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追悼叶随风

　　这大概是叶随风建立随风山庄以来这片土地上最热闹的一次了，当季天羽率领六大门派的人选浩浩荡荡来到随风山庄时，随风山庄已经不是二十年前他们记忆中那个钟灵毓秀、庄严大气的随风山庄了，那时候随风山庄刚刚建立，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全部都来庆贺，朝廷派出右相韩玦亲自来恭贺，甚至当时的鼎业帝手书“随风山庄”四个大字赐予叶随风，随后朝廷命官途经随风山庄纷纷来这四字制成的匾额之下来参拜，使得叶随风不胜其烦，听说皇帝望着间人手呈的名单一言不发，这是后话。

　　这次处于丧事中的随风山庄仿佛周围的群山和山中的草木都没了生气，虽然繁茂依旧。叶洛和欧阳素问在梅香的身旁站立，共同迎接远方的客人。身后的两派仆从也都身披缟素，血丝乌玉棺木在大堂放着，堂前灵位上写着，“叶随风涵兮之灵位”。

　　各门各派的人依次前来垂悼，右相韩玦、天羽山庄季天羽、忘川派李晨箫、顺水镖局韩无忧、翠径楼赛仙姑、荷香苑倒影寒夫妇、寒门灵棋堂白晓童、青云二十一纳兰诀、新魔院墨阡、千桐院江子瑜、凌渊阁阁主柏画，此外还有一些不露声色的高手和各门各派的随从。

　　右相韩玦此次又带着棘手的问题前来，他要视情况看能否带着鼎业帝手书的牌匾回去。“绝不能让父皇蒙羞。”当今圣上系辞帝季明宇在下达命令时如是说。

　　每人依次走到叶随风的棺材前都要把手放在棺盖上悲痛欲绝状，右相韩玦吟诗一首：

　　“公谊不妨私，政见无所驰；

　　一身能敌万，豪杰真英雄。”

　　天羽山庄季天羽挽叶随风：

　　“肝胆至今推挚友，死生从古困英雄。”

　　并抚摸着叶随风的棺木仰天长叹，有摇头叹息，闭眼流出两行清泪，大呼：“我的随风兄弟哟！随风兄弟哟！”被人搀到一旁，仍呼唤不止，泪流无度。

　　忘川派李晨萧挽叶随风：

　　“成功不惜，事败无忧；扶怀千古，静览九州。”

　　顺水镖局韩无忧挽叶随风：

　　“万里江山空雨泣，当时成败已沧桑。”

　　翠径楼赛仙姑挽叶随风：

　　“桃红柳绿里，都是孽缘；百花丛中过，谁能无粘？”

　　荷香苑倒影寒夫妇挽叶随风：

　　“假作真时真难辩，真作假时有何难？

　　真假若是辨不出，意映卿卿不相干。”

　　寒门灵棋堂白晓童挽叶随风：

　　“随风庄主不死，片叶精神永生。”

　　青云二十一纳兰诀挽叶随风：

　　“怜我自栖皇，太息人生不如死；

　　羡君能解脱，每忧世事一伤心。”

　　新魔院墨阡挽叶随风：

　　“妖魔道道道通关，仙君界界界修行。”

　　千桐院江子瑜挽叶随风：

　　“千载而还，再评此棺。”

　　凌渊阁阁主柏画挽叶随风：

　　“英雄作事无他，榜上有名；自古成功有几，再掀风云？”

　　欧阳素问挽叶随风：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梅香挽叶随风：

　　“平生恩义，未忍追思，从兹落落一身；

　　遗愿未了，曾何所补，徒使悠悠千载。”

　　叶洛挽叶随风：

　　“俱是一心，二心竟至。”

　　庄严肃穆的追悼会断断续续持续了一整天，期间没有给客人准备食物，期间只有江子瑜拿出一只包裹好的烧鸡视若无人的吃了，随风山庄的众人见了也不做理会，晚饭异常丰富，大家吃的也足够热闹，但都觉得少了点什么，气氛在整场晚宴都显得怪异。吃完晚餐之后大家都各自回事先准备好的客房安寝。唯有江子瑜只剩一人还在自饮自乐，杯盘狼藉的十张餐桌，江子瑜坐在中间的一张，斟满一杯酒，对着月亮大声说：“来，干，举杯邀明月，月掩轻寒，不知人心，难寒易寒。”

　　“人心难寒易寒我不知，伤寒亦寒在下略懂一二。”叶洛不知何时坐在院前的房檐上，轻摇玉扇，作为草编蝴蝶的扇坠在月光反射下忽明忽闪，刺得江子瑜眼睛发疼。

　　“黛烟台的人今天没有来，一个都没有，间人都没有。”江子瑜声音颤抖，竭力不让愤怒爆发。

　　“我知道。”叶洛道。

　　“你知道？那也就知道意味着什么了？”江子瑜讽刺道。

　　“我知道。”叶洛道。

　　“你难道真的要让微寒去死么？我告诉你，我不同意！”江子瑜冷静下来，心也开始发冷，他担心了好久的，观察猜测了一天的事情就要印证了，一旦验证了心中最坏的打算，那么又有什么可畏惧的。

　　“你无法阻止。”叶洛道，说着还轻蔑的笑了一声。

　　“或许我阻止不了黛烟台，但是我可以做到血洗随风山庄！今天来的人，一个都不是我的对手，他们胆敢阻碍我，唯一的下场就是死。”江子瑜道。

　　“或许，但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你并不爱她不是吗，她也不爱你。”叶洛吹了个口哨表示接受威胁和提出疑问。

　　“确实，我们只是朋友。”江子瑜饮尽一杯酒，垂下眼帘，好像陷入了回忆。“朋友还不够重要吗，朋友在我心中是最神圣的两个字，比爱情更值得让我发疯。”江子瑜抬起头目视叶洛，发出正式的坚定的威胁，“所以，微寒如果受到什么伤害，我坚决不原谅，届时别怪我手下无情。”

　　叶洛从房檐飞身下来，一脸欣赏的盯着江子瑜：“自古佳人难再得，特别是你这么帅的，要不要嫁入我随风山庄啊啊啊啊……”眼看着叶洛痴迷的眼睛和细长的手指快要抚上自己的脸，江子瑜一把捉住那只乱摸的手，拧了一个圈，然后猛地甩开，气呼呼道：“变态。”然后气呼呼地走了。

　　叶洛本还想伸另一只手挽留，却只手指勾中长袖又从手中滑走，一脸怅然和不舍，徒留淡淡的衣香飘散在空中。

　　按理说三天之后就要将叶随风的棺木进行下葬了，一整天却都在无聊而沉闷的追悼仪式上度过，这让各门各派的人都无法接受，而晚上前来汇报的间人门也都无功而返，带来的结果纷纷是，随风山庄铁通一只，上至人畜，下至花草树木，无论建筑都无缝可插，倒是各派的间人互相遇见，各戴面具，点头之交，竟没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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