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话 人妖殊途.水

天空如同一块巨大的蓝色绸缎，偶尔有几朵白云悠悠飘过，像是被风随意吹刮上去的羽毛。

血蛭百无聊赖的趴在地上，那双猩红的眼睛时不时会往破庙的方向瞟去——顾瑾离开前，让它守候在这里。不过与其说是守候，血蛭觉得把它形容成收尸会更加合理。

两个没有灵力的人，该如何在粮食捉襟见肘的情况下在破庙里生活近一个月的时间？

血蛭觉得这是不可能的，它所能想象到的最好情况便是二者自相残杀，靠吃同伴的肉存活下来，然而即便如此，那个活下来的人最终也会在潮湿的庙宇里死于贫血或伤口感染。

『时间快到了啊……』

突然，一阵爆炸般的轰鸣打破了山谷的寂静，血蛭一惊，意识到什么后它冷汗瞬间遍布全身。

寺庙的门此刻已经分崩瓦解，待到烟雾散去，一个动人的身影便出现在了血蛭的视线中。

风把她的纱裙吹得飘散开来，仿佛暗夜的鬼魅缠绕在她玲珑浮凸的身体上，近一个月地狱般的生活使她身上的衣物变得十分破旧，修长而结实的双腿从裂了个口子的裙摆里显露出来。大片雪白的肌肤暴露在外面的空气里。

而她面对这种情况，表现得却并没有像别家女子那样局促，反而摆出一副高洁傲慢的姿态，对此完全不在乎。

“出来了啊……”涂山黎睿抬头，看着明媚的阳光，感受着重新流淌在自己体内的灵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现在，该去找顾瑾讨债了。”

血蛭惊恐地看着眼前的女子，涂山黎睿那绝美的脸庞在它眼中已然变成了自地狱而来的恶鬼——从垂死的边缘到全盛状态，涂山黎睿需要的仅仅是一丁点灵力，这是何等恐怖的怪物……

“你……”血蛭全身颤抖，不可置信的说道“你……怎么可能……你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嗯？你说这个啊。”涂山黎睿像是才发现这里还有个人一样，脸上绽放出了如含苞初放般娇嫩的笑容“其实我也没想到，但没办法嘛，因为——佛祖慈悲。”

血蛭还没明白她的话是什么意思，只觉身体传来一阵剧痛，涂山黎睿释放出的灵力宛如一把利刃，直接插入血蛭的身体。血蛭发出痛苦的嘶嚎，身体渐渐瘫软下去，最终化为一滩血水。

解决了血蛭，涂山黎睿微微一笑，轻轻挥了挥手，铺天盖地的灵力波动便向着远方涌去。

长安城中，汇报完工作的顾瑾像往常一样游走在街上，时不时会在街边的戏班子处停留一段时间，发现没什么新鲜玩意后便摇着头离开了。

这时，他突然感觉脚下的地面变得有些不一样了，有些……软了？

顾瑾眉头微蹙，于是低头向下看去，发现地面此刻不知为何开始变得湿软，起初只是一小片地方像沼泽般微微下陷，周围的尘土被渗出的水浸湿，形成了一个个小小的泥圈。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湿润的范围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水从地下汩汩冒出，像是有千万个泉眼同时喷发。水流潺潺，很快汇聚成了一个个小水坑，倒映着街边的建筑和行人惊恐的面容。小水坑又迅速扩张、相互融合，转眼间，街道已经有大半被水淹没。

顾瑾很快便明白过来——这是涂山黎睿的报复。

“居然活下来了？真是意想不到。”顾瑾看着几近被水冲垮的街道，语气冰冷“看来这驱妖师界也快要变天了。”

水还在持续上涨，一些行动不便的老人和孩子在水中挣扎。街边的店铺被水冲垮，货物漂浮在水面上，随着水流四处冲撞。原本繁华的街道，宛如一片汪洋中的废墟。

紧接着，水中开始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

顾瑾在看到它的一瞬间，身影猛的一闪，瞬间便移动到了附近的高塔上。

紧接着，伴着一阵冲天的水花，刚刚顾瑾所在的那片区域便被一条从水中冒出的巨大蛇头一口吞了下去。

血液伴随着残肢断臂流淌在水中，蛇的颈部灵活地扭动着，肌肉纹理在皮肤下若隐若现。

水位还在升高，顾瑾也终于看到了它的全貌——它的身躯似鱼，覆盖着一层滑溜溜的鳞片，在微弱的光线照耀下，折射出五彩斑斓却又诡异的光。

紧接着，它便开始在手中爬行着寻找顾瑾的身影。

它不是在水里游，而是爬，因为在它的腹部两侧，生长着六只粗壮的足。这些足上布满了坚硬的角质层，如锋利的镰刀一般，上面还残留着被碾碎的百姓的血迹和肉末，在水中搅起阵阵浑浊的漩涡。

“冉遗鱼。”顾瑾冷笑着，饶有兴致的看着那庞然大物，以及慌乱的军队。

“快！快去请宣王殿下！”其中一个士兵吼道。

然而他的同伴却崩溃的咽了咽口水，全身颤抖……

另一边，涂山黎睿在解决完血蛭后，便重新回到了庙宇里，看着倒在地上饿的奄奄一息的宏慧，无奈的摇了摇头。

“怎么这么倔……”涂山黎睿走到宏慧身边，蹲下身子，轻轻扶起他的头，将自己体内的一丝灵力缓缓渡入他的体内。

宏慧的脸色渐渐有了一丝血色，他虚弱地睁开眼睛，看着涂山黎睿，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姐姐，我就知道你会没事。”

涂山黎睿轻哼一声：“就你还担心我？差点都要我来给你收尸了。”

涂山黎睿从血蛭那里找到了些干粮，将它们递到了宏慧手中。

“吃吧。”涂山黎睿冷冷的说“吃完了继续赶路。”

“姐姐……”宏慧看着眼前撒了芝麻的烧饼，神色有些诧异“这是在哪找到的？”

涂山黎睿瞥了他一眼，“别管那么多，吃就是了。这破地方哪来那么多问题可问。”

宏慧听闻，也不再多问，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他实在是饿坏了，这些天在破庙中的煎熬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体力。

吃了几口后，他才缓过神来，看向涂山黎睿：“姐姐，你也吃点吧。”

“没良心的，才想到我啊。”

涂山黎睿揉了揉眉心，见宏慧真的摆出一副极其愧疚的样子，才笑着说道：“你看我现在像是饿了的样子吗？赶紧吃，吃完了走人。”

待两人休息好，已经临近中午了，太阳高照，炽热的阳光挥洒在大地上，透过屋顶的破洞直直照进了破庙里。

在那庙宇的中央，木质佛像已被人从中一劈为二，其中有无数小孔散发着亮晶晶的痕迹，偶尔会有一两只肥硕的蛆虫从中窜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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