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那就忍着
唐雨怕手机没电，边充电边同他说话，边收拾东西。
他一言不发的，让她心里很慌。
一直等到师兄开车过来接她，已经是凌晨四点钟了。
先前师兄在外省出差，听说收网后就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厂子外边的路灯下，唐雨坐在行李箱上，下巴垫在扶手的位置，顶着两个很大的熊猫眼看手机，削瘦的身子被光照得很亮。
天黑沉沉的，开始下雨了。
唐雨感觉脸上凉凉的，就撑开伞。
缓缓开过来的一辆大巴车上，全是队里的警察，都跟她很熟了。
他们让司机停了车，趴在窗户上看她。
“小雨，你怎么等在这，你师兄没过来接你吗？”
“要不然跟我们一起走吧，今天预报里待会儿有大雨，你别在这淋感冒了。”
黎芝芝也说，“局里过几天办庆功宴，你可是这次行动的大功臣，晚几天再走呗！”
“是啊，晚几天再走吧，好舍不得你啊！”
“晚几天再走吧，起码开完庆功宴啊！”
车里的警察一声声挽留，让她心底仿佛有股暖流静静的淌过。
因为范越斌的事儿，她对警察其实一直抱有一种淡淡的防备和不信任，但经过这次的事情后，唐雨明白，凡事不是绝对的，就像人堆里有好人和坏人，警察里也有为人民服务的好警察。
她微仰起头，眼神澄净的摇摇头，“师兄去见组长了，马上就过来。”
“庆功宴我就不去了，过几天就是我男朋友的生日了。”
她眉眼含笑，“我着急回去见我男朋友。”
手机的通话还保持着，唐雨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已经保持通话五个小时三十分钟。
还没有挂断。
黎芝芝忍不住揶揄，“天天听你提你男朋友，你男朋友到底是何方神圣啊，值得你这么惦记，难道比我们警局里的小哥哥还帅啊？”
唐雨点头，丝毫没给车里的警察留面子，特别认真，“他最帅，全世界最帅。”
黎芝芝忍不住捂着嘴笑，故意逗小姑娘，“成，以后你可就是我们警局和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罩着的人了哈，告诉你男朋友啊，他要是敢欺负你，我们第一个不答应。”
“就是啊小雨妹妹，你男朋友要是对你不好，就换，我们警局年轻小伙子都排队等着呢！”
“不不不！我男朋友天下第一好！全世界最好！”唐雨求生欲极强，据理力争，“这辈子都不换！”
生怕手机里人的给听见了，双手合十暗示他们千万别乱说。
这下更哄不好了。
黎芝芝他们不知道她在打电话啊。
这么年轻的小姑娘将来的路长着呢。
现在哪个小姑娘不是谈三四个才结婚的。
“有句话不是说得好吗，这男朋友就跟工作一样，不得多试几个才知道哪个是更合适的？”
黎芝芝拍拍胸脯，“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是过命的交情了，他要是对你不好，你就跟姐说，咱们大不了就换了他……”
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低沉至极的嗓音。
像是穿越黑夜，直达黎明。
“唐雨！”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她下意识的侧身看去。
满车厢的人都不由得探出脑袋也看过去。
朦胧的雨雾中，少年一身黑色，没有打伞，已经被雨淋透，站在一辆黑色埃文塔多的身侧。
他静静的看向她。
忽然，车灯打开了，雨水在一刹那间清晰可见，照亮了他颀长的身形。
唐雨愣了一瞬，揉了揉眼眶，以为自己看错了。
下一刻，少年朝她而来，一步一顿的，被雨水洇湿的深沉眉眼紧紧凝视着她，仿佛眼里就只有她一个人。
在他走了几步时，唐雨就连忙小跑了过去给他撑着伞，白色的裙摆溅上了雨渍。
“边炀……”
她被用力按入他的怀里。
带着雨的凉意，她被禁锢得很紧。
力道大的几乎要将她整个融入骨血里。
“边炀，你弄疼我了……”她小声。
少年好像没听到，圈在她肩膀的手臂用力，近乎颤抖，“那就忍着。”
嗓音嘶哑窒涩，如同裂帛。
以往每次她喊疼，边炀就会马上松手。
这是第一次在她喊疼的时候，边炀完全没有收力，反而要让她继续感受着这样的疼。
“唐雨，谁让你这么做的，你到底在感动谁。”
他的声音很沉，在雨声中，低沉得像是梦呓。
她的身体陡然一僵。
“我母亲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别人得了艾滋，跟你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要当这个英雄，为什么要为我做到这种地步，谁告诉我需要了！”
他的嗓音轻颤，胸腔剧烈的起伏，圈着她的手臂克制不住的抖。
像高峰天寒地冻的濒死之际，像一场没有重生的浩劫，像她随时会消失一样……把她抱得愈来愈紧。
“边炀……”
她目光微微发颤。
“我不想知道什么真相！更不想要你去当英雄！”
“如果你因为查我母亲的事，出了什么意外，你让我怎么办……”
“你只要在我身边就好了，这样……很难吗。”
无边黑暗像一张大网将他笼罩其中。
他眼眶发红，沙哑的嗓音很慢很慢，好似连呼吸都会疼。
“唐雨……”
“你看不出来……我最需要的就是你吗。”
耳边他剧烈的心跳在耳边，从他身上蔓延来的温度，像把她泡进了温热的水流里。
唐雨眼眶里渐渐蓄起一些水光，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边炀在害怕。
所有人都在夸她勇敢的时候，边炀只有恐惧，恐惧哪怕一丝一毫她会出现意外的可能性。
他把她抱得这么紧，好似从骨子里都在轻轻颤栗。
唐雨手里的伞不知何时落了下去，双手用力回抱着他的腰身。
周遭的一切如抽空声音后静静流淌的画面。
她脸上已经一片湿润，不知道是雨还是眼泪。
在这被潮湿雨季浸透的八月，在凌晨早已被漆黑吞噬的凌晨四点。
眼泪像湍急的河流，滚了又滚。
“对不起。”她哑着嗓音，眼眶酸得厉害，用鼻尖亲昵地蹭着他的胸膛。
“我不该骗你，不该让你担心，不该自以为是。”
可是边炀，我一点都不后悔。
我想告诉你——
戚阿姨没有生你的气，她那么伟大，令人尊敬，不该这样牺牲的悄无声息。
边叔叔那么的好，他对戚阿姨的爱毫无保留，赤诚而灼热，他同样爱着流淌着爱人血液的你。
戚叔叔忍着失去亲人的伤和痛，哪怕知道保守的秘密对姐姐不公平，也不敢拿你的未来赌那么一丝一毫的不确定。
你看，好多人好多人都在认真的爱你。
边炀，你值得所有的爱，我希望你没有任何忧愁，无论过去还是将来，都可以肆意如风的走下去。
哪怕这些……让我拿命去守护和珍惜。
就像，你说你在认真喜欢我一样，我也有在认真的喜欢你。
这是我除了哭，能为你做得最好的一件事。
所以我哪怕很害怕，内心做过无数个最坏的幻想，只要一想到你，你还在帝都等我回去，我好像充满了力量。
我不想只当那个被你庇护在身后的小可怜，有时候我的肩膀你也可以靠一靠。
所以啊……
“边炀，原谅我好不好。”
她嗓音温温软软的，“怕你生气，我还特意穿了最漂亮的裙子，打算回到帝都就去找你，给你道歉的，可是你看，现在都淋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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