑到一处寂静的墙根边,身体感觉怎么也压不住了。

  纵然受过最严苛的训练,他也无法接受这个消息。

  这个女人怎么会是他的姐姐,很多画面在脑子里越来越清晰。

  她给他做的吃的,每次都很符合味口。给他缝的衣服也很用心,王爷第一次带她去成王府,让他叫的那声姐姐。

  所有的事情,串联起来似乎说得通。

  可是他把她送进了寂字牢……那日她拿着滴血的匕首,站在王爷书房的门口,谁也不敢上前。

  是他夺下了她手中的匕首,是他亲手把她交给了刑部的人。

  哇的一声,莫凡疯狂的吐了出来。

  他把胃里的东西吐干净后,紧接着就是一阵冷到骨子里的感觉,不断的从体内散发。

  不可能,不可能……莫凡双手抱着头,不停的说着这两句话。

  从寂字牢回来后,她原本滴水未进,请来的大夫都无能为力。

  王爷见过她一次后,好像就换了个人能吃能睡,仿若所有的事都没发生。

  不仅不记恨他,还开始对他好,好到他有过千万种猜测,唯独没想过这一种。

  天边的太阳渐渐下了山,血色一般的黄昏散发出刺眼的光辉,把他从痛苦中灼醒。

  云凡,他的名字叫云凡吗?

  如果这个女人敢说谎,哪怕赔上这条性命,他也要杀了她!

  一个寂静的小院里,莫凡身体贴在瓦顶上,等人都退去悄悄进了云裳屋。

  昏暗中,莫凡站在她床前,声音里好像有滔天的怒意。

  “我会查清楚。”

  “凡凡。”

  云裳看到他重新返来,又惊喜又害怕。

  “别叫我,如果你敢骗我,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我没有骗你,是皇上和晏南修……”云裳眼睛红红的,看起来又想哭。

  “闭嘴,你是要哭还是要说。”莫凡看她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沉默了一会问:“哪个云家。”

  云裳收起悲伤的神情,压住了乱七八糟的情绪道:“怀娄城,云门镖局,八年前成王……”

  “够了,我自己会查,”在他的一声切齿下,屋子恢复成了一片死寂,油灯突然晃了两下,把莫凡从犹豫不决中晃醒,“你别想跑,宁王有影子随时盯着你。”

  说完这句话,莫凡朝梁上一跃,如魅影一般消失在暗空中。

  八年前!他的记忆只有八年,连李长风都不知道的事,她怎会知道。

  八年前,怀娄城云门镖局到底经历了什么,如果是他的姐姐,为何俩人会分开,为何从来没听她提起过父母,难道人不在了。

  他又是如何失去了记忆,从她的语气中能听出她对皇上和宁王的恨意,难不成……

  莫凡行色匆匆的朝宁王府走去。

  他打断了云裳的话,是不想让任何人影响自己的判断。

  如果真是皇上做的,怎么会留下了他们俩个活口。

  做暗子的那几年,灭门的事他没少做,从无活口。

  宁王那么喜欢她,如果是他灭了云家,又怎会连战功都不要了,也要保住她的性命。

  太多不符合行为的疑点,如潮水般汹涌压向了他的心头。

  不知不觉,他走进了宁王府。

  “莫侍卫你去哪了,宁王在等你。”

  一个下人见他总算回来,走到他身边急切的告知。

  莫凡带着满肚子疑问走进书房,他身上隐隐散发的颓废和矛盾感是晏南修从来没见到过的,一个暗卫居然忘了隐藏情绪。

  晏南修嘴上问着无关紧要的问题,心里在盘算着短短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他这么心不在焉。

  “所以呢……”

  所以什么?莫凡被云裳的话冲击得现在才回过神,王爷刚才到底在说什么。

  “你方才说云姑娘和你说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这句话是晏南修诈他的,刚才莫凡只说了云裳现在一切安好,平时他提都懒得提云小姐这几个字,刚才他说了三遍。

  这很不寻常。

  “对,很重要的事,她说不会再跑了。”

  果然有问题!

  “你去歇着吧。”

  莫凡走后,从屏风后面出来的一个人,这人模样和他有九分相似,他叫一了声王爷,身形神态和语气和莫凡简直是一模一样。

  晏南修点了点头,“让人盯着他。”

  两天后,大雨滂沱的深夜,莫凡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一直没睡,直到深夜王府里的人都睡下了,他才换上了一身夜行衣,偷偷溜出了王府。

  他似乎感觉不到雨水的拍打,一直朝一个方向疾步前行,走了约摸半个时辰,到了一处房屋密集的街道。

  这里的屋子都是破破烂烂的。

  这么大的雨水声也掩不住咳嗽声哀唤声,很显然这是一处流民聚集的地方。

  莫凡走到一处屋前停下了脚步,屋里的灯还亮着,里面有轻微翻身的声音,盯着屋子看了一会,他推门进了屋。

  屋里有一张陈旧的桌子,桌子上摆着一个酒瓶,酒瓶前坐了一个人,弓着腰一只手撑着桌面,一只脚放在凳子上,看样子已经喝到了半醉状态。

  正当他准备夹颗花生米时,脖子上被一把冰冰凉凉的东西顶住了。

  “我问你几个问题,如果你敢撒谎,我手上的刀子可不长眼。”

  “你他娘…”

  脖子上出现了一条细细的红色口子。

  “怀娄城云家是怎么被灭的。”

  “不知道。”

  刀口更深了些。

  “好我说,我说。”玄青子一副着了道的受气样,“小凡凡,你先把刀放下来好好说。”

  内屋里有人轻轻咳了一声问:“谁啊。”

  “没事,来了个朋友。”玄青子连忙回话,然后转了半个身子,“别吓到我朋友,能不能先把刀放下。”

  “我打不过你,我只问几个问题,你再不老实回答,刀子就进脖子了。”

  玄青子呼出一口气,一副怕了他的样子道:“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应该是和你主子有关,当然……我也是后来才猜到的。”

  莫凡见他没再继续说了,快速的往他手臂上扎了一刀后,又顶住了脖子,“把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

  “你怎么这么不讲武德。”玄青子龇牙咧嘴了一会,现在落在了别人手上。

  他认命似的道:“我去云家的时候,除了云裳一个活口都没有了。”

  “一个都没了?你确定。”

  “我确定,你也跟过皇上,你应该知道很难留下活口,如果不是我点了云裳的睡穴,她刚好又在地窖里,连她也活不下来。”

  莫凡将信将疑地问:“你为何会去云家。”

  “我师傅叫我去的……”

  他把事情的起因经过都说了一遍,看到莫凡双眉紧锁,反问:“你想知道这些做甚,还动刀子,想问什么直接问,知道了又能怎么样,成王早已是皇上,谁能拿他如何。”

  莫凡慢慢收回了刀,又问:“你确定除了云裳一个活口都没有了。”

  “当然,你想啊,我都救了云裳,救一个是救,救两个也是救,人命关天,我肯定不会坐视不管,你到底想知道这事做什么……你不会对云裳……”

  “住嘴。”莫凡看他一副色眯眯的样子,就知道他在乱想,“云裳说我也是云家的人。”

  “哈,哈哈……”玄青子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看你们哪点像了,你去打听打听,怀娄城云家哪个生得不是又美又俊,在他们面前,你只能算……是个人。”

  莫凡凝神了好一会摇头道:“云裳没必要骗我。”对他的关心也不像假的。

  “哦,她为什么要这么说……我记得你看她横竖都不顺眼?怎么会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了。”

  对啊,为什么她说自己是云家的人,他就信了。

  大概是从对他好的时候,她是从什么时候对自己好的呢,从寂字牢回来后。

  从那时把他当成弟弟的,难道是宁王骗她,她信以为真,才……

  想到这里莫凡心乱如麻,低低的说了一声得罪,冲入了雨中。

  人走后,晏南修从里屋走出来,道了一声:“玄兄,好会说。”

  玄青子看到他,心中一片空虚,“忙我已经帮了,我们俩算是扯平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说完,他就到里屋忙活去了,床上还躺了个病人,他得去伺候。

  如果不是床上的人伤得太严重,大半年也没养好,他早就离开了京都。

  又怎会帮晏南修说出如此违心的话。

  大丈夫,可杀不可辱,他真是辱了大丈夫这个名头。

  晏南修看了眼屋内,目光转回了桌上的空酒杯上,想到什么似的说:“玄兄还是留在京都吧。”

  里屋的灯灭了。

  晏南修也没再多说什么,跨着步子出了门。

  香玉的人和晏南修在云裳走的那天,和他说查到玄青子还在京都。

  那天晚上他来找过玄青子。

  当初他喝酒误事没能救下云裳,打算让他吃点苦头,结果看到了床上躺着的人,这个人的出现他非常吃惊,也就作罢了。

  回去后听说云裳不见了,还好香玉的人一直盯着王府的动向,才能及时把她救走。

  这两天盯着莫凡的人告诉他,莫凡来过玄青子这里。

  他就想到了云裳应该什么都跟莫凡说了。

  才知道她从来没放下过,想到这里晏南修的脸色变了几变。

  她还是不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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