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投奔岳父
说到这里,三胖子再也忍持不住,哭出声来,胆子也大了,不再顾忌父亲的打骂,壮着胆子,大声说道,“爹,今儿个,既然到了这一地步,我干脆就和你实说了吧,我和丽华,已经合计好了,你要是还打算让俺在伙里过,你就痛快地,把当初应许的她们妯娌的体己钱,发给人家。
“你要是心痛钱,不讲信用,不给她们发体己钱,你要是还想认我这个儿子,那你就把俺俩分出去,分家另过,我和丽华还照样孝敬你;你要是不想认我这个儿子啦,那我也不打算再赖在家里了,明儿个,我和丽华就去三家子,去投奔俺老丈人。”|
三胖子这番话,真的刺到了老海怪的痛处。老海怪原想,逼三胖子跪地反思一会儿,他就能明白自己犯的过错,迫于父亲的威势,不敢再替媳妇说话了。没料想,这三胖子一点不给爹面子,不但不肯改悔,反倒跟他扔出硬话。
老海怪气得大厚嘴唇子,又开始哆嗦。只是刚刚已经有了一次昏厥,这回再听三胖子重提分家另过的事,心里的免疫力,比先前明显增强不少,这会儿不再昏厥了,头脑还算清楚。只是觉得,老三显明是钻进牛犄角里了,这会儿要是不闹出点声势来,光用嘴和他讲道理,怕是说服不了他的。
这样一想,老海怪便学着先前昏厥的样儿,两眼一闭,浑身又开始颤抖起来,两腿也像被刚刚放了血的猪,在炕席上不停地蹬动着。
老大老二见了,以为爹又 要昏厥过去了,吓得慌忙急乱,又是掐人中,又是啃脚后跟儿,嘴里也不忘记埋怨三胖子,“老三,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你就不能少说一句?看把咱爹给气的?”
“老三,等咱爹再醒过来,你别说话了,行不行?”老大也跟着劝道。
儿子们舞弄了一会儿,老海怪估摸着该有效果了,才重新睁开眼睛,先向地上三胖子斜过一眼,见三胖子这会儿,仍倔头倔脑地跪在地上,不肯服软,老海怪哪肯消气,装模作样地挣扎着要起来。
老大老二怕爹再昏劂过去,都劝说道,“爹,你先消消气,再躺一会儿,老三不懂事,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眼看靠昏劂,已经吓不住三胖子了,老海怪就想用悲情来感化他,趁老大老二在他身前忙乱的功夫,咧开大嘴,干嚎起来,边哭边说,“作孽呀!爹前半辈子,不知干了什么缺德事了,老天报应呀,让爹养出这么个孽子,来折磨爹了……”
老海怪哭得感天动地,吴家大院里,一时间弥漫着悲伤,甚至连刚刚还对公爹感到不满的老大老二媳妇,这会儿心里都觉得挺不好受的,脸上流露出些许悲戚。
只有三胖子,这会儿仍无动于衷,仍旧倔强地跪在地上,一声不吭。
眼见三儿子不肯服软,老海怪彻底激怒了,干嚎了一会儿,停下哭声,从炕上坐起,指着地上跪着的三胖子吼道,“你说呀!爹都干了什么缺德事儿啦?老天爷才能派你这么个孽种,来祸祸爹呀?!”
“要是爹真的让我说实话,那我就实说了吧。”三胖子见爹问他,跪在地上低着头,小声吱吾道,“俺妈活着时,你三不动打俺妈一顿,大概这些事,老天爷都记着呢!”
三胖子一语未了,气得老海怪,诈尸似的,一跃从炕上蹦起,就要跳下炕去打三胖子。
老大老二见爹又动了肝火,越发拦得紧了,劝阻爹别下炕去。
老海怪急得大发雷霆,冲着老大老二吼道,“倷还是不是我儿子啦?”
“是呀,爹,俺多咱都是你儿子。”老二抢着向爹表白。
“倷刚刚都听见吗?这畜牲说的,叫人话吗?天底下有儿子这么跟爹说话吗?”老海怪一边撕 扯,一边说道。
“老三说得不对,爹,你消消气,”老大一边抱住父亲,一边又转头劝三弟,“老三,你别犟了,赶紧向咱爹说句软话吧!”
三胖子这会儿,也上来倔劲儿,低着头跪在地上,甘 死不说话。
老海怪在炕上撕 扯了一会儿,见三胖子还是不肯服软,厉声对二瘸子吼道,“老二,你去把外屋的板凳,搬到院里,今儿个,不让这个鳖犊子尝尝爹的鞭子,算爹不是个好把式!”
二瘸子听了这话,真的害了怕,左右为难起来,看了看三胖子,又望了望大哥,不知这会儿怎么做才好?
眼见二瘸子有些犹豫,老海怪动了怒,冲着二瘸子吼道,“快去,老二,你也不听爹的话了?”
说完,又冲着老大吼道,“你也别在这儿瞎赶乱,快去找根绳子来,把这个畜牲给我绑起来,拖到院子里!”
到底是一奶同胞,眼见爹发了脾气,要拿三胖子出气,老大老二一时都不肯上手,急得老海怪瞪眼巴皮,冲着两个儿子吼道,“怎么啦?倷俩都愣着干什么?是不是也不想当我儿子啦?赶快去!”
见两个哥哥这会儿都挺为难,三胖子索性从地上站了起来,嘴里嘟囔道,“爹,不用麻烦俺大哥二哥了,你也不用绑我,要打要擂,你就来吧!”
说着,转身到外屋搬起一条板凳,到院子里,把板凳放下,而后自己就脱了上衣,趴到板凳上。
老海怪见三胖子走出屋子,也推开老大老二,从炕上跳到地上,摘下墙上挂的鞭子,跟着到了院子里,见三胖子这会儿已脱了衣服,袒胸露背地趴在板凳上,老海怪二不说,上去就一鞭子。
老大老二见爹这会儿瞪着斗牛眼,抡着鞭子抽打老三,吓得直打哆嗦,只是嘴里劝爹,却不敢上前阻拦。
老三媳妇躺在屋里,见丈夫到上屋去和爹说理,老半天也不回来,猜测丈夫遇到了麻烦。听上屋不时传来叫骂声,估计是公爹在训斥丈夫。心想大伯哥和大伯嫂们这会儿都在上屋,量公爹也不会把自己丈夫怎么样,便躺在炕上,等待消息。
直当听见院子里有人吵闹,又听见鞭子的抽打声,老三媳妇心里一悸栗,翻身从炕上爬起来,趿着鞋出了屋。
刚出了门,老三媳妇就吃了一惊,见丈夫这会儿正趴在板凳上,公爹瞪着斗牛眼,抡着鞭子在抽打丈夫。
这一惊不要紧,老三媳妇的心,也像被公爹的鞭子抽打了,钻心的痛,顾不上多想,也学着丈夫的样儿,解开腰带,将裤子脱下,露出半个屁股,冲到了公爹的鞭子下,一个猛虎扑食,趴到了丈夫的身上,嘴里大声嚷嚷道,“爹,老三说的话,老三干的事儿,都是我教的!你要打,就打我吧!”
老海怪正打得解气,猛可里蹿出一个女人,扑到三胖子的身上,护住了三胖子,还露出了雪白的半拉屁股,着实把老海怪吓着了。
老海怪像见到了从未见过的可怕的东西,吓得扔了鞭子,原地跳了起来,待看清趴在三胖子身的,是老三媳妇,且又裸露着半拉屁股,老海怪赶紧用双手捂住自己的眼睛,转身往上屋跑去。
因为眼睛被自己捂住了,上台阶时,一脚没踩实,绊在了阶石上。幸亏他腿脚还算麻利,踉跄了一下,勉强没有摔倒。
一回到屋里,老海怪立马返身关上了房门。疑心刚才是不是看走了眼?他又一只眼贴着门缝,向院子里仔细看着,确认了老三媳妇真的是光着半拉屁股,像发面儿大饽饽似的,趴在老三身上,这会儿在妯娌的劝说下,起身把裤子提好,正扶着三胖子回屋里去。
看见老大老二两口子,把老三两口子送回屋里,这会儿正往上屋走,老海怪这才急忙转身,回到了里屋,脱鞋上炕,仍旧两手捂着眼,像犯了心绞疼病,怪声怪气不停地哼哼着。
家里谁也说不清,这会儿老海怪的心里,是气忿,还是惊骇?是惊喜,还是带有某种邪恶的得意?反正,当老大老二,回到上屋劝说父亲时,见老海怪这会儿,仍然两手捂着脸,卷曲着身子,侧躺在炕上,嘴里不住地嘟囔着,“天呀,我没法儿活了,天呀,我没法儿活了!”
老大老二见了,着实吃惊不小,以为父亲刚才是让老三气着了,一时急火攻心,不知得了什么病,便上前去问道,“爹!你怎么啦?哪儿不舒服?”
见两个儿子上前来问他,老海怪仿佛受到了什么惊吓,蜷缩得更加厉害了,嘴里不停地哼哼着,“天呀,爹没法活啦!天呀,爹没法活啦!”
老大老二,让父亲的说法吓得不轻,二人面面相觑,看了一会儿,仍摸不准父亲到底是得了什么病?
愣了一会儿,二瘸子开口道,“咱爹会不会是让黄皮子给迷着了?要不,咱去找个跳大神儿的,来家做做法,给咱爹祛祛邪?”
一听老二又要花钱,去请跳大神儿的来家做法祛邪,老海怪急得忘记了害臊,松开双手,喝斥道,“老二,你拉鸡 巴倒吧!净整些没有用的,爹什么时候让黄皮子迷着啦?你就想去瞎折腾!咱家挣个钱,容易吗?”说着,两手又捂上眼睛。
“爹,你要不是让黄皮子给迷住了,怎么刚刚你还好好的,只是从院子里回来了,这会儿就说没法活了呢?”
二瘸子小心地问。
“我……那什么……嘿!”老海怪又松开双手,瞪着二瘸子,张了几次嘴,也没把自己的心思说清楚。
眼看老二还没明白,老海怪又急了眼,冲着二瘸子骂道,“老二,平日里看你,还挺精细的,其实你那都是外路精神,爹是怎么回事,你刚刚不都看见了吗?”
二瘸子转动了几下眼珠子,还是弄不明白,老海怪急得又两手捂着脸,嘴里哼哼着,“天呀!爹没法活了!真的没法儿活了!”
老大老二见父亲吞吞吐吐的,不肯说出实情,被弄得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相互看了看,还是没弄明白,父亲到底是怎么啦?
倒是二瘸子媳妇,这会儿兀地有了灵性,瞪着一只独眼,嗔咄自己的丈夫道,“你彪呀?刚刚你没看见?咱爹拿鞭子打老三时,老三家的从屋里跑了出来,她那什么,把那什么露出来了,咱爹是看见了老三家的那什么,才吓成这样了。”
老大老二这才明白了,父亲这会儿,为什么会总是拿手捂着眼呢。便开导说,“爹,你看你,都这么大数岁了,还在乎她干什么?再说了,刚刚俺都在跟前看见了,老三家的那什么,也没全露出来,也只是露了一点儿罢了,你何必在意呢?爹。”
“唉,爹没法活了,天呀,爹没法在这个家里活了!”老海怪说过之后,见老大老二都不吱声,才又松开双手,叮嘱两个儿子道,“那什么,今儿这事儿,倷都把嘴管严了,别传了出去,这事儿要是传了出去,爹真的就活不成了!”
“你放心吧,爹,”老大安慰父亲道,“俺保证不传出去就是了。过两天,等你消消气,俺再把老三叫来,给你赔个不是。你也别太计较了,爹,老三再不对,他到底是你的儿子呢。”
“我没有这个儿子!”听老大说了这话,老海怪像忽地遭了惊吓,一轱辘从炕头爬了起来,瞪着两眼,冲着老大吼道,“他不是不想在这个家里呆了吗?叫他赶紧滚,赶紧滚!再也别回来了!”
其实,在说这句话时,连老海怪自个儿都不相信,这是他的心里话。他压根儿就不信,老三会离开这个家,弃他而去。
只是他没料到,妻子早在半年前临终时,已经预先看到了今天这一幕,在咽气前,把老三叫到了炕前,叮嘱老三,在发生了今天这一幕后,接下来的一步,该怎么着走?
这会儿,老三两口子正在屋里合计着,明天天亮之后,如何按照母亲临终的嘱咐,去安排他们的将来。
老三光着膀子趴在炕上,媳妇拿一个棉球,蘸着盐水,往丈夫后背的鞭伤上轻轻涂抹,每涂一下,丈夫都会痛得抽搐一下,媳妇的心,也跟着痛疼一下。
待把丈夫的伤口处理好,二人又说了些相互安慰的话,接着,商量了明天回妈家的事。
一切商量妥当,妻子就下炕,开始把柜里的衣物打包。直忙到半夜,才收拾停 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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