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阵眼
明知一切是虚幻，却还要将它变成自己的真实。
于宋离而言，她是不会接受的，但对于一个疯狂到会为了改变一个结局，返回到过去三十二次的人来说，活在过去的时间线中，或许真的是他能够实现的最好的结果了。
毕竟，他在现实中的身体早已不再是个正常人的模样。
“石珠只有这两颗，所以湖泉村的遗民们回到过去，依靠的应当不是石珠的力量吧。”宋离又问道。
梁安点了点头：“是石妖的躯干，他们将石妖的躯干分成无数的石块，在湖泉村和易湖当中摆下石阵。”
“湖泉村中的石阵，能够助他们回到过去的湖泉村，易湖的石阵，一方面是为了维持村中阵法的运行，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给这些再也见不得光的教徒们提供一个栖息之地。”
“胡乱运用时间的后果，就要同样以时间来填补，这样大阵才能保持平衡，但他们选择牺牲的是他人的时间。”
“当初湖泉村遇难，溪水镇中无人相救，也因此被这些遗民们记恨，便在易湖当中大量培养引路鱼，诱人下水，而易湖的水已经受到了阵法的影响，下去之后便再也上不来了。”
“落水之人的神魂便只能被困在梦魇当中，他们的肉身则成为了供给大阵的养料，日复一日地维持下去。”
“在石目教的教徒们神魂回到过去之时，肉身也会留在现世中，化为石像的模样，只待神魂归位后，石像才会重新启封，变为人身，也便是这时，如果他们对过去的时间线做出了重大的改变，肉身就会变成畸形。”
宋离回想：“石阵一直在维持着，可那些石像却一直都没有苏醒。”
“他们，都选择了留在过去的时间线中。”梁安道。
宋离静默了一下：“您先前说，时间线有自动修正的能力，而且不管是凡人或修士，神魂离体的时间太久，总是会死的。”
“是啊，总是会死的，哪怕肉身变为了石像，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延长存活的时间，但他们也总是会死的。”
“即便如此，他们也还是不想回到现实中来了吗？”
“他们已经回不来了。”
宋离挑了下眉，果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只是不知因为什么。
“因为阵眼也回到了过去，并且再也不想回来了。”
梁安的眼中出现了几分无奈：“那个女孩，名叫百合，是湖泉村遗民的后代，但因为父母意外死亡，她便成了孤儿，流连在溪水镇中求生。”
“后来石目教的众人将她接回了教中，将石妖最后的力量都转移到了她的身上，将她炼化为了阵眼。”
“和教众们不同，阵眼只能够活在现实当中，维持着大阵的运转，为教众们把守着过去与现实的大门，只要阵眼留在现实，活在过去中的那些教众们，就随时都可以回到现实中来。”
“但他们都忽视了百合的感受，无人知道，她是否愿意活在现实中。”
“她在溪水镇乞讨的时候，有一家农户，家中有个和她年龄一般大的小姑娘，经常会将自己的饭偷偷藏起来，然后悄悄地接济她，冬日的时候，那小姑娘还会故意弄坏自己的棉衣扔掉，只为了能让百合也有棉衣穿，虽然最后免不了挨一顿打。”
“可以说，若是没有那个姓聂的小姑娘，百合是活不下来的。”
“所以，原本百合在刚刚进入石目教的时候，还以为这是什么修道的仙门，她想着倘若自己能够成为一个修仙者，日后赚很多钱，便可以给那聂家小姑娘更好的生活，报答她的恩情了。”
“但是后面，她慢慢发现了这个真相，并在一次回到过去见她的亲生父母时，无意间改动了结局，回来的时候，她就变成了拥有两头的畸形人，此后，她再不敢用这番样貌回去见那聂家小姑娘。”
“于是，她便只能一次次地在过去与那聂家小姑娘相见，但她离开溪水镇的时间太久了，这段时间内发生了很多事，改变了很多的人，只有她还单纯得以为，一切都还像从前那样。”
“当初的聂家小姑娘嫁人了，她有个刻薄的婆婆，还有个不老实的相公。”
“百合第二次回到过去，是想要去参加她的婚仪的，那时为了给聂家小姑娘准备婚仪的贺礼，百合几乎花光了自己多年来的全部积蓄，却被那王家的老婆子认为她现在发达了，有了很多的钱。”
“孤女，富贵，这两个词出现在同一个人的身上，就会让某些人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再加上婚仪过后，百合又一直留在聂家姑娘的身边不肯走。”
“于是有一天，那王家的老太太便将百合骗到了易湖边上，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将她推下水溺死了。”
“百合被强制传送回了现实，并且变成了三头。”
“第三次回到过去，她选择了聂姑娘的女儿刚满七岁的时候，也并未多与那王家老太太接触，原以为这样便可以相安无事了，但不曾想到这些年来，聂姑娘对她的看法改变了许多。”
“因为她在新婚时送去的那份大礼，王家的人都知道聂姑娘在外有这样一个富贵朋友，便旁敲侧击地问出了当年她接济百合的事情，不停地在聂姑娘耳边重复着她这位朋友发达了，却不回来报答恩情的话。”
“说她是白眼狼，其实也不过是那王家的人眼红那份大礼，想要为自己牟利罢了。”
“起初的聂姑娘并没有受到影响，但随着时间长了，再加上她在夫家的日子过得不如意，便对百合有了怨言，甚至也曾想过，倘若当初被仙师选中的人不是百合而是自己，那该有多好。”
“但她是不会当着百合的面说这些话的，反而是对着自己的女儿说了许多，孩子无意间受到了家人的影响，对待百合的态度也愈发恶劣，甚至有一次将聂姑娘的玩笑话当了真，从无良的行脚商那儿买了毒，掺进了聂姑娘给百合做的饭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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