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公司干一辈子啊
我很想高傲地抬起下巴，质问主管“你以为我是出来卖的吗”。
但是很可惜，我没这个胆子，也没这个资本。
当然，底线和原则还是有的。
我直视主管：“对不起，我只是一个文员，还是临时工。”
文员、临时工，怎么能陪酒呢？怎么能跟着公司经理去见大老板吗？
主管听懂了我的拒绝，一咬牙，做出了巨大牺牲般说：“只要你去了，你就是正式员工，我还给你发奖金，怎么样？”
首先，谁要在这个公司干一辈子啊。
其次，奖金……唔，奖金还是挺诱人的。但我也没到这么活不下去的地步。
我还是摇头：“我这几天不太舒服，后天可能会生病……”
主管脸都青了。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刚才摆出那么好的态度已经是极限了。见我不愿意，他终于恢复了平日里恶声恶气的样子：“后天会生病，你今天怎么不死呢？！”
“假清高什么！不要脸的人！”
“让你去跟傅总吃饭喝酒一样，别人求都求不来，就你高贵！”
“你要是不去……就滚出这个公司！别来上班了！反正也没正式合同！”
这就是他的终极武器了。
没了这份工作，对我没有太大影响。毕竟我赚来的钱也不是自己的，全归我父母。
除了……我一定会被打。
就像之前无数次坚持要去上学的时候，被他们拳脚加身。
现在我长大了一些，没有那么害怕了。但是十八岁的我，还没有完全彻底反抗的资本，没办法离家出走——没攒够钱。
容易在街头饿死。
“要是您非要这样的话……您开心就好。”我冷静地说。
被打一顿而已，我总能撑过来的。
从小到大，我不都这么活着吗。
主管平时就爱拿这个威胁我，因为他也很清楚，我的这份工作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我父亲一定会暴跳如雷。
之前我都乖乖地被他拿捏了，看起来就像不会反抗的软柿子。
这一次，他当然也这么以为。
没想到……
我居然说出了这种话！
主管惊呆了，随后气到浑身发抖：“滚出去！你给我滚出去！现在就给我滚回家！别来了！”
我站在原地，咬了咬唇。
“怎么，不愿意走？那就……”
主管话还没说完，我就转过了身，走出了办公室。
看了自己的工位一眼，好像也没什么可以拿的。
我顺手拿起自己的饭盒，塞进小包里转身想走。
一直注意着我的小刘本来脸上满是幸灾乐祸，以为我又被主管臭骂了——实际上也确实是这样的。
见我似乎是打算走，他的脸色变了：“陆念，你去干嘛？”
我头也不回：“回家。”
在小刘诧异震惊的目光下，我径自往外走。
走出公司，空气都仿佛清新了起来。
我深吸一口气，放慢了脚步。
松州市是个小城市，基础设施没有那么完善，但环境也不错，街道上绿树枝桠被修剪地很漂亮。
我其实没想回家。
我前脚走了，主管肯定后脚就给我父母打电话，之前几天的工钱肯定也不会结。
我已经预想到回家后会是怎么样惨烈的局面。
虽然终归是躲不过的，但是能拖一时拖一时，比起回去面对狂风暴雨，我还是选择在外面漫无目的地徘徊。
瞎逛了一会儿，我走进了一条小巷子。
一边往里面走，我一边叫道：“程程，你在嘛？”
住在这里的是一个叫做程程的小孩子。
是一个很可怜的小男孩，和我有些亲戚关系，从小被爷爷带大，家里其他亲人都对他不管不顾。
他爷爷去世时，年幼的他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会一遍又一遍地对着床上再也醒不来的人说：“爷爷，饿。”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疼爱他的爷爷突然就不搭理他了。
小小的孩子走出门就会丢，也没到可以自己做饭的年纪，硬是啃一些留下来的萝卜米饼撑了几天。
但他还是很快支撑不住，晕倒在他爷爷身边。
幸好，邻居闻到了尸体的臭味，破门而入，这才免得这孩子和他爷爷一起离开这个世界。
发现尸体后，自然是联系亲戚，办个丧事，入土为安。
但在这之后，程程该怎么办呢？
谁来抚养他呢？
没有一个亲戚愿意多一个“拖油瓶”，言语间彼此推诿。
“他一生下来爹妈就去世了，谁知道会不会克我们？”
“谁家可以多一双筷子？你付钱吗？”
“这么小也干不了什么活……”
“不是我们不愿意管他，我们日子也不好过呀……”
这个皮球还曾经踢到过我家。
我亲眼看着这个可怜兮兮的小男孩被我喝醉酒的父亲一巴掌扇倒在地上，挣扎了半天爬不起来。
“什么东西，也敢跑到我家里来？”醉酒的父亲已经失去了最基本的价值观，对着一个年幼的孩子也污言秽语，“滚出去！都滚出去！”
父亲醉酒的时候最喜欢乱打人。
以前打的是我，这一次恰好撞上了这个孩子。
眼见着父亲已经开始拎起自己的酒瓶子往这个孩子头上砸，母亲和弟弟都在一边冷眼旁观，我吓坏了，赶紧跑去护在他面前，帮他硬生生挨了那一下。
小男孩儿在挣扎中清醒过来，抱住我“哇”一声大哭出来，边哭还便叫着“妈妈”。
即使我已经痛得龇牙咧嘴，这时候懵逼的情绪还是占据了我的大脑。
不是，你叫我什么？
我一个刚成年的准大学生，怎么就喜当妈了？
要叫也应该叫姐姐吧！
但这时候也顾不上计较这么多了，我只能拼命护着他，然后跑了出去。
迷迷糊糊的小家伙跟在我身后，脸颊上满是泪痕。他怯生生地跟在我身后，犹豫了很久，突然说了一句：“你做我妈妈好不好，我不想被送去孤儿院……”
松州市的孤儿院一向缺乏管理，臭名昭著，那里面的孩子比之流浪的小乞丐没有好多少。
我愣愣地看着这个孩子，心脏一下子剧痛。
他当然很可怜。
但我也正处于最无助的年纪。
我很想帮他，但是我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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