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防人之心不可无

顾宁鸿在尝过顾远华带回来的新鲜作物后，对此也很是好奇，嘱咐顾远正这三个今科待考生员回去温习功课后，便带着顾远华到了他的书房。

  顾宁鸿坐在书房里看着小侄子，笑着问了她这一天在京城都逛了什么地方，遇到了什么事，以及发现马铃薯和番薯的经过。

  顾远华用讲话本的方式，详细的给大伯讲述了她这一天在京城的所见所闻，以及发现马铃薯和番薯的过程。当讲到他们遇到周怀玉和他表妹尤佳儿的时候，顾远华言辞停顿了下来，顾远华抬起头看着大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顾宁鸿见小侄子有话要说，却又迟迟不肯开口的样子，便说了一句：“怎么了，有话就说，不要吞吞吐吐的，这是在家里，你还有什么顾虑？”

  顾远华见大伯如此发话，心里也有了些胆气，她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开口道：“伯父，事先说明，远华这话绝没有挑拨之意，只是我个人有些担忧才出此言的。”说着顾远华又抬头看了顾宁鸿一眼，得到了他肯定的示意，才继续说了下去。

  “其实我在大姐那里了解了周家的事情后，就对一些地方存在疑虑。如果两家交好，那么发生尤表妹那件事后，周家伯父或者伯父应该在调查清楚后，找您或者伯母说清楚。即使因着咱们顾家的家规，结不成亲家了，有着两位伯母之间的表姐妹关系，也不会影响两家交好的关系。而周伯父他家却毫无作为，而是由着周公子闹腾，甚至传出不利于顾家的谣言。”顾远华说到此，又抬头看了看顾宁鸿的脸色。

  就见顾宁鸿脸色如常，没有任何表情上的变化，双目含笑看着顾远华，带了些鼓励的意味。顾远华沉了沉心绪，继续说道：“周家在伯父您入阁后又立即平息了谣言，我看大姐对周公子心有芥蒂的样子，应该是两家如今的关系不甚良好。不知我说的对不对？”

  顾宁鸿依旧面色如常的点了点头，并没有做解释，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你有什么看法？”

  “我觉得周家的行径有些小人之举，不知是不是周家和咱们顾家的立场不同造成的？”顾远华语气沉着中带着疑惑。

  “如你所说。”顾宁鸿内心有些惊异，这个侄子小小年纪就能够从这些细小的变化中窥见两家的政治立场的变化，面上依旧淡然。

  顾远华见伯父如此说，心中更是有了底气，她便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圣上才过知命之年，并未曾传出过身体有恙的传闻，圣上身体康健并不急于立太子，周伯父作为刑部尚书已官至正三品，怎的如此之早就搅进夺嫡地漩涡中？这无异于自毁前程啊。”

  顾宁鸿见小侄子说出自己的见解，心中更是吃惊又很是满意，他忍不住想看看这个孩子对于夺嫡之事有什么见解，便问道：“那你觉得此事应该怎么做？”

  “侄儿在读史时，发现自古以来夺嫡都是极为凶险之事。尤其是在上一任帝王暮年期间却为确立太子的时候，诸皇子间的争夺造成的朝局动荡，吏治混乱，边境外敌趁机犯边等于国不利的情况。而搅在夺嫡动乱中的大臣，大多都没有什么好下场。所以我认为做一个纯臣才是对国家最有利的，无论圣心是否明确，臣子最应该做的还是做好自己分内之事。”

  顾宁鸿一听顾远华的话，就觉得这孩子小小年纪对政局就有如此见地，加以指导将来一定会成为大周的栋梁。他满意的点了点头：“说的不错，你小小年纪已经有这样的见解。”

  顾远华见伯父夸赞自己，便嘿嘿的一笑：“伯父，我觉得做纯臣固然重要，但更要加强对小人的提防，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

  顾宁鸿促狭的一抬眉，感兴趣的问到：“哦，此话怎讲？”

  “今天和堂姐在慧云堂纸笔的时候，见到了一方稀世珍宝的紫翠石砚台。此消息如果能运作好，那么想往上爬的人，岂不是弄到了青云梯？”顾远华说着狡黠的看着顾宁鸿。

  “这么做会不会有失君子之风？”顾宁鸿故意试探的问道。

  顾远华一脸正色，“君子之道要求行为合乎礼，行事追求正道仁义，只要做的事利于百姓和国家，又怎么说有背君子之风呢。我们只是放出风声，并未做出出格之事，至于居心不良之人的行为，又是我们能够左右的？”

  看着顾远华这副狡猾小狐狸的样子，顾宁鸿更加满意了，顾氏子弟要心存大义，但做事上却也不能过于端方，顾远华这小子的行事作风，很投他的脾性。周继昌此人还是太过于急功近利了，已经逐渐丧失了他当初为官的初心了。

  紫翠石砚台一事端看有谁参与其中了，对于现在六部官员的立场也是时候重新再摸摸清楚了，现在水越来越浑，皇子们的渗透也越来越深了。不过单单一方砚台分量还不够，这次会试才是重头戏，要好好做做文章。

  顾远华却不知道他大伯此时的心思，他见大伯陷入沉思，便起身行了一礼，悄声退了出去。路上遇到了在花园里散步的顾芳凝，他兴冲冲的走上前和大姐打了个招呼。

  顾芳凝见到小弟，面上就浮起了笑容，她说道：“远华，你下午说的那些话，我思考良久觉得确实如此，姐姐受教了。”说着她给顾远华行了一礼，吓得顾远华侧身躲了开去。

  “大姐，你这礼小弟我怎么受得起。你是我姐，我只希望你生活顺遂，天天开心快乐。”顾远华看着一贯清贵的大堂姐面上也带上了坚定和从容之色，便很是为她高兴。

  顾远华回到自己院子后，开始埋头整理土豆和红薯的试验种植计划，以及这些种子的分配计划，他在京城不能常住，得想办法把这些种子送回登州，有二姐和三姐的支持，他觉得试验应该能有所成。毕竟二姐和三姐从小就在自己的引导下，对于新事物拥有执着的探索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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