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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替夫撑腰


吴家沟人正要开犁下种,大跃进运动工作组来到了吴家沟。是两个小年轻。一进村,就发现吴家沟人对大跃进运动的理解有偏差。

  先是吴家沟人在春播前,并没有严格执行上级深翻地的要求,土地仍像早先那样,只秋翻了一遍,就要下种。

  “这哪行?”工作组的年轻人说,“按照上级的要求,土地至少要深翻一米深才行。再看看你们吴家沟,翻地的深度,连一尺都不到,这哪能产出万斤粮?”

  无奈,大驴子只好先停下春播,安排社员深翻地。

  把土地深翻一米,可不是个轻快活儿。一个壮劳力,一天能翻出两方土,已经相当不错了。照这个进度,要把吴家沟几千亩地全翻一遍,怕是得几年的功夫。

  再说啦,把地深翻一米,翻上来的全是生土,往生土里下种,门外汉都知道不行。

  可是,既然工作组发话了,只好这么干。

  更要命的是,眼下都是共  产主  义啦,讲究的是按需分配,社员们干活,不再记工分。金钱对眼下的吴家沟来说,已经变成了一个传说。

  没有工分的刺激,社员们干活儿,就没了动力。干好干坏一个样,干多干少一个样。人身都是肉长的,那谁还会下苦力干活?吴家沟人又拿出了早年传下来的法宝,磨洋工。

  几个生产组,除了饲养组,有李肇风帮着照应,组长三寡妇也卖力,办得有模有样,其它组,都不让大驴子省心。

  大驴子气得不行。早先发现有人磨洋工,还可以通过开批斗会,罚工分,来吓唬那些磨洋工的。如今工分取消了,又只是磨洋工,并没有什么可以批斗的把柄在你手里,这就不好办啦。

  大驴子去找吴宝和商量。吴宝和这会儿,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大驴子又去找工作组。

  工作组的年轻人听了,瞪着眼睛说,“这好办!你可以拔白旗嘛。”

  “怎么个拔法?”大驴子问。

  工作组耐心地把拔白旗的方法,教给了大驴子。

  大驴子听过,也不知道这个办法,究竟管不管用。既然工作组说管用,那就只好试试。大驴子组织队里的干部,连夜召开了队委会,商量拔白旗的事的。

  其实,这会儿,大驴子自己,也不十分明白,这拔白旗,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是觉着这是一个抓手,就想拿来试试。

  当有人问他,这“白旗”究竟是什么东西时,大驴子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

  幸亏吴宝和替他解了围。吴宝和说,“就是有些人,活儿也干得挺好,本事也挺大,却不爱和广大群众打成一片,只会闷头干自己的那些活儿。还有,就是一些人,消极怠工,出工不出力,磨洋工。”

  这句话启发了六豁牙,几乎没加思索,当即说道,“我看李肇风就行,让他来当白旗合适。”

  没有更合适的人选,队委会里闷了一会儿,就一致通过了。决定明天中午,就召开批斗大会,拔掉李肇风这面白旗。

  接下来,队委会遇到了一点小麻烦。让谁去通知李肇风呢?这可是个得罪人的事。

  队委会已经定下,明天让吴宝和在会上讲话,批判李肇风。要是再让吴宝和去通知李肇风,让李肇风事先做好准备,接受群众的批斗。这就等于是把得罪人的事,全都让吴宝和一个人干了,这事说不过去。

  要是让六豁牙去通知呢,也不太合适。一来,他只是个副队长。再说,让李肇风当白旗这个主意,是他出的。要是再让他去通知李肇风,那往后,队委会再遇上什么难事,谁还愿意出主意呀?

  要是大驴子亲自去通知李肇风呢,这当然是再好不过的。

  只是大驴子天天的乱头事太多了,天天到家里的人太多,闹得他心烦的厉害。何况李肇风眼下,又跟三寡妇成了亲。

  李肇风好对付,一个右派,天然的一个软柿子,量他也起不了什么风浪。可那三寡妇,却不是一个善茬儿,无事都能掀起三尺浪,这有事还不得闹翻天呀?

  几个人合计了半宿,大伙一致推举康德贵出面。

  康德贵是队里的支部书记,其实是吴家沟的一把手。这种事,当然应当他出头露面。

  再者,这康德贵,平日好人做得乖,凡事能推就推。队里但凡出了什么事,他都听大驴子的。日子长了,吴家沟人,就把大驴子当成了一把手。

  大驴子也对康德贵也有些不满。这人爱耍点小聪明,平日见到好事往前靠  ,遇上孬事往后躲。眼见这会儿他还要往后退,大驴子就指派他去通知李肇风。

  第二天一早,三寡妇正在养猪场喂猪,见李肇风没去挑大粪,着急巴拉地来找他。三寡妇心里怔了一下,停下猪食舀子,问道,“什么事?”

  李肇风没开口,走到她跟前,嘟着嘴,像一条刚刚挨过打的狗。停了一会儿,才哀怨地看着三寡妇,嘟囔着,“丫她妈,你看,咱俩在一块儿,合适吗?”

  三寡妇听罢,把猪食舀子扔进猪食桶里,两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蛾眉竖立,瞪着眼睛问道,“姓李的,你这是什么意思?这都什么时候啦?你怎么忽拉巴又反悔啦?”

  “我不是那个意思。”李肇风知道三寡妇误解了他,赶紧说道。

  “那是什么意思?”三寡妇问。

  “那什么,今儿个一大早,康书记来找我,说是中午要开社员大会,批斗我,他们说我是白旗。”

  “什么白旗?干什么用的?”三寡妇问。

  “他也没说清楚,光说是队委会开会时,定下来的。我也闹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都快一年不看报纸啦。估计不是什么好事,你想,开会批斗,哪有什么好事呀?”

  三寡妇听罢,眉头紧锁,寻思了一会儿,抬头问李肇风,“那你来找我,是想跟我说什么?”

  “嗨,我原来想,到了农村,夹起尾巴做人,不乱说话,就不会再有什么乱事啦。哪曾想,他们还是不肯放过我,又要找我的茬儿。

  “关键是,我一个人,倒好说,都发配到乡下啦,还有什么好怕的?什么事,一个人顶着就行。可眼下,咱俩都在一块儿啦,又平白无故拖累了你,还有你的孩子,我实在是过意不去,就想和你商量,你看,咱们俩,是不是......”

  “分开?”三寡妇冷眼望着李肇风,问道。

  李肇风点了点头,跟着垂下头去。

  三寡妇忍着气,闷了一会儿,才开口问李肇风,“老李,你知不知道,这倒霉的事,为什么老是跟着你不放吗?”

  “不知道。”李肇风晃着头。

  三寡妇又问,“你听过这句话了吗?马老实有人骑,人老实有人欺。”

  “这话,听过。”

  “你就是太老实啦!软柿子,谁不愿意捏呀?”三寡妇恨恨地说,“但凡你能瞪起眼珠子,当初,也不至于让人家打成右派。

  “眼下又让人捏巴啦,你又来找我,想悔婚,显得你有多仗义。我问你,悔了婚,你又能怎么样?就不在这人世间活啦?

  “只要你还想在这人世间活着,照你眼下这副窝囊样儿,少不得还让人家当软柿子捏,躲得过去吗?你。

  “你想过平静的日子,其实,这好办,起码你得硬气起来呀。打铁你得自身硬,你硬气啦,看谁还敢欺负你?

  “我今儿个,就把心交给你。你要是觉着我配不上你,你这会儿后悔啦,我成全你,二话不说,还你个自由身。你看怎么样?

  “你要是真的是为了这什么白旗黑旗的,要跟我分开。那我告诉你,老李,你用不着这么仗义。我三寡妇当初嫁给你,就没打算半道和你分开,别说什么白旗黑旗的,便是你今儿个坐了大牢,我三寡妇要是不跟了你去,哪也是我枉活了一世!”

  一通起誓,说得李肇风眼圈红了,抿着嘴说不出话。

  眼看男人动了真情,三寡妇也收了口,弯腰拾起桶里的舀子,说道,“行了,挑你的大粪去吧,这事你不用管它。”

  听了妻子说出这话,李肇风心底也透了亮,转身回去。

  三寡妇把猪喂完,解下围裙,把门锁好,抬脚往队委会去了。

  队委会里只有老三一人守着电话。

  见三寡一脸怒气进来,之前二人毕竟过去有那么一段,老三这会儿,心里挺别扭,不知该怎么招呼,顿了一下,开口说道,“来啦?”

  三寡妇也不接茬儿,直耿耿说道,“老三,三嫂明人不做暗事,今儿个,我就是想来告诉你一声,我这就到公社派出所去报案。你也回家准备准备,省得警察来了,家里的事还没安顿好,就让警察给带走啦。”

  看三寡妇说的,不像是逗笑话,老三也怔住了,问道,“你告我什么?我怎么你啦?”

  “怎么啦?你猪油蒙心呀?除了强  奸,我还能告你什么?”看老三脸上露出惊慌,三寡妇不依不饶,跟着说,“你想赖账,是不是?

  “我告诉你,三胖子,你当初干的那些事,可不是白干的,早先我裤衩上,还留着你那些脏东西。那些东西,到今儿个我都在家里留着,我这就回家拿出来,一块儿送到派所。”

  说完,转身就要走。

  老三听了这话,脸也红了,脖子也粗了,心里敲起小鼓。

  眼看三寡妇要走出去,老三赶紧起身追上,赔着小话,“三嫂,到底怎么回事?你看你,横一杆子,竖一棒子,这是要干什么呀?

  “到底谁惹着你?你跟我说一说,让我心里也明白。你这样平白无故来这一手,我窝囊呀。”

  “你窝囊?你心里不明白?”三寡妇停了下来,竖着眉毛盯着老三问,“我问你,是不是你,忌恨李肇风和我在一块儿,背地里捅刀,撮豁队里拔他的白旗?”

  老三这回明白过来了。真的觉着委屈的要命,红涨着脸,指天发誓,“三嫂,你信我的,这事要真是我干的,你看,太阳这会儿还没落山,你等太阳落山了,我保证跟太阳一块下去,怎么样?”

  听老三说的不像假话,三寡妇心里气儿,消了不少。

  却还不全信,盯着老三又问,“我都听说了,拔俺家的白旗的事,是队委会昨儿个夜里定下来的。你是队委会的人,当然知道这事是谁干的。

  “你说不是你,那是谁?今儿个你要是给三嫂一个实话,三嫂全当刚刚什么也没说过。你要是敢对三嫂撒半点慌,三嫂的为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事难住了老三,闷了半天,不想交底。

  三寡妇是个急性子,见老三吞吞吐吐,沉不住气了,做出要走的架势。

  老三又慌了,想想六豁牙这些年对自己态度,就不想再为这事得罪三寡妇了,脱口说道,“你去问问六豁牙子,他兴许知道。”

  “你是说六豁牙子?”三寡妇问。

  “嗳,嗳,嗳,三嫂,你可别这么说。队委会里的事,是不让往外说的。”老三赶紧遮掩道。

  三寡妇得话,心里有了数,也不跟老三纠缠,抬脚回去了。

  见三寡妇走了,老三心里的一块石头,才算落了地。不过,另一种担忧,跟着就进了心窝。

  老三知道,三寡妇不是省油的灯,此番一去,必是找六豁牙子了。一旦闹将起来,她要是收不住口,把他给卖了,少不得又要得罪六豁牙子,也让自己往后,在队委会里不好做人。

  可是,既然这话已经说出去了,又怎么能把三寡妇劝回来呢?凭他对三寡妇的了解,这事八成不行。

  一件事没理顺清楚,转念六豁牙这些年对自己的态度,老三心里也就安顺下来。

  早年土改时,老三身兼村里主任、书记、村长,那会儿,六豁牙见到老三,一般都不称官职,而是叫三哥,显得像一家人似的,还隔三差五往老三家跑,溜光老三。

  后来老三不当书记、村长,六豁牙再见到老三,就不大愿意叫三哥了。有事,总是说声“嗳”,算是打过招呼。

  再后来,六豁牙当上副社长了,再见到老三,便连“嗳”也不说了,直接就喊“老三”。

  想到这一块,老三觉着,这事,就算得罪六豁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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