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提着火药罐跳上船

在建炎二年的那个动荡年代，金华人范茂载肩负重任，以秀州通判的身份暂领江淮发运司干官之职。他的官邸位于仪真，正当那悍匪张遇率众侵扰淮甸，民不聊生之际，范大人却能稳坐家中，每日依旧乘船前往衙门处理公务。他的妻子张夫人，是个虔诚的佛教信徒，只要僧侣上门，无论所见何物，她都慷慨赠予，毫不吝啬。

  一日，郡内来了一位手持铙钹沿岸化缘的僧人，高声宣扬自己是为泗州的张和尚筹集善款修筑外罗城。这奇特的景象引起了张夫人的注意，遂热情邀请僧人上船。僧人从宽大的僧袖中取出十余枚精巧木雕，逐一介绍：“这是僧伽大圣，那是木叉，还有善财和土地神。”他手指轻轻一点，那些木人便仿佛活了过来，嘴角含笑，面露喜悦。接着，僧人递过一枚木雕，说是僧伽大圣初生时的模样，又神秘地赠予张夫人一颗药丸，叮嘱她服下。

  张夫人对此深感惊奇，慷慨回赠僧人紫纱、皂绢各一匹。然而，范大人恰好此时归来，听闻此事，心生疑窦，派人追赶僧人，意欲质询一番。那僧人面对追问，神色自若，仅在纸上写下两行十字，又添上九字及“徐”字，交予范大人后飘然而去。张夫人对那药丸颇为好奇，但因其体积如弹丸般硕大，难以吞咽，便命婢女将其研磨成粉，混入汤水服下。

  翌日，那位僧人再次登门，询问张夫人是否已服下药丸。张夫人如实相告，僧人听后不禁长叹：“为何不直接吞服，反而将我精心炼制的药丸捣碎？不过，即便如此，也无大碍。”两天后的夜晚，数百艘贼船浩浩荡荡跨过长江，直逼京口。然而，诡异的是，队伍尾部的十余艘船只突然掉头，停泊在了真州，大肆烧杀抢掠。彼时，岸边停泊的船只密密麻麻，几乎无法挪动一步。范氏一家大小无一幸免，纷纷弃船逃往陆地。

  张老哥因久病缠身，行动不便，只能与一位女儿以及名叫宜奴的妾室留守在船上。他们三人虔诚地念诵着救苦观世音菩萨的名号，期盼能得到庇佑。这可不，正月十四那天，一场惊心动魄的好戏就在他们的破船上拉开了帷幕。

  一名贼寇犹如猴儿般跃上船篷，挥舞长矛从篷顶刺下，矛尖直指张老哥的座位。只听得“噗嗤”四声，他身下叠放的四层棉被瞬间被洞穿，矛尖从腋下滑过，却奇迹般地没伤到他分毫。贼寇愣了愣，跳进舱内，再度举起长矛朝他猛刺，结果矛尖竟然从两腿间穿过，依然未能伤他半根毫毛。贼寇惊得下巴差点掉到甲板上，扔下武器，瞪大眼睛问道：“你究竟是何方神圣，怎会刀枪不入？”张老哥淡定回道：“我这病秧子，刚生完病，就在这儿等死呢，哪有什么神通？只是念念佛经罢了。”说着，他还主动献出藏在船上的小箱金银，央求贼寇放过他们。贼寇收了金银，倒也大方，留下他们的衣物，说：“留着买点粥喝吧。”然后转身离去。

  可这贼寇走了还没喘口气，又一个家伙提着火药罐跳上船，打算一把火烧了这破船。谁知，火药罐还没点燃就失手掉进了水里，这家伙也只好悻悻离去。紧接着，两岸火光冲天，烈焰迅速蔓延至水面，范氏的船只缆绳也被点燃，眼看就要成为火海中的烤鱼。然而，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那船仿佛被无形之力牵引，竟在千百艘船只间自行穿梭，毫发无损地驶出了大江。更令人称奇的是，当东方破晓时，他们发现自己已经到了扬州！范氏的弟弟茂直，时任司农丞，正随皇帝一行人在扬州，立刻把他们接了过来。原来，这一天，范氏一家十四口分散四处逃难，竟然全部安然无恙地在扬州相聚。此刻，他们才恍然大悟，那颗被研碎的药丸并无害处，如果当初听僧人的话直接吞服，或许就能避免这场惊魂夜了。

  后来，范大人回到家乡，却不幸在一次溺水事故后染病去世，享年仅三十九岁，安葬于婺州，买下的墓地恰好与僧人纸上所写的“徐”字相符。那位神秘僧人自此再未出现，留下的木雕也不再有生命迹象。张夫人虽历经磨难，却在晚年疾病痊愈，享年七十岁才离世。他们的儿子元卿端臣将这段传奇经历口口相传，成为了家族中代代流传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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