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路过写个番外
我出轨了。
唐晓翼提议说「当你们的引导者」之后,大脑里无端响起来了这么一句话。这话来的没头没尾,就连他自己也被这个无端的想法吓了个正着。
那帮小孩——哦、他们实际上也小他不了几岁,喊小孩是否有点过分? (但谁在乎)——在他前面叽叽喳喳的时候。他无端想起来那个总是穿着白裙,藏着双手的少女,想起来当时她看着他们是不是也这样。
…啊,是的了。是当时于飞飞小心翼翼问她「那我们是不是是一生唯一的关系了?」 ——呃,反正差不多意思,过去太久了他也记不起来了—— 反正就是那样的时候,唐斌羽…不,唐禀羽抿嘴沉思了一下,说「说不定过段时间我又会带别的小孩,就“出轨”了呢」。
但是实际上,直到那家伙被家里抓去上学…身边的破谜者也就只有过羽之冒险队的四人罢了。
等到那帮小鬼回自己房间的时候,唐晓翼摸了摸洛基的脑袋,看着它那双透亮的眼睛…那里面折射出来的情绪是担忧的。他知道洛基想说什么,于是只是把头埋到洛基的毛里,低声给它无声的问题一个答案。
“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他说。
那么那个时机什么时候成熟呢 ? 他们十分默契地没有提到这个话题。这场沉默将时间拖的极其漫长,但又像是在那家唐服店里面的无数个时刻。许久之后,唐晓翼开口了:
“…洛基,你说那个家伙看到这帮小孩会开心吗。”
“说不定呢。”
意识回笼,眼前的温莎公爵依旧翘着他的兰花指,但在垂眸喃喃回答的时候,眉眼里却露出了一点怀念神色…虽然立刻被唐晓翼评价为了恶心透顶。
温莎公爵熟悉这个青梅竹马的性格,也不恼怒,只是继续慢慢悠悠地说: “他总是很容易被别人所影响,不是吗 ? …偏偏身边又都是我们这种短命鬼。他虽然没表现出来,在伊戈尔,希燕,还有我离去的时候,他肯定哭得要死要活吧。”
“谁知道呢,说不定哭得一脸妆都花了…——为你哭的话那我就觉得有点不值了。”唐晓翼双手环绕作为枕头,靠着池壁半靠半躺着。
“好歹这是人生的最后一段时间了,不如坦诚一点?”
“是你的最后一段时间,不是我的。”唐晓翼果断拒绝,“我还挺期待你什么时候才能真变成一段骷髅呢。”
温莎公爵问: “你想他吗。”
唐晓翼: “他迟早会过来把我捞出去的。”
“你是想他的。”温莎公爵笑着,那张笑容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渗人,又有些洞察人心的意味…而这也是唐晓翼讨厌这个笑容的主要原因。
他说:“唐,你对待那帮小孩的态度…虽然没有他那么夸张的程度,但你也付出了你的一切,不是吗 ?。”
“你全身上下的器官都变成了你的废话吗?”唐晓翼嫌弃道。
但是要说想不想的话。唐晓翼看着一边睡觉的洛基,他觉得这问题说不出答案。
但如果把这个问句的宾语换成羽之冒险队的任何一个人,他可以毫不犹豫地说自己思念他们,但一旦变成「唐斌羽」,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开始模糊不清了。
为什么呢 ? 唐晓翼想。就好像羽之冒险队从前的每一次冒险,就算再怎么惊险无比,就算再怎么走投无路…那个一直在队伍最后面无言的人,总会在最危险的那一刻跳出来解决所有的问题,无论那个问题是心怀不轨之徒的流弹,还是口中流诞的猛兽。
那些偶然几次的遭遇,那些生死界线劫后余生的呼吸,使得这种感觉变成了某种刻在直觉上的东西——就好像,只要他们需要,唐斌羽都会从背后的阴影窜出来,解决所有问题。
但是事实上并不是那样。就在不久之前,就在这密西西比泉的一连串事件里,那个白色的影子一次也没有出现过。但当DODO冒险队那帮小孩险些被温莎公爵喂生命树的时候,他却明确地感受到了什么 : 他必须得站出来了。
唐晓翼到现在都能记得他演戏糊弄温莎时候………在那度秒如年又如瞬息闪过的时刻,希燕、伊戈尔、于飞飞、洛基…还有唐斌羽,他的伙伴们,每个人都在他背后推了他一把。
这就是你总是在最需要的时候及时出现的秘诀吗 ? 他想。
这么一想那些无所不能也是虚假的。…毕竟硬要说的话,唐斌羽也没有成功把他们这些孩子从死神的手上抢下来。
就在希燕停止呼吸的那个晚上,他在某个阳台找到了睡不着的唐斌羽。唐斌羽一直没有回头,始终看着窗外的月亮,可能是眼睛什么时候哭红了。
棕褐色的长发在月色笼罩下,被一圈白白的月华所裹附。那个人没有回头都知道唐晓翼来了似的,轻声对他说: “要是我不认识你们多好。”
唐晓翼知道那就是他不会在于飞飞面前说这话的原因。那个胆小敏感的少年可能会以为是他们的问题,而唐晓翼不会。
“好像从我们认识之后…你们一切就开始变得糟糕了。”唐斌羽看着月亮,好像在喃喃自语,又低着头偷偷笑,“「你的生命是被诅咒的」…嘿嘿、你看,这么奇怪的话居然没有说错。”
“你的数学计算肯定让你的体育老师大为佩服。”唐晓翼靠着另一边的围栏,啧啧称奇,“谁告诉你生命的长度是这样算的 ? ”
那晚两人之间的最后一句话是唐斌羽说「头发记得每天起来要梳」,然后赶他回房间睡觉。唐晓翼乘机回头看他一眼,发现那双蔚蓝的眼睛确实是红肿的。
到最后唐晓翼还不知道唐斌羽的数学到底是不是真的是体育老师教的。因为第二天唐斌羽就被家里的直升机抓走了,那个白裙的姑娘最终还是被密密麻麻地傀儡线抓住了,那个白色倩影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轻盈跳上直升飞机。
只有木偶最后突然回头的时候,只有那双蓝眸还在倾述着什么。
于飞飞看着远去的直升机,突然说:“要是他哪天又逃回来了,发现这里没有人等着他了怎么办。”
彼时唐晓翼一脸无所谓地回答:“谁让他说话那么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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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定你撑久点,还能挨那家伙一拳呢。要不亲身体会一下骷髅散架的感觉?”唐晓翼突然说。
但是没有人回话了。
这场沉默持续太久,长久到唐晓翼不由得心生疑惑。而当他把目光移过去那边的时候,泉水的彼端真的只剩下一个死骷髅了。
唐晓翼爬了起来,渡着水一路走过去,推开一路上漂浮的大脑果实,看着那个彻底合上眼了的昔日友人。
温莎那头卷曲的金毛彻底被水打湿了。唐晓翼记起来羽之冒险队又一次聊天的时候谈到温莎还有亚瑟,吐槽说「有钱人都喜欢卷毛吗」什么的。
他弯腰拾起温莎披风下的骷髅手掌,骷髅骨头看着有些渗人,他甚至还记得自己很早以前拿着美术教室的骷髅模型吓温莎………时至今日温莎变成了骷髅模型,只是这里没有第二个人能被吓了。
他沉默地看着骨节从水里脱出后上头残留的水滴,沉默地看着水里自己的倒影,最后他松手任这只手垂入水里。
“温莎也走了………就只有你了,洛基。”唐晓翼看着水面,突然说。
洛基呜呜了两声。
唐晓翼无言,只转身回去靠着狼王的毛茸茸准备睡个觉。反正也不知道他还要在这里待多久,既然没什么人可以说话斗嘴,与其左看右看消耗体力,倒不如睡个觉,免得饿到啃脑子果实。
反正他是真的下不去嘴,从心理到生理都反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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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然没有真的饿到啃脑子果,也没有从梦中被饿醒,只有正义铁拳从天而降,一拳把这个睡的半梦半醒的人砸到困意全无。
唐晓翼揉着眼睛爬起来,他就算不睁眼也知道敢这么叫人起床的全世界独此一个。他家洛基在一旁吧唧吧唧不知道吃什么吃的快乐,肉罐头的香气在唐晓翼鼻尖萦绕,唤醒人饥饿的胃袋。
而这个时候刚好送到嘴边的汤勺就很恰到好处了。唐晓翼张嘴,理所当然地享受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待遇………然后立刻开始抱怨了。
“为什么洛基吃肉我喝粥。”唐晓翼睁眼,看着眼前依旧一身白裙的人,举报道。
唐斌羽面不改色,没吐槽他的得寸进尺,只是从碗里面舀起第二勺粥塞唐晓翼嘴里: “如果你承认你也是狗,我可以把洛基的肉罐头分给你。”
“喝粥没滋味。”
“海鲜粥都满足不了你,还想要海鲜大餐啊 ? 你不如干脆低头喝一口泉水。”
“喝粥营养不够,我好几天没吃东西呢。”
“你想打营养液我也不拦着你。”唐斌羽垂眸看着他,丝毫不让,“我现在可以上去拿营养液。”
好吧,再闹下去就是直接拳头对付了。唐晓翼不说话了,他对于这个他从来没有打赢过的人还是有点尊重的。只还是多少觉得打扮得乖乖女大小姐的家伙打起人来一拳比一拳横多少有点变态在里面的。
唐晓翼唐大魔王人生第一次打架受挫就是在这人手上,还是一身白裙踩着小皮鞋,就连披风唐晓翼都没挨着一角…——哦、当时他还是会和同学打打闹闹的程度,要是换到现在,唐斌羽就没那么轻松了。
总之彼时温莎还鼓着掌说「多少年了你是第一个让他打不过的」。彼时唐晓翼还想着这人简直是天生的二五仔 (现在想起来好像确实是这么一码事) 。
而唐斌羽听到这话的时候垂眸,眼神里流露出一种怀念,说「…再早个几年,我估计只有被摁在地上打的份」。
“就…唐晓翼这种看得出来就是天生的不良少年。”唐斌羽比划比划着,说,“那就不和他比。反正就几年前的我是那种虽然体育还过得去,但是真要出事就大脑一片空白的………这么说吧,于飞飞估计都可以把我摁地上打。”
…什么鬼形容。
“…那就,最开始学拳那会,不会躲,被沙袋撞晕不知道几次了?”
唐斌羽大抵是不知道怎么形容,干脆就自曝糗事…只是看他表情,估计他也不觉得怎么糗。但好歹这样所有人听得懂,只有唐晓翼一边想象着这人被沙袋一头装晕倒地的傻样,一边捂着肚子狂笑。
然后被希燕嫌吵,正义制裁了。
“那要是被别人盯上了怎么办?”希燕问。当然大家都知道这话的意思是「你这人说话这么牛就没有被人记恨过吗」。
“其他地方我又不怎么说话。好歹我还是一个大家闺秀的形象吧。”唐斌羽耸肩。
唐晓翼: “什么大家闺秀,一拳破门的大家闺秀?”
唐斌羽: “再不济我还可以打小报告。”
那没事了。所有人立刻对这个话题丧失了兴趣。三好学生乖乖女的可靠靠山,那必然是对这种属性好感度max的教师阶级嘛。
“在想什么 ? ”
唐斌羽问,直接把唐晓翼思维拉回现实。唐晓翼想了想,说「我们什么时候再打一架」。
唐斌羽被这人的思维创得猝不及防,眨了眨眼,「呃」了几声,迟疑地问他:“…你这么想吃海鲜大餐?还是你这一头钢丝球被我快梳秃了不爽?”
直到这么一说唐晓翼才感受到自己头皮那边时不时传来的刺痛感到底是什么。
“觉得你这个身高比大部分女性都要高,打算善心发作帮你打矮点算不算?”唐晓翼转了转眼珠子,答道。
下一秒他就被正义制裁了。
唐晓翼当然没有真的被打,唐斌羽可能到底还是考虑到唐晓翼还是个病人…哦,按照初见的时候从天而降的正义铁拳,这个倒是可能性不高。
“其实无所谓。”唐斌羽说,手上梳头发的动作慢慢缓了下来。他将额头贴在唐晓翼的后脑勺上,低声说:“…其实无所谓。只要死神…只要你们——只要你还活着就可以了。”
“就算再多讨人厌一点也没关系…最好讨厌到让地狱都不想收你。”他说,“我受够那种感觉了。”
褐色发丝被重力拖的微微向下,拂过唐晓翼的耳尖。唐斌羽身上本来总萦绕着一股洗发水的清甜味道,但当他凑过去的时候,唐晓翼鼻尖萦绕的却是一股浅浅的汗臭味…哦、这话可不能说出来。
“大家闺秀今天没洗头啊。”
不,他可是唐晓翼,他说出来了。
翻废墟翻了几天才找到泉水里的睡死鬼…没洗头的唐斌羽脸色一黑,抓起梳子给这人头上最打结的那一戳毛进行了一个大力出奇迹。等到听到这人吃痛声音才满意松手,开始一点一点用手给他解开头发打的结。
“…等一下,我上次走的时候是不是叫你记得每天梳头来着 ? ”他突然说。
唐晓翼: “…有时候真的觉得你就像是我妈。…或者说如果你真是我妈就好了。”
至少这样他回忆起家庭的时候不会比起其他的孩子太过空荡。这是唐晓翼没说出来的。
唐斌羽倒是面不改色,手上继续梳理着前面这人的头发,看样子并不是第一次被这么说: “这在生理上这是不被允许的…不过你可以喊声「妈妈」来给我听听。”
“妈。”唐晓翼也不拖泥带水,干脆利落地喊他一声。
唐斌羽被这一声「妈」创到了,估计真没预料到他会这么说,愣了大半天后才冒出一句「可惜我没有录音」。
“温莎公爵…狐狸瘟神公爵在那边,他死前还说想被你这样打一拳,不如他圆个梦?”
唐斌羽顺着唐晓翼的手指看过去,确实看到了那边在湖水里快泡发了的温莎公爵。他「呃」了一声,分明从那具骷髅尸体上面看出像怨念一般环绕着的「我没说过这话」。
最后他说: “看得出来你们之间的关系还是挺好的。”
“你看过DODO冒险队那帮小孩了吗?”
“抱歉,我对他们一点了解都没有…。”唐斌羽说,“——才怪。我一路过来听亚瑟说了不少,但出轨对象这种东西还是麻烦当事人来介绍吧。”
唐晓翼看着面前平静的泉水面,到底还是没能把最后想说的那句话说出来。
我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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