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最后一次了,老师”
褚酌夕拖着椅子坐在他身后,抱臂的同时翘起二郎腿,鞋跟时不时地击打在地面上,伴随着倪春南有节奏的敲击键盘的声音回荡在房间内。
她偶尔看一眼手表,帮倪春南掐着时间。
市局的正常下班时间约莫是五点半,而现在已经过了四点四十,加上娄旭返程的时间,最多也就只有一个小时而已。
可看倪春南现在的状况,显然还没有停下来的打算,想要从市局手里拿到有关于杜父的信息,其难度可想而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褚酌夕不敢催,也不能催,即便已经急的满头大汗,可她清楚的知道,倘若连倪春南都办不到,那她就更别想了,真要到了那时候,吕泊西可真就要白死了。
临近五点,褚酌夕再次将视线投到手腕上,随后焦躁地抬起头,倪春南手边的主机忽然熄了火,连带着屏幕紧接着一黑。
“怎么回事儿?停电了?”她皱着眉毛站起身。
“不,我关的。”倪春南心虚道,扭头看向她。
“什么意思?”
后者仰起头,咽了口唾沫,纵使他知道这事儿有些冒险,可褚酌夕说过的,就在刚刚,即便是为了娄旭,她也不会对他怎么样,所以他现在可以说是明知故犯,有恃无恐。
“地方…我已经找到了。”倪春南道,摸着鼻子,他没这么做过,威胁起人来有些结结巴巴的。
“也…也可以告诉你,不过作为交换,你…你得先跟我坦白…究竟打算怎么做…”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瞬间,褚酌夕的脸色便冷了下来,一面是对于倪春南此时“趁火打劫”的恼怒,而她确实对此毫无办法,一面又有些无可奈何的。
她不能说,她当然不能说,难不成要告诉他,她是想要杜父的命?即便这一点貌似已经跃然纸上了,可真从她嘴里说出来,性质就不一样了,何况还不要脸的跑来找他帮忙?他会把地址给她才怪!
对于褚酌夕愈发阴冷的视线,倪春南看得清清楚楚,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拨过椅子挡在自己身前,“说…说好不动我的…”
却还是抵不过褚酌夕的蛮力,一把揪过他的领子便把人甩到了床上,毫不费力的,倪春南几乎觉得自己好似腾空了一瞬,所幸娄旭给他铺的床足够软。
陷下去又弹起来的一瞬间,倪春南只觉自己的头皮一疼,被迫扬起的头颅以及暴露在外的脖颈,只需一刀,他便会像阿衡一样。
可他赌褚酌夕不会…
“唔!”
突然的凉意致使他忍不住呜咽一声儿,不是被金属制物贴着表皮的凉,而是凉意散尽后,持续性的火辣辣的疼。
这无疑是被褚酌夕手里的刀刃划开了表皮的感觉,而她并未因此停手,下压的力道依旧抵着他的喉咙。
他赌错了…
倪春南瞬时只觉两眼倏地一热,泪水紧接着糊湿视线,在水雾模糊的前一刻,褚酌夕眼里的狠戾依旧坚定,没有半点儿动摇。
或许是他太过自大,事实上…他压根儿没法儿改变她的想法。
“老师,告诉我,杜父被关在哪里?”她重复道。
倪春南忍不住哽咽,即便他此时早已看不清褚酌夕的脸,“非要这样做吗?没有…没有转圜…转圜的余地吗?”
“是。”
“可我不想那样…”
褚酌夕愣了一瞬,喉咙莫名跟着紧了紧,好在倪春南哭的比她要惨,颤抖着只顾自己发泄,几乎察觉不出她的异样。
“对不起,老师…我保证…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她道。
“你恨我也好,怨我也好,今天过后,我不会再麻烦你…你也不用再担惊受怕,因为我卷入是非…”
“所以…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请你告诉我,杜父在哪儿?”
娄旭比她想象中回来的要快,或者说,是她浪费在倪春南身上的时间太多,对方哭的实在泣不成声,就好像已经预示到了她的目的一样,怎么也停不下来。
撕心裂肺得几乎盖过了娄旭开门的动静,直到脚步声不成规律地踏上楼梯,约莫是听到了倪春南的哭声,步伐来的尤其迅速。
所幸后一秒,房间里的哭声戛然而止,连带着褚酌夕的动作同时一僵,两人匆忙对视过后,前者默契地擦起眼泪,而后者慌忙收刀。
在娄旭看来,她与倪春南不过也就是在医院里见过一面,平日里人儿都是待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要她说,她绝对解释不出她俩为什么能熟络到在娄旭不在家的情况下单独上门拜访。
再加上倪春南现下那双哭的跟核桃似的眼睛,以及脖子上的刀痕,这就没法儿解释。
不是…等等…刀痕?
门锁转动的一瞬间,褚酌夕压根儿来不及细想,当即抓过倪春南的衣领拖到半开的窗户边,下一秒刚刚收进靴子里的短刀再次抵上对方的脖子。
“做什么…”
“别动!”褚酌夕扼住他的喉咙,紧紧盯着欲开的房门,“如果不想让娄队发现的话,就配合我!把一切都推到我身上!”
“切记,我今天来,只为跟你打听杜父的往事,至于银鱼的身份,从今往后,务必烂在肚子里!”
话音落下的瞬间,倪春南几乎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房门就被一脚踹开了,动静极大。
显然,娄旭不光听见房间里有倪春南的哭声,还有多余的人在,这一脚既是威慑也是震怒。
他想过很多种可能,最大的可能无异于花园残党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找到他家,为了替当家的报仇,却先一步发现了里面的倪春南,企图进行威吓。
以至于在看见褚酌夕的一瞬间,娄旭几乎以为这只是一场恶作剧,甚至于迅速扫过屋内的环境寻找贺从云的存在,以证明他的猜想。
然而事实却是,屋里除了褚酌夕再没第三个人存在,真切的唯有倪春南脖子上暴露在外的刀痕,以及染红了衣领的刺眼的血色。
娄旭一瞬间压根儿来不及琢磨,只觉一股无名火莫名冲上脑门,却碍于褚酌夕手里的刀不敢轻举妄动,只得死死咬着牙,眼里依旧是难以置信的,一字一顿地质问。
“你在做什么?”
褚酌夕见状,无奈之下身子往倪春南身后略微缩了缩。
“看见了吗?只是割了你一道小小的口子而已,即便我从前与他共事,娄队的眼神却依旧像是要杀了我似的。”
她笑道,贴着倪春南的后颈轻声吐槽完,这才稍稍探出头去。
“很显然,娄队,我是在威胁他,而现在,为了我的人身安全,我是在用他威胁你。”
娄旭手里捏着根棒球棍,蓄势待发,像是随时都能将她一棒子抡死似的,不过比起褚酌夕手里的刀,显然还是后者更快些,于是只是神态戒备地依旧道,丝毫不敢逾越。
“你想知道什么,可以问我,他什么都不清楚,帮不了你。”
“不必,该知道的我都已经知道了,而现在,我只想完完整整地离开这里。”褚酌夕婉拒道,随后不太正经地歪头,“娄队让走吗?”
后者闻言拧起眉,看看她又看看倪春南,最后还是将目光放回到她脸上,纵使觉得貌似哪里有些不太对劲,却还是往旁边退了两步,同时扔掉手里的棒球棍轻轻踢远。
“别伤他,你自然可以走。”
褚酌夕闻言略微松下一口气,开始押着倪春南慢慢往门口的方向挪,直到下了楼梯,打开大门的同时,刺骨的冷风刮在她的小腿上,褚酌夕这才一把松开他,扭头就跑。
她刚刚都准备好再跳一次窗了,所幸倪春南的作用大。
折到路口的时候,忽然伸出的胳膊一把将她拽进怀里,就着粗壮的树干靠在背阴处。
褚酌夕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正是贺从云。
“做什么了?”他问,腰后硬邦邦的,显然是已经拿到了东西,折回来接她了,却没想到刚好撞见她从娄旭家跑出来。
见他这么问,褚酌夕难免有些心虚,“我好像搞砸了…”她道。
怎么说贺从云跟娄旭都算是养父子的关系,结果现在被她闹了这么一出…
“倘若我说,我以后都不好再跟娄队见面了,一见估计就得掐架,你会怪我吗?”
贺从云思索片刻,面上俨然一副“明明一直都有在掐”的表情。
褚酌夕哀嚎一声儿,揪着他的衣领子将头埋进他怀里。
“这次不一样!我看咱俩还是分手吧…好过以后你俩见面聊的话题都是,“你跟你那女朋友到底什么时候分手”吧啦吧啦的,这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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