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章 那场改变两人命运的车祸
楼道里灯光昏黄,带着几分斑驳陆离的黯淡,将胡一蝶那伫立在门前的身影拉得狭长。
就在她微微抬手、指节即将叩上那扇陈旧铁门的刹那,急促的脚步声自楼梯拐角处轰然响起。
一位身着外卖制服的小哥裹挟着一路的风风火火,三步并作两步匆匆爬了上来。
小哥抬眼瞧见胡一蝶静静站在门口,眸光一闪,不假思索地脱口问道:“是你叫的菜吗?”
胡一蝶下意识便轻点了点头,应声道:“嗯,你给我就好了。”
她伸手接过那沉甸甸的塑料袋,入手的瞬间,一股混杂着生鲜气息的独特味道扑面而来。
目光扫过袋中,胡一蝶微微蹙眉,里头蔬果肉类倒是塞得满满当当,可定睛细看那张附带的小票,这些吃食竟清一色全是超市特价处理的临期产品。
甚至有很多叶青菜边缘已然软烂、黑斑隐现,萎靡不振地耷拉着。
她鼻头陡然一酸,眼眶也泛起微红。
通过这个细节,她轻而易举地猜测出陈初承与沈蔷生活的窘迫和拮据。
胡一蝶深吸一口气,抬手敲响了那扇仿沉重的铁门。
“叩叩叩——”清脆的敲门声在逼仄的楼道里回荡开来。
门内传出陈初承略显沙哑、带着几分警惕的男声:“谁啊?”
胡一蝶刻意压低声线,粗着嗓子模仿方才外卖员的语调,回道:“送菜的。”
门那头沉默片刻,紧接着是门锁拧动的声响,陈初承显然没起什么疑心,毫无戒备地把门拉开了。
四目相对的瞬间,空气仿若都凝滞了。
陈初承身形陡然一僵,脸上的肌肉瞬间绷紧,眼中慌乱一闪而过,整个人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不知所措。
岁月在他脸上毫不留情地刻下了深深浅浅的印记,一道道细小的长条疤痕横亘脸颊,头发稀疏杂乱,毫无生气地贴在头皮上。
他手中那柄炒菜的铲子,还沾着几点晶亮的油渍。
几乎是下意识地,陈初承手臂猛地发力,就要把门合上。
胡一蝶眼疾手快,双手死死把住门框,身子前倾,透过那窄窄的门缝,眸光紧锁陈初承,急切又委屈:“初承哥?为什么要躲着我?我只是想见见你们,真的没有恶意!”
陈初承的手搭在门沿上,微微颤抖,终是不忍心用力,生怕这一下会夹伤她纤细的手指。
他缓缓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撤了力道,把门彻底敞开。
声音低低地、淡淡地飘出一句:“你进来吧。”
胡一蝶跨过门槛,双脚刚一落地,便觉周身被一股压抑沉闷的气息紧紧裹住。
记忆里那间窗明几净、洒满暖阳的温馨屋子,仿若被岁月施了一场残酷的魔法,短短几年光景,竟已老旧颓败得不成样子。
目光逡巡一圈,所有窗户都被厚实木板严严实实地钉死,一丝光亮也无。
整个空间宛如深陷地底的暗室,憋闷得叫人喘不过气。
屋内除不见窗户,竟连一面镜子都寻不到。
再看房间里的桌椅,边角、棱面处处贴着防撞的胶条,色泽暗沉、微微卷起,透着长久摩挲后的斑驳。
这时,一阵幽幽异味从里面卧室缓缓飘出,丝丝缕缕钻进鼻腔,那味道古怪刺鼻、仿若腐朽霉变之物深埋地底、经岁月发酵后散出的腐臭气息。
陈初承捕捉到她眼中的惊惶与疑惑,主动开口解释,语调平稳得近乎麻木,仿若在陈述一件稀松平常的琐事。
“沈蔷在里头呢,她病情犯起来的时候总爱爬窗户,一个不留神就有危险,我只能把窗户钉死,她又怕照镜子,瞅见自己就情绪崩溃,所以家里一面镜子都不敢留,至于这些防撞贴,是怕她发病时失去控制,一头撞在家具上,弄出血来。”
胡一蝶瞪大了双眼,满脸写满不可置信。
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想象,当年那个在舞台上熠熠生辉、漂亮明艳得如玫瑰花的女孩,如今竟深成了疯子?
她想要亲眼看看沈蔷。
陈初承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上前一步,抬手虚拦,轻声提醒道:“她今儿还没吃药,等我给她喂了药,你再进去瞧她,不然发起狂来,保不准会抓伤你。”
说着,他端起茶几上早已备好的药和水,稳步走进卧室。
一时间,屋内寂静无声,唯有卧室门后隐隐传出些细碎声响。
未几,一声尖锐凄厉、仿若鬼哭狼嚎般的嘶吼骤然刺破寂静,紧接着是桌椅翻倒、物品摔落的嘈杂动静。
胡一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死死揪着衣角,指尖泛白。
好在那阵混乱喧嚣终是渐渐平息。
片刻后,陈初承缓缓走出房间,胡一蝶的目光直直地落在陈初承脸上那几道新伤上,眼眶瞬间泛起微红。
她嘴唇嗫嚅着,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轻声问道:“初承哥,你……疼吗?”
陈初承抬手随意抹了一把脸,像是要把那些狼狈统统拭去,摇了摇头,闷声道:“没事,习惯了。”
简简单单四个字,却像重锤砸在胡一蝶心头,她鼻尖更是酸涩,满心都是说不出的揪心。
“进去吧。”陈初承侧身让开一条路。
胡一蝶深吸一口气,怀揣着忐忑迈进那间卧室。
屋内光线昏暗,仅有一盏瓦数极低的小灯散发着微弱光芒,勉强勾勒出屋内陈设的轮廓。
沈蔷蜷缩在床角,瘦骨嶙峋的身子裹在一条破旧棉被里,双脚戴着脚链,脚链的另一端连接在床脚。
她头发蓬乱得如枯草,丝丝缕缕耷拉在脸颊两侧,遮住大半面容。
“沈蔷姐……”
胡一蝶轻唤了一声,缓缓靠近。
沈蔷听到声音,机械地抬起头,幽深得近乎空洞的眼眸直勾勾盯着她。
片刻后,她干裂起皮的嘴唇抖动着,含糊不清地嘟囔:“别过来……都别过来……”
她双手抱紧脑袋,身子抖如筛糠,像是陷入了某种极度恐惧的臆想之中。
胡一蝶脚步顿住,眼眶里泪水打转,险些夺眶而出。
“沈蔷姐,是我,我是胡一蝶,小蝴蝶,你还记得我吗?”
她努力稳住情绪,放柔声音,试图唤醒沈蔷一丝往昔的记忆。
沈蔷却仿若未闻,只是自顾自地呢喃、颤抖,双手胡乱挥舞,似在驱赶周遭无形的威胁。
陈初承上前,轻轻按住沈蔷的肩头,在她耳边低语几句,沈蔷渐渐安静下来,身子却依旧紧绷。
他转头看向胡一蝶,叹口气说道:“她时好时坏,清醒的时候不多,大多时候都陷在自己的世界里,认不得人。”
胡一蝶强忍着泪,环顾四周,床头堆满了药瓶,瓶身标签磨损,昭示着被频繁取用的痕迹;墙壁上有几道浅浅划痕,想必是沈蔷发病时留下的。
她喉咙哽咽:“初承哥,怎么会变成这样?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初承沉默良久,缓缓在床边坐下,双手交握,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低垂着头,像是要把那些沉重过往都藏进阴影里,声音沙哑道:“那场车祸后她毁容了,从望京回来以后就疯了,一开始比这严重多了,无时无刻不在发疯,看了很多医生才调理成这样。“
“那你怎么不找我?咱们是朋友啊!”她急切地质问,话语里满是不甘与心疼。
陈初承摇摇头,苦笑着说:“我们哪里有脸面见你,你忘了那场车祸了吗?”
胡一蝶当然记得,正是那场车祸让母亲瘫痪,可那天晚上开车带着她和沈蔷的那两个神秘人却全身而退,她至今都不知道是谁。
这么多年她一直都怀疑这是有人故意算计的阴谋。
陈初承身子微微一晃,似被重负压垮了脊梁,缓缓抬手抹了把脸,长叹一声,终是开了口:“小蝶,当年那场车祸……司机是谁,沈蔷心里清楚得很。”
胡一蝶身形剧震,满脸惊愕,“是谁?”
陈初成眼眶泛红,满是苦涩与不忍,“是沈蔷的老板,他盯上了你,几次三番怂恿她,就盼着借她把你引出来,再将你们一块儿掳走肆意玩弄。”
胡一蝶险些踉跄倒地,下唇被咬得泛白:“怎会……怎会如此恶毒!”
“沈蔷一直都在拒绝,但她被下了药,神志已经完全不受控制,伤了大脑,很多事情都被操控了。”陈初承拳头紧握,关节泛白,“那场车祸前她喝多了,也磕了药,具体什么情况记不清了。车祸之后,她脸上留了疤、毁了容,人却彻底清醒过来,她知道是自己坑害了你和你母亲。”
他眼眶里泪光闪烁,声音愈发沙哑:“后来,那些幕后黑手找上门来,恶狠狠地恐吓她,拿她身边所有人的安危相要挟,逼她闭嘴,不许她为你和你母亲出庭作证。她知道背后的势力有多大,她无法反抗也不敢发声。”
胡一蝶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簌簌滚落,心中恨意翻涌:“所以她就这么退缩了?任由我妈蒙冤受屈!”
“小蝶,这就是我们不敢去见你的原因。”
陈初承抬手抹泪,无奈劝解,“她活在懊悔里,每日每夜都被愧疚啃噬。毁容的打击本来就致命,再加上这些愧疚,压得她精神崩溃,心智渐渐垮了,一下子就疯了。”
陈初承缓了缓,平复情绪接着说:“偶尔清醒的时候,她字字句句都是对不起你,这些事情她一桩桩、一件件讲给我听,泪都流干了,她可能是做错了,她也付出了代价。”
胡一蝶瘫坐在地,双手捂脸,放声痛哭,哭声里裹挟着多年委屈、愤恨与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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