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尽人事 听天命
冀州戚瞿山，盛产可作名贵扇柄的墨竹而闻名。
一位头发斑白的中年男人手持一柄三尺锈剑，伫立在戚瞿山深处一座青冢前，一袭黑衣分外萧索，双目露出浓重悲意。
墓碑上刻“米洄”，女子名字。
中年男人当然是赵无为。
一位打竹人装束的精瘦老人走到人迹罕至的后山，毫不在意明显露出危险气息的赵无为，与他并肩而站。
打竹老人声音沙哑，不屑道：“现在在这儿抹眼泪儿，当年干嘛去了？”
赵无为一袭黑衣鼓荡，成百上千道锋锐剑气于锈迹斑斑的自在剑迸发而出，剑吟四起，四周二十丈山石地面随剑气荡过崩出密密麻麻刀削斧刻的深刻痕迹，唯独青冢与打竹老人无恙。
青冢无恙因赵无为有意为之，而锋锐剑气滚过打竹老人则仿佛泥入大海消散于无形。打竹老人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阴阳怪气的说道：“哟，成了剑仙脾气大了不少。怎么？不去找李观潮掰手腕，跑到这儿欺负我一个没了闺女的糟老头子？”
赵无为盯着嘲讽的打竹老人，哑声问道：“你为何不拦？”
“拦得住人，拦得住心？”
赵无为杀意盎然，寒声道：“眼睁睁看她送死？”
打竹老人毫不避退的迎着赵无为目光，眼睛血红，寒声道：“你以为她为了谁？”
此言仿似比断瀑一剑杀力更甚千百重，赵无为一身杀意泄得干干净净，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
赵无为的这幅样子仿佛触中了打竹老人的心头痛，厉声道：“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儿！我闺女到底看上你哪儿了？败了一剑就疯疯癫癫自暴自弃！”老人的声音蓦然变得悲凉：“等了二十年，才等到你这么一个没种男人看她一眼。”
赵无为浑身颤抖，死死地盯着已有二十年的青冢，以往种种一一浮现心头，泪眼模糊。
打竹老人一口闷气轻吐少许，冷声问道：“你准备如何？”
赵无为紧闭通红双目，平声道：“讨回两剑。”
“两剑？”
“一剑为我，一剑替她。”
打竹老人冷哼一声，道：‘还算有点儿良心。’
锈迹斑驳的自在剑划过赵无为枯瘦左掌流出滚烫鲜血，赵无为半跪在地轻轻摸着清冷的墓碑，轻声道：“等我。”
剑仙赤血于墓碑留下“无为”二字。
打竹老人将一切看在眼中，不见喜怒，问道：“你如今的境界不过是李观潮二十年前的境界，如何讨回两剑？”
赵无为起身，交错走过打竹老人，平声道：“破境。”
打竹老人语气有些郑重：“你想如何？”
“尽人事。”
打竹老人走到青冢前席地而坐，背对赵无为，问道：“下次见你，是生是死？”
赵无为黑衫御剑，扶摇九天。
“听天命。”
......
西魏灭国前夕，西魏旧主征民于废都建帝陵。
帝陵依皇庭故址所建。
西魏国破后，不知何故大荆皇帝未拆帝陵，只在废都帝陵八方立十丈伏龙柱。
也曾有江湖人妄图观摩废都帝陵何等风貌，可境界够高不愿沾惹，境界不够踏不上去。
帝陵顶端。
一尊睥睨天下的身影雄踞赤金龙椅，旁侧依偎一个玲珑身影。
两尊金像。
男子金像当然是西魏旧主，女子金像自然是西魏主母。
西魏旧主金像五官英武恍然如生，西魏主母金像却是无面。
随万千寄语灯升空，长恨州天幕破开一道裂口，一缕若有似无的金气降临废都帝陵。
天外金气化作一道不见面貌的朦胧身影立于西魏旧主金像前。
“鬼国人皇，可想脱困？”
帝陵之气尽皆聚拢向魏主金像，金像双目腾起幽光，无声之音：
“代价？”
“棋子而已。”
帝陵之上寂静许久。
“无妨，出手罢。”
“好。”
天外仙以手指天！
一股庞然气势勃发，九天垂降浩瀚紫金气！成就一尊十百千丈紫金法相立于帝陵顶端。
天外仙抱守仙印，废都帝陵霎时涌现浓重暗幕，此间景象皆隐于一处。
十百千丈紫金法相携浩大风雷之音轰向镇压西北方位的一桩伏龙柱。
镇压废都帝陵的八桩伏龙柱受天外仙破障，八桩伏龙柱升腾厚重皇道龙气，于帝陵上空凝作一头如实千丈五爪金龙。
仙人须发怒目，金龙啸吟九天。
仙人风雷一击直撞千丈金龙身，自废都帝陵起三十里方圆如地牛翻身，游气翻腾不休。
废都帝陵分毫无恙。
千丈金龙身挡下仙人一击黯淡数重，趁势如锁天仙链禁缚天外仙法相。
任浩瀚仙人法相如何挣扎，岿然不动！
千丈金龙浩大龙首悍然吞噬仙人法相，紫金法相“遍体鳞伤”。
天外仙不敌伏龙大阵！
金气所化天外仙，喃喃自语：“人间……”
“天外仙也有乏力之时？”
天外仙不在意西魏旧主讽刺言语，右手轻挥，正被吞噬的千丈紫金法相瞬时消散，化作一缕朦胧紫金气盘旋于仙人五指间。
千丈五爪金龙终究只是阵灵，破阵之物已消，凝成千丈龙身的厚重皇道龙气复又蛰伏于八桩伏龙柱。
天外仙五指轻弹，朦胧紫金气直接没于魏主金像胸口，“此气可助你破两桩伏龙柱……”
清风吹过，仙人消散，其所作所为亦付之一空。
聚拢于魏主金像的帝陵之气亦退散，重新弥漫整座帝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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