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跟着你到天边
在林夏身后，舞台高处的聚光灯时不时闪烁着，提示着拍摄仍在进行。
当镜头切到林夏的特写时，逆光洒落在她的头发上，为她带上了一丝不属于屏幕世界的温暖光芒。
也像是带上了一种微妙的神性。
她背后的大屏幕也投射出了另一个角度的画面，就像是导演在视频编辑器里看到的样子。
这一切的安排让观众觉得，她只是屏幕里的角色，并没有意识到这些不自然的灯光和镜头。
她就这样在自己的世界里走着，继续唱着歌，和现场的观众们处于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多少人爱着角色在舞台上的风采，只是谁又知道，这种潇洒光环背后的那种恐惧与脆弱。
后台的阮清在听到这一句时很有共鸣。
她想起今年年初，这期《歌手》第一期开播之后，网友们呼声很高，都希望她能出来守住国门。
但是当真的接到《歌手》节目组的邀请时，她是犹豫过的。
她很清楚网友们要的是什么，她就这样被架在了那个位置上，没有人懂她真正的追求。
但她最后还是来了，并且做了一个很有勇气的决定。
在观众眼里，如果用比赛的视角来看，赛场上的歌手必须是完美的，而她却有些笨拙地将她所有试错的过程展示给了观众。
但是她不后悔做了这样的决定。
如果拿一首她二十年前的经典作品，原封不动地复刻一遍又有什么意义呢？
在看到林夏的《九儿》和那首《小河淌水》之后，她才确定了自己的大方向没有错，只是有一些关键的误区。
她不愿意停留在原地，如歌词所说，确实是一种孤芳自赏。
林夏仍然在台上唱着，这次她唱歌的视角不止是对着那些被困在艺术里的人，又像是对着所有的观众。
不经意间，她看向了镜头，微笑了一下。
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打破了第四面墙。
歌手看镜头再正常不过，观众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但是此前的氛围已经营造出了第四面墙，就让林夏这一笑带上了一种特别的意味。
然而当观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时，她却又随意地看向了其他地方。
就像是屏幕里的她一直都知道这些镜头和观众的存在，只是设计了一个恶作剧，继续唱着自己的歌：
“你苦苦地追求永恒，生活却颠簸无常遗憾。”
“你傻傻地追求完美，却一直给误会、给伤害、给放弃、给责备。”
她是在这自顾自地唱歌了，但惊魂未定的弹幕都被刚刚那一眼炸了出来。
【我去我去，姐，我的姐，你刚刚吓死我了。】
【awsl夏夏那一眼杀我，也太好看了吧，直接心率120了。】
【……你确定不是被吓的？】
【啥手环反应这么快？推荐一下蟹蟹。】
【istj对这两句真的好有共鸣。】
【影视专业在读，今年毕业，大概毕业即失业，艺术海洋里也不缺我这么一个淹死的人，但好想把这首歌放进毕设里啊。】
林夏那打破第四面墙的一眼更是观众开始聚精会神听歌，越听越像是在说自己。
这个高速运转的社会里，不会有人停下来等你，而在原地的人，注定要承受双倍的压力。
他们厌倦了那些高高在上的说教，反感那些事不关己的理中客。
和“Try”一样，这种温柔的歌词简直是灵魂暴击。
最后林夏用了一个并不高的长音作为这一段的结尾，让观众多少有点意外。
又是一首非典型的林夏作品，没有高音。
自她出道以来，高音和海豚音就一直是她身上的一个标签。
但仔细想想，林夏已经很久没有飙高音了。
华艺赛上，程衍隽曾问过她一个类似的问题，当时林夏的回复是：
有时候节制才是一种品味。
这句颇有气质的处理让很多观众都感觉舒服了。
辉煌的管弦乐声响起，却是一种让众人熟悉又陌生的传统旋律。
蓝星并没有这个旋律，但是所有听众的灵魂深处对这种风格又非常亲切。
这是《渔光曲》的旋律。
但是在这里，只有林夏明白它的意义。
在她的世界里，那是中国电影第一次走出国门参展，并且获得国际荣誉的作品。
电影的女主演王人美并不像音乐剧中的清清一样，可以毅然决然地为了演艺事业放弃爱情。
仅仅20岁的她刚宣布结婚，就被公司强行解除了合同。
但她选择用另一种方式完成了自己的艺术追求。
——她决定无偿拍完这部戏。
王人美和清清的选择截然不同，但她们的坚持和梦想却相似，也因此才有了这部意义非凡的电影和歌曲。
林夏唱的并不是《渔光曲》的最初版本，而是唱了一首以它的旋律为蓝本的新歌《跟着你到天边》。
这首歌同样也是一部电影的主题曲，带着一种岁月如歌的宿命感，又不失柔软温情。
即使不知道这些故事，但那种怆然的情绪仍然传达给了蓝星的听众。
“跟着你走到天边，挽着手直到永远。
“沿着那岁月留下的路，相会在如烟的昨天……”
到最后，那种如烟一样缥缈的气声带来一种她会在屏幕中就此离去的错觉。
钢琴也恰到好处地奏出了“何悲，何哀，何必去愁与苦”的主题旋律，仅仅只是使用了右手弹奏，没有任何左手的和声伴奏。
这首歌一开始时，她就屏幕中轻盈地发问。
而现在没有人声，没有伴奏，钢琴的声音听起来颇为孤寂。
【这个时候的钢琴再弹这段旋律是真的犯规啊。】
【林夏刚刚的表情好有破碎感，呜呜人间好像真的不过是她寄身之处。】
【别刀了别刀了，这样总让人感觉她有一天就真的要离开了。】
不过林夏并没有选择一个悲情的结尾，在这一段之后，她也唱了起来：
“人间，不过是你无形的梦。
……
“以身外身做梦中梦……”
钢琴在几次向上的滑奏之后也渐入尾声，停在了一个非常端庄稳定的终止和弦上。
而钢片琴却一如既往地活泼，向远方延伸着。
是一个充满希望的结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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