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暑假结束一切又回归平静了，整个暑假除了日记本上多了好几页，似乎没其他改变。高二的新学期第一天照旧被奶奶叫起来吃了早餐，赶上同一班公交，穿过一模一样的街区。怀言甚至觉得包子店前挤着的还是从前那些人，依旧有一件晃眼的白衬衣配着领带。
上午报完名接着便在教室集中，因为新学期要重新编排座位，怀言便随便坐了靠后的位置。旁边还空出来个座位。怀言心里正好奇是谁新学期也会迟到的吗？
怀言抬腿搭在桌下的横栏上，这让他觉得舒适，接下来班主任定然照旧来一番漫长的个人演说，同学们都做出很配合的样子。
“我们班转来一位新同学，下面先让她自我介绍一下。”
全班好奇地抬起头。
怀言抬头时，那女生一袭白色长裙直教怀言看得目瞪口呆。
只见得：
皓齿明眸如满月出花间，朱颜丹唇似春雨带樱红。颦眉尤怨胜西子，举步轻盈若惊鸿。正应了“芳泽无加，铅华弗御。”
怀言目不转睛看着讲台上的她，她微低着头，目光留在讲桌上，两手扣着耷在长裙前，用细软的声音小心地自我介绍着，时而羞涩地轻咬嘴唇。怀言看到她写在黑板上的名字时就更为惊讶了－－荀语迟，心里暗自想起《礼记》里的一句：“水深则流缓，人贵则语迟。”而“荀”是一种香草，这姓本身就很美了。怀言顿时对起这名字的人肃然起敬。
老师让她先坐在了后排空着的位置上，说是晚自习再重新编排位置。
听到这里怀言紧张了，原来这个多余的课桌是给新同学准备的。
当荀语迟保持着在讲台上时的姿势红着脸低头走来时，怀言慌忙扭过头作发呆状。
班主任讲什么怀言不知道，但那一定不重要。之后就是自由活动了，晚上七点才上晚自习。
怀言终于趁着教室一阵骚乱小心地和荀语迟寒暄起来。
“我叫怀言。”
“荀语迟。”
“你的名字真好听呢。”
“……”
怀言见荀语迟没回答，而是有些抱歉的样子，怀言估计着这时候还早，她大概还要忙什么事。
怀言主动开口：“我要回趟家，有些东西需要拿到宿舍。”虽说是看出来荀语迟的心思，却着实还有日记本忘在了家里，他喜欢总带着，以免错失了一些故事和心绪。
“嗯。”荀语迟起身出了教室。
怀言又呆呆看着语迟消失于视野才起身回去了。
怀言回家奶奶正在准备晚饭，见怀言推门进来满面春风的样子，问：“新学期新气象？”
“我刚刚给您打电话您没接呢！”怀言刚出学校就给奶奶打了电话，奶奶没接。
“我在厨房没听到，你打电话干嘛？”奶奶说着，把鸡蛋壳丢进垃圾桶里。
“我想跟你说我要回来吃饭的，早上没跟您讲。”怀言边说着就进厨房拿碗盛饭。
“你总丢三落四的，我估摸着你报完名有可能要回来一趟，所以早一些准备了晚饭。”奶奶特别了解怀言，有时候他甚至会连作业都忘记拿。
怀言吃完饭带上笔记本和几件换洗衣物就早早回学校了。去宿舍铺好了床，把衣服一件件用衣架挂在柜子里。只把笔和日记本带上了。
到教室里只有几个人，荀语迟刚好也在，还坐在一开始坐的位置，正低头看着一本书，聚精会神的样子。傍晚的阳光红红的，把一切都染上了柔和的暖色，空气里有浓重的温馨气息。这使荀语迟看起来更动人了。怀言胆颤，心想着位置也还未重新编排，而现在空出来这么多位置，自己还坐回刚刚的位置吗？他边犹豫着边走向了窗边，傍晚真的太叫人喜欢了，这时的房屋上的砖瓦，山上的树，路边的花草都显得珊珊可爱。楼前的桂花树把夕阳的余晖撕裂得斑驳，散在地上随着夏风吹过而晃动。
怀言回头环顾了一下教室，想着要是看到其他同学也坐的之前的位置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坐回原来的位置了，可恨的是他记不住其他同学坐的哪，因为根本没注意其他同学呀。可恨!可恨!
怀言突然想起好像刚刚回头没有看到荀语迟，又转头看向那位置，果然桌上只有书倒扣着!荀语迟出去了？来不及多想，怀言赶紧坐回了之前的位置。他看到荀语迟桌上的书是钱钟书的《围城》，这让他很意外。班上很流行小说，初一被班主任缴获的不少。男生喜欢玄幻之类，而女生钟情于言情小说。《围城》怀言初一就看过，觉得有些看不懂，让人感到乏味。但直觉让怀言觉得这一定是一本好书，所以他当时看过两遍。他越是好奇这个文静的女生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荀语迟回来的时候很平静，好像根本没看到旁边的怀言，坐回位置又拿起书看了起来。这让怀言坐立难安，他想搭几句话，但没勇气开口。
怀言摆弄着日记本，一页页翻过去又翻回来，初一以来还写了蛮多字在上面。又拿出手机玩了一会贪吃蛇，觉得无聊，而俄罗斯方块会把人逼疯。想着还没给妈妈说开学的事，就发了消息给妈妈：“今天开学了，以后在校期间都要收手机。”接下来他就好像不知所措了，荀语迟合上书的时候他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说了句：
“是《围城》吗？我也看过!”
荀语迟没有转过脸来，但是语气好像很惊讶：“嗯！我这是第二遍看了!”
“我也看过两遍!”
怀言觉得真是太巧了。说话时两眼发光地看着荀语迟。
“里面方鸿渐和唐晓芙那一段真的太感人了!我特喜欢那段!”说着荀语迟终于转头过来，吓得怀言立马把眼睛挪开。
“我不大爱好于言情，但那一段确实很虐心，方鸿渐在那个雨天里错过了唐晓芙，当唐晓芙想原谅他时他已经走啦!他以为唐晓芙不再原谅他了呢......”怀言自觉好像说多了，言语欠妥，就打住了，转头却和荀语迟目光相碰，语迟也赶紧躲开了，接过话茬：
“是啊，这样的错过真叫人感到遗憾呢。”
发现荀语迟在他说话时认真听着，怀言放心了许多。
“你名字真的好听呢。谁起的？”怀言说完恨不得抽自己嘴巴子，刚认识就问这么隐私的问题一点都不礼貌，不过之前语迟没回答他让他很好奇。
“我爸起的，我小时候说话晚，所以上学时爸给我起了这个学名。”荀语迟并没有表现出反感，而是很欣然回答了怀言。
怀言之前一时没想起“语迟”还有小孩子说话晚的意思，只想到“人贵则语迟”。但他相信起名字的人也想到了这句古语。
晚自习的时候怀言被安排到了中间第四排的位置，荀语迟坐在怀言左后的位置。当时怀言觉得很遗憾，没和美女做同桌。后来发现其实这样坐挺好的，至少比坐在正后方好，怀言后来想：“要是坐正后方，我得扭头一百八十度，斜后方就会少四十五度，那可是个不小的角呢。”
晚上躺床上怀言收到了妈妈的信息：“我刚下班，你和奶奶早点休息，晚安。”
“晚安。”
怀言放下手机，闭上眼，脑海里全是荀语迟素雅安静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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