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露出一张阴沉的脸
久远的记忆仿佛拼尽一切，终于冲破牢笼的野兽。
它们呼啸着，冲击我的大脑。
剧烈的、难以言喻的疼痛从我脑子里炸开，我忍不住捂住脑袋，发出了有些痛苦的声音。
“痛……”
“好痛！”
在身体死亡前，我经历过免疫系统崩溃的痛苦，也经历过逐渐濒临死亡的绝望。但是没有一种疼痛是像现在这样的，难以用语言描述，但是又确实令人浑身颤抖。
我狠狠倒在了木床上，抱着自己的脑袋翻滚，却还是不能阻止疼痛蔓延开。
主系统眨眨眼，似乎是在怜悯我，又似乎是在幸灾乐祸：“哎，要是让沈先生知道了，估计又要找我打架。他越来越厉害了，说不定再过几年，我也不是他的对手……”
“我本来也没想这么干，谁让你这么不相信我呢？”
“恢复死前的记忆，是很痛苦的啊。”
管理局还隐瞒着一个真相。
一个当年那个暴打主系统的大佬都没有执意抖搂出来的真相。
那就是，管理局并不是那么罪大恶极的人贩子组织，它都是在已经宣告死亡，但是死前极度痛苦，死后极为不甘的灵魂里挑选自己的打工人的。
所以主系统也没有说错。
那些灵魂本该沉沦于黑暗，永远在痛苦的回忆里循环挣扎，除非自己想开。
管理局清除他们的记忆，把他们带到一个崭新的世界，可不就是给了他们生机吗？
忘记了自己其实已经死亡的他们得到了新生啊，有机会再活一次啊。
管理局只是让他们做一些小小的任务，收取小小的报酬而已，有什么不可以呢？
主系统是数据生命，虽然致力于学习人类，但还是无法完全共情人类。
在被管理局历史上出现过的那些个反对它行为的人类暴揍以后，它也开始学习着反思自我，思考自己的行为有没有错。
拥有已知世界体系里最出色的算力的主系统思考了很久，最终得出结论：它没有任何问题。
不论如何，这些灵魂得到的都比失去的多。
即使他们事先没有同意，得到这样的机会，也应该对穿越事件管理局感激涕零！
巨大的疼痛让我听不清主系统的声音，我只是把自己缩成一团，来抵御疼痛。
到后面，死亡的记忆渐渐复苏，那些疼痛居然不再是我痛苦的主要来源。
记忆里巨大的死亡阴影覆盖了我，那种恐惧感更加令我窒息。
我的确……想起来了。
我在原世界的时候，的确是一个非常普通，也非常幸福的小姑娘。我和大多数同龄人一样，玩耍、上学、长大。
那一天，我收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
不是国内最顶尖的高校，但也极有实力，是我的梦中情校。
和所有即将步入下一个阶段的学生一样，我兴奋又期待。三年的备考也让我迫切地想要放松自我。
所以在同学热烈邀请我出门的时候，我答应了。
我们去了附近新开的游乐园。
那个游乐园极为精致，宛如童话般梦幻。我和同学们都放开了玩耍，欢声笑语洒遍四方。
那本来是很美好，也很平常的一天。
如果没有那个杀人犯。
我不认识那个杀人犯。在我过去的人生中，我活得规规矩矩平平常常，从来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
但正因为如此，我和那个杀人犯的相遇才那么让我痛苦。
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精神扭曲，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偏偏在那天出现在游乐园里。
我只是拿着棉花糖路过的时候，看他捂着心脏坐在路边，上前问了一句“你需不需要帮助”。
那个中年男子抬起头，露出一张阴沉的脸。
他向我扯开了一个狰狞的笑容。
要是他这时候拿出刀，将我捅死，或许我也不会成为那个被管理局选中的灵魂。
毕竟，世界那么大，一天之内就会有无数生命悄无声息的逝去。
正如牧屿所说，没有强大执念的灵魂体是无法久留的，那些普普通通地死去的灵魂体太脆弱，不是管理局想要的。
我被杀人犯迷晕了。
没有人发现异常——
那个中年男子小心地将我背在背上，就像背着自己喝多了酣睡的女儿。
我也确实跟他女儿一个年纪。
醒来后，我发现我身处一个装饰可爱的房间里。那个绑架了我的中年男子抱着洋娃娃站在我的面前，语气惊叹：“你真的好像我们家心心啊。”
“可惜，心心死了。”
“你还活着……你凭什么活着？！你凭什么活着？！”
心心应该是他的女儿……
后面的事情……
或许是出于自我保护机制，即使我恢复了这一段记忆，那些太过残忍血腥的画面也没有完整地出现在脑海里。
印象里，只有一片浓重的血色，和绵延不绝的疼痛。
那一天，本该是我最高兴的一天。
可是也就是那一天，那个仰着头看向天空，憧憬着自己大学生活的十八岁女孩，再也回不来了。
我的死亡过程漫长而痛苦。
所以死后，我的灵魂也变得格外混乱、格外坚韧。
管理局并非是无缘无故找上我的，找上我也不是因为我倒霉透顶。确实是因为我已经死了，而且死得太痛苦，所以灵魂很适合穿梭世界去执行任务。
只是为了让我做一个更加合格的打工人，管理局抹去了我的死亡记忆，免得我陷入混乱和崩溃。
所以我一直以为，我本来好好地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只是莫名其妙被绑架了。
“喂。你没事吧？”
主系统蹦蹦跳跳地来到了我的身边。
这时候的我已经恢复了不少，长长舒出一口气，强行摁下那些令我恶心反胃的回忆。
“所以你到底想做什么？”
“特地把我拦下来，让我恢复死前的记忆，很好玩吗？”
面对我的质问，主系统并不是很在意。
“哎呀，我都说了，我只是想所有人都好好活着。”
“要是不把你拦住，沈先生可就要没命了哦。”
我的神色骤然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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