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突生尴尬
方忆安本是想来看看她，看看她是否安好，脚还未踏进门，却见沈婉婉居然大胆的扑了过来，怕她摔倒，他下意识的展开双臂抱住她，如水的声音流淌在她身上，他问“这是怎么了？”说着这话时，他已经看见屋里站着两个男人，不由心生尴尬，僵硬着身子颇不自在，却也忍心阻止她。
她哭得越发厉害，泪如断线的珍珠，肆意撒在他胸膛，“忆安，出事了，哥哥出事了!怎么办，怎么办？”
断断续续的呜咽声从他温暖的胸口传出来，他低头见她哭得像个孩子，话说的不清不楚，眉毛微蹙，心中哭笑不得，他不着痕迹的推开她，扶住她的纤细的胳膊，安慰着说，“婉婉你先别哭，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婉婉微微脸红，抬起头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喉咙滚烫的厉害，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这位是？”站在一旁的尉长兴打量着方忆安，轻声问。
“我的好朋友，”婉婉加重了‘好’字，表示两人很熟，眨了眨眼睛望着他，诚恳道，“尉叔叔谢谢您，今天真是麻烦了，我知道您是见我年少，才一直陪着我的，您一夜都没有合眼，明天却还有工作，忆安来了，我也就不能再打扰您了，等哥哥好了，我们必定是要上门感谢的。”
她正觉得打扰陌生人是不好的，她知道这尉长兴嘴上没有说想要离开，却时不时的看表，定然是焦急的。
“也好，”尉长兴没有推词，顿了顿，说，“若是稍后令姐没有回家，就打我办公室的电话。” 婉婉生硬的点点头，却只是目送他和医生离开，倒是方忆安去送他们，交谈间，大致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心中震动，倒不是太意外，像沈兆麟这样的身份，这种事情是意料之中的。
方忆安送走了他们，转身进屋，远远的就看见婉婉一个人，已经静静的坐到沙发上，小巧的身子微微摇晃，茫然的神情若有若无的望着方向，侧着的脸庞上泪迹点点，好似星辰，却没有熠熠的光辉，没有平日的灵动活泼。
忆安望着她，只见她还穿着浅蓝色校服，可那浅蓝色早已被她连绵不断的眼珠染成了深蓝色，好似汪洋大海的颜色，而她便是这无尽大海中的一叶孤舟，从未见过她这个样子，他知道她是难过极了，走近她身边，不禁叫了声，“婉婉。”
婉婉觉得自己被人丢在了大海中央，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抓不住，忽而，一阵清风吹过，他的声音好似清风，那温软美好的声音好似清风，穿过这茫茫无垠、一望无际的大海，虚无飘渺却仍旧不偏不倚的到达她的身边，涌上她的心口，心头一暖，她站起身来想要说话，他身上绕着薄薄的香皂味，她突然想到了哥哥，哥哥身上是淡淡的薄荷味混着烟草的味道，可是现在，是剩下浑身的血腥味了，想到这里，她眼睛一低，泪又涌了上来，她要说什么，她要怎么说，以前她在他面前，什么都说的出来，什么都敢说，一件小事，她也可以叽里呱啦的说上很久，即便是没有话说，她也可以找到足够的借口、足够的理由和他说话，可是，此时此刻，她一句也说不出来，她干干的坐了回去，一句话都没有说。
方忆安脸色怔然，从未见过她如此表情，明明是仰起脸，站起身，却又无端顿的低下眼，坐了回去，低头的瞬间，眼泪又流了下来，他突然意识到，原来自己和她一起的时候，一直是她热热闹闹的说话，他多半是听着得，而此刻，她却沉默着，惹得他心中升起异样的怜爱，他心神一晃，说，“你要不要去换一件衣服。”
婉婉摇摇头，望着他，如蝶的睫毛微微摆动，轻声说，“我等哥哥。”说着哥哥两个字是，她的心颤抖了。
忆安看着她的眼睛，看清她眸间的情绪，那眼泪里有的分明是羞愧，他心中一颤，说，“婉婉，这不是你的错。”唇角阖上，却见眼底的她晃荡起来，先是眼角微微颤动，嘴角微微颤抖，然后是她的脸，最后她的身子整个颤动起来，眼泪，默默流淌、涓涓成溪，徐徐汇合，在他的眼低荡漾成海，而她就浮在海面。
婉婉浑身颤动，默然流淌的眼泪决堤而出，瞬间侵占她的脸，她哭出了声，“要不是我任性就不会这样了，”她摇摇头说，“要不是我任性去游行，就不会被抓，要是不被抓，哥哥就不会去救我，不去救我，就不会遇上爆炸，不遇上爆炸，就不会受伤……就能安然回家，姐姐，姐姐就不会被坏人骗出去，现在，姐姐在哪，哥哥，哥哥躺着，浑身是血，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他要是知道姐姐出事了，会疯的，要是他永远都不醒怎么办，姐姐永远不会来怎么办……”她说着这话，双手颤抖起来，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放在那里，她只好捂住自己的脸。
忆安见她如此自责，掩面哭泣，心中怅然，又走进几步，站在她跟前，缓缓拉开她的手，伸手擦拭她的泪，婉婉茫然抬头望他，他对上她灵动美丽的眼睛，看着她梨花带泪的脸，心口猛地被什么撞上，着魔似的，手指不听使唤抚上她的脸庞，她的眼睛。
她望着他，他的手扶住她的脸上、眉毛，温软的指腹暖暖的，带着热气窜上她的心口，流遍全身，又回到她的脸，她的脸暮然滚烫的厉害，支吾着唤他，“忆安……”
她如银铃铛空灵悦耳的声音抚在他的耳边，他迷离的眼神渐渐聚拢，她的脸颊如霞，面如桃花，微微滚烫燃在指尖，他手一凝，脸刷的红了，讪讪的收回手，轻轻的咳嗽几声，微微别过头，掩饰着突来的尴尬。
婉婉的心轰的一声炸开，明明这个动作她幻想过许多遍了，然而真的出现了，她反倒不好意思了，她低着头，想了半天，挤出一句无关紧要的话，她说，“我去换衣服。”
她慌张的站起身来，却没有意识到他正站在她跟前，他恰巧回过脸来，她正正的撞上他的下颚，他顿时啼笑皆非，她顿时脸更红了，丢下一句‘抱歉’，飞快的逃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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