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自卑
工藤优作的拒绝在谢伊的预料之中，这位小说家可不像毛利侦探那么有社会责任感。
黑泽阵手上正忙着给土豆和胡萝卜削皮，听说工藤优作拒绝了谢伊后，他冷哼一声道：
“不识趣的家伙。他有夫人和孩子，总有办法能让他妥协。让我来解决这件事。”
谢伊坐在旁边卸妆，闻言拒绝道：“算了，挺有礼貌的一个人。而且，他也没说假话，工藤一家以后应该会定居到国外，所以他没办法留在R国调查线索。”
谢伊笑了笑，感觉这种事很有趣，好像很多人有了钱或者有了社会地位后都会往其他国家跑。
“真奇怪啊，就好像全世界的上流人士都属于单独的群体一样，一旦到达某个层次，就对母国没了丝毫眷恋，可以毫不犹豫地离开她。”
“人真是奇怪的生物。”
黑泽阵：“不奇怪，人一旦得势，就会认为自己与其他人已经不是同类，所以有钱人会和有钱人聚集在一起，母国的一切对于他们来说确实是另一个世界的东西了。”
就连黑泽阵十岁以前在街头流浪的时候，都遇到过看不起他、嘲笑他的流浪汉。
真的，当时他真的很无语。
同是无家可归的人，你不就是岁数大了点，这也能歧视他这个年龄小的，在他身上找优越感。
后来那流浪汉冻死了，黑泽阵没有嘲笑他，但也没有怜悯他。
脑子不清醒的家伙是该冻一冻清醒一下，希望下辈子能聪明一点。
听到这个故事，谢伊笑着摸了摸黑泽阵的脑袋，夸他从小就有大将风范。
黑泽阵凑过去亲了亲爱人又甜又软的嘴唇，神色柔和下来，轻声问：
“真的要放过那个工藤优作吗？你不想干脏活，我帮你做好不好？”
直接抓了工藤优作的孩子威胁他们，那对夫妻绝对会乖乖为他们做事。
谢伊摇摇头：“算了，利用别人幼小孩子的性命达成目的，总感觉不太好。而且工藤优作那种聪明人不会甘心被威胁的，他总会想办法反抗，到时候又会造成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黑泽阵用一种“没想到你是这种人”的惊奇眼光盯着谢伊，调侃道：
“以前做任务的时候，你可是无所不用其极的，各种残酷的手段给了我很大启发。现在你这是退休了，所以心也软了，想当乖宝宝·谢伊了？”
“什么‘乖宝宝’，”谢伊笑着瞪他一眼，解释道：“以前是做任务没有办法呀，杀手就是要不择手段的，但不代表我喜欢某些行为。”
“比如用幼童威胁别人？”
“没错！”谢伊打了个响指，点头道：“相比之下，我更愿意挖掘目标本身的丑事来要挟他，这种方法有时更管用，因为很多人其实并不在乎儿女的死活。”
黑泽阵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谢伊的另一面，对眼前的这个人又有了和以前不一样的理解。
原来这个顶级杀手曾在心里划下一道线。
黑泽阵突然有些迷茫，他以前从未思考过这么深刻的问题。
身为杀手，他杀掉了太多的人，好人坏人、无辜者、不无辜者、男女老少皆有，但他从没产生过消沉或是不忍的情绪。
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在他眼里更像是射击练习时瞄准的靶心，子弹击中就任务完成。
黑泽阵头一次发觉，自己好像一个机器人，一板一眼地按照程序行动，缺少身为人类的感情和底线。
后来谢伊在他的核心里签下了名字，所以这副冰冷的躯体才产生了一丝类人的温度。
黑泽阵问道：“谢伊，你会觉得我卑鄙吗？”
“啊？当然不，我的乖宝怎么这么问？”谢伊拆掉一脑袋的辫子，火红的卷发披散在肩膀上，像是燃烧的火焰。
“因为就算不是组织的任务，我也会不择手段地去完成，对于孩子和女人的哭喊，我毫无触动。和你不一样，我是个毫无底线的怪物。”
“你会……厌恶我吗？”黑泽阵眼中浮现忐忑的情绪。
如果没有那些黑暗的过往，谢伊应该会是一个乐观善良的普通人吧？
他会去普通的学校上学，因为长相漂亮，性格好，有能力，他会交到很多朋友。
毕业后，他也许会开一间花店，也许会成为一位作者，反正肯定是自由职业者，因为谢伊不喜欢受到约束。
谢伊是太阳，但他却是一个天生的坏种。
黑泽阵罕见地升起了一丝自卑的想法，仿佛是自己的丑陋完全暴露在阳光下，无所遁形。
然后，他感觉到有一双温暖的手掌握住了他的左手，那种温度竟然令他下意识地想要退缩。
但那双手的力气很大，态度很坚决，紧紧攥着不让他离开。
谢伊看着黑泽阵，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融化了，伴随着一阵阵的抽疼，产生了一种名为怜爱的情绪。
他的乖崽在患得患失，因为对这段感情太过在乎。
——这恐怕就是婚前焦虑的一种症状吧，他有时也会有，总担心自己做不成一个完美的丈夫，不能让阿阵永远幸福。
他有时也会思考，自己这种无趣的性子会不会让阵酱感到厌烦，毕竟对于阵酱来说，比起粗茶淡饭，他好像更喜欢鲜血与硝烟。
他们两人的性格和喜好是不一样的，甚至看待事物的角度与方式也完全不同。
爱情里的磨合是很艰难的，比如同床，到现在他们两人还对睡觉时身边多了一个人这件事很不习惯。
这不是不爱，也不是不喜欢，只是他们身体的条件反射使然。
但每次深思过后，谢伊总会更加坚定对黑泽阵的爱意，也对这段感情更有信心。
“一个人看到另一个人的好，双方情投意合，这时产生的感情是‘喜欢’。”
“但当他看到了对方的另一面，看到了那些嫉妒、阴暗、卑鄙、小气、粗俗……他依然深深地喜欢着对方，这时的感情就是‘爱’了，爱能包容一切。”
“阿阵，我喜欢你，也爱着你。我喜欢你的冷静果决，也爱你的残酷无情。”
“我确实爱上了一个怪物，因为我也是一个怪物。”
“我们都有着孤独的灵魂，它们在互相吸引。”
谢伊笑得很温柔，在黑泽阵的额头上印了一个吻，叹息道：
“如果因为性情或是观念不同而产生厌恶的情绪，那叫什么喜欢和爱情呢？”
“笨蛋阵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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