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其实待在这样一个班级对于怀言这样的性格来讲，是十分不利的。
班上除了他全是应届生，而他却是过来人，所以第一次月考怀言考了班上第一名，这让他自我感觉良好，十分自豪。
在这个班上的怀言不同于以往了，他不久就交了许多朋友，整日也心无挂念，轻松了许多。
从第一次月考之后，怀言就自认为不得了了。完全忘了自己是来复读，来弥补自己以往的过错的。
不过好在后来一个其他班的女孩跟他表白被他拒绝了。
那是一个很不错的女孩，和怀言说过几次话就开始疯狂暗示喜欢他了。
第一次在电话里就问怀言有没有女朋友，怀言说：“为什么这样问？”
她说：“如果有的话，我就不打扰了。”
怀言说没有。
“我觉得我很喜欢你。”
“我对你也很有好感，不过你不能把好感当成了喜欢。”
“不啊，我就是喜欢你。”
“你会在我不回你消息的时候感到难过吗？平日里你会想我吗？我和其他女生说话你会吃醋吗？...”怀言举例了好几个喜欢一个人该有的表现，问那女孩。
怀言这样一问，那女孩被难住了，说：“也许只是好感吧那。”
“而且你我根本还不了解。”
“那我们只是需要时间对吧？”
怀言没有正面回答，他不想给别人肯定的答案，如果说是，也许会辜负，如果说否，又不愿轻易错过：“我不想冒险，不会奋不顾身了。”
“所以你就是不喜欢我咯？”
“对。”怀言没有犹豫。
“我不会轻易放弃的。”女孩说完，乐观地笑了笑，以缓解尴尬。
此后，那女孩便总是有事无事和怀言说话。
怀言很惧怕，他害怕重蹈覆辙，害怕再遇到和荀语迟这样的事，害怕又把心思全放在了感情上。
“朋友们说，你并不喜欢我，你只是享受被人喜欢的感觉而已。”那女孩最后一次给怀言打电话时说。
怀言觉得好笑。但明白在外人看来确实是这样的。
“你朋友说得对。我说过我不喜欢你，算了吧，我不想耽误你。”
怀言明白这只是一个单纯女孩子简单的误会了喜欢而造成的错误而已。
后来他们再也没见过面，也许有时候路过，只是谁也没有注意到谁。
怀言只是不会心动，不会轻易喜欢一个人了，毕竟在一起是过日子的，这是一个好预兆。过了十七八岁的年纪，人就不那么幼稚了。
这个高三刚开始便让怀言尝尽了甜头，然而得意忘形就是苦头到来的开端。
下学期的第二次模拟考试，怀言考得十分糟糕，没敢告诉妈妈，因为他把所有自己的问题是都归结于失误和运气不好。
李老师找怀言谈过话：
“我把你安排到讲桌旁，敢情你上课都装作很认真呢？”
“哦，李老师，我早就想说这个问题了，我离黑板太近，而且还得偏着头，上课眼睛疼得受不了，你看能不能给我换个位置。”
怀言仍然保持着优越感，李老师很少夸奖人，但怀言看得出来李老师很喜欢他，何况这次他认为是自己失误了，所以就算知道了李老师是要批评他考差了他也一点都不觉得羞耻。
“你认为我跟你闹着玩呢？!”李老师一拍桌子，吓得怀言一哆嗦。
李老师接着说：
“我早就看出来你心高气傲自以为不得了了，要不是你成绩一直在班上名列前茅，我早想找个机会教训教训你。
你自以为考班上前几就厉害了？你看看你年级多少？你看看隔壁班第一名，人家年级排名就没落下过前五？你呢？几百人的年级前五十有什么值得骄傲？
再说说你的分数吧，你这成绩最多只能考个二本，要考一本分数得比一本线高出许多才能落实，你要是这样下去，我赌你三本也考不上。
所以眼光放长远一点。”
李老师见怀言低着头，一副委屈的样子，就没有继续说下去。
怀言对于李老师讲的并不大为之所动，直到第三次模拟考试考回了原来真实的成绩，还因此得了学校的进步奖和五十元奖金，怀言更是深信不疑自己是失误。
这个高三，怀言除了心里状态好得多，学业却不见起色。
而妈妈由于工作太忙，很少过问怀言的学习，只想着怀言复读心里压力肯定也很大，所以总是跟怀言讲，心态要轻松，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对于怀言来说，妈妈的话无疑是给他放松学习的借口。考差了他也不知道去反省，只认为这仅仅是学习上的问题，代表不了什么，无关乎他的能力。更何况他十分安于现状。
所以后来高考成绩比上一次高考考得还低就是意料之中的事了。
高考的前一晚怀言睡得很好，他认为自己一定可以比以前考得好。
上了考场之后做起题觉得得心应手，最后一场英语他认为反正一直是自己的弱项也没必要刻意去挣扎，随缘一点，所以全程很轻松，英语考试考到一半就开始期待着结束，期待着高考成绩。
成绩公布的那一天妈妈一早就打了电话问成绩，怀言到了中午才内心毫无波澜地查了成绩，却发现比上次还低十几分瞬间崩溃了。
他还是告诉了妈妈。
“我不想读大学了。”怀言很悔恨，感到无助，带着哭腔跟妈妈说。
“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你还小，再读个大学，不管一本二本，甚至专科，混一混也是好的。”
妈妈其实比怀言更难过，但他没有骂怀言。
怀言挂了电话感觉整个人跌入了深渊。
“复读又有什么用呢？我就是一个死性难改的人。行动跟不上思想的懦夫。
学校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地方，入学时我六岁，毕业时，我还是六岁。
我厌倦了这似是而非的日子，非要说学到了什么，我只学会了思考，剩下的只是麻木地重复着单调的学习生活。
我厌学，所以体会不到学习上的成就感，成绩好我开心是因为别人认为我厉害，亲人觉得我优秀，而我却从未因学习本身而感到快乐过。我忍受不了这种做给别人看的生活。”
怀言想了很多，只在日记本里写下了这几句看似有道理的废话，始终没能表达出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他做了决定，他要说服妈妈，同意自己放弃学业。
他先跟奶奶讲了自己的意思，奶奶只赞同了他说的“学习并不是唯一的出路。”
奶奶说：“我这么大年纪了，再说家里我做不了主，你问你妈妈吧。”
又过了好几天，怀言也没想好要怎么跟妈妈说清楚。但他觉得自己已经十九岁了，妈妈应该会尊重他的选择的。
妈妈后来回来了两天。
“我不上大学了。”
“你想好了？”
“想好了。”
“那你说说你以后的计划。”
妈妈这样一问，怀言就不知道怎么回答了，他还没想过出了社会做什么。
“你看吧，你根本没有想好要做什么就贸然决定放弃学业？”妈妈问。
“但我一定不会继续读书了，至于以后，自然会有出路的。”
怀言其实心里也充满迷茫，但他认为反正出社会是迟早的事，早一些也无大碍。所以他说：
“而且我就算在读三年大学，出来也只多个本科文凭而已，现在这时代，高中毕业不都是少数了吗？出社会还不得看个人能力，我要是继续在学校待着，三年后，依旧是这个样子，毕业的那天，和今天的状态是一样的。也许早些出社会，还能尽早适应，学到更多学校学不到的东西。”怀言认为自己说得很有道理。
“本科文凭对就业有大帮助的。”妈妈说。
“那你这样说我再读个硕士博士，出来岂不是更好了，我就是不想读书，我厌学，初高中六年没有一天不厌烦的。”怀言理直气壮。
“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你以为社会是你想得那么简单吗？你读了十二年书混成如今这副模样，你难道没认真思考过自身的问题？”妈妈认为怀言有些无理取闹了，固执得和她父亲一个样。
“我怎么没想过？我知道自己懈怠，我就算明白我的问题但我不喜欢学习你要我怎么去做好它？在学校这样的环境里，根本没法成长，我永远都做不到心无旁骛!说了你也不明白。”怀言提高了嗓门。
“我不明白？你以为出了社会就一定能找到自己喜欢的工作？我有今天我就做着我喜欢的工作吗？我为了什么？我做这一切还不是逼不得已!”
妈妈有些生气。不过很快冷静下来，见怀言还是一副固执的样子，又接着心平气和地说：
“你要明白，工作也一样，每天重复着，也会乏味，你也会感到累，感到厌倦......”
“我只是想换个环境，不同于学校的环境，你根本不明白在学校的我连我自己都讨厌。”妈妈还没说完，怀言就抢过话。
“如果你一度要坚持的话，我建议你可以先打两个月暑假工感受一下。”妈妈做出了让步。
“不，我绝对不会再读书了。”怀言态度坚决。
“你打算去哪，一个人吗？”
“我和周子巍约好了，我去他上班的s城。”怀言说。
“留奶奶一个人在家吗？”妈妈问。
怀言没想到这一点，心里突然一阵失落，但他不想轻易改变自己的主意：“s城离家里也不过六个小时的车程，我可以时常回来啊。再说你不也可以经常回来嘛。”
妈妈没有在说什么，她觉得怀言至少有一点比他父亲优秀，那就是更有出息。
周子巍高三下学期那年就辍学了，正是三人一起喝酒的寒假之后回学校不久，因为在学校打架，本来学校给的处分只是留校观察，不过他毅然决定辍学了，家里也没反对，因为他成绩实在是糟糕。
妈妈同意怀言的决定之后，怀言反倒心里空落落的，他不仅对未知感到畏惧，还担心奶奶年纪大了一个人在家孤单。好在奶奶还很健康，和街坊邻居也很和睦。
“奶奶，我过段时间就出去找工作了，你会不会想我啊，不过我会经常回来看你的。”怀言开玩笑似地跟奶奶说。
“去吧去吧，我们那年代像你这么大的，孩子都六七岁了，你还读书，读什么书嘛，早点找工作赚钱成家，奶奶可以抱个祖孙那就再好不过了。”
奶奶虽然嘴上这样说着，其实很舍不得怀言，不过这是孩子自己的决定，就随他去吧，磨练磨练也好。
怀言决定再在家里待一段时间，等天气凉爽一点了再出发去s城。
其实他明白，自己无非是选择了对于失败的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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